“安可——”
人群后方,银发的男人手拢在嘴边。只要稍稍用一点小手段,他的声音就清晰而响亮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其他观众也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安可”的呼声起伏不绝。
“真的超棒的!”
“还想再听一次!”
“是不是先擦干头发比较好?都淋湿了……”
源夕雾没回后台,他还站在台上,气息已经渐渐稳定了。耳麦中微微嘈杂了一下,接着,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不返场,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他倚着舞台的一角淡淡笑了,“一开始,还是吝啬点为好。”
“对了……”
源夕雾侧头听着耳麦里的声音。
“夕雾,注意你的三点钟方向,那个银发戴眼罩的家伙。”
源夕雾的眸光纹丝不动,他的影子里,咒鸟拉开,翩跹游走于雨水的阴影中,代他窥看到了太宰先生所说的目标——
“哟~”
没想到,目标向他的咒鸟打了声招呼。
源夕雾微微一惊,隔着细密的雨帘,他看到对方干净清爽的衣饰,以及微微蠕动的嘴唇。
源夕雾会读唇语,他读出了那个人的唇形——
【我们聊聊?】
“回后台来,夕雾。”太宰治已经直起身,他在舞台一侧镜子般的反光里注视着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先把舞台这边结束。”
顿了顿,他说道。
“红叶姐已经过去了。”
源夕雾在观众的挽留之中撤到后台,就算在台上有过数分钟的心神微乱,他也不会将这种情绪呈现于表面。源夕雾不知道这种不动声色的能力是何时拥有的,仿佛从有记忆起就有,正是这份能够按捺不动的镇定,让他数次从危险的局面中逃生。
“太宰先生,红叶姐那边……”
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应该在谈,也没什么,对方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动手,说明有谈的余地。”太宰治吩咐负责人把观众的疏散和舞台的拆除做好,他做完这一切,并没有让源夕雾等很久,只是看起来心情有点不明媚。
“本来打算没有返场演出的话,就带你去看看另一边一败涂地的惨状的。”他嘲讽地笑道,“现在看来没机会了,我们走。”
他与源夕雾一样,不可能放任尾崎红叶与看起来就危险的人单独相处太久。尾崎红叶在港口mafia的地位特殊,在几个年轻后进者心中的地位也很特殊,就算是太宰治这种平时黑泥溢出的人,也绝不希望她出事。
* * *
五条悟在见到这个舞台的第一眼,就知道恐怕无法轻易与源夕雾单独会面。但他没想到,这个过程比他想得更加艰难。
那个舞台的建造水准是顶尖的,而且短期内就立了起来,人力、财力、乃至权势,缺一不可。他听了大半首歌,不愧为源氏的小公子,那罪孽般的美貌与忧郁的神情,能引来无数扑火的飞蛾,作为偶像出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就像他们咒术师去执行任务一样,源氏的小公子也在执行任务吧?
随身还有不得了的人陪伴保护着。
打着红伞的女性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橙发挽成一丝不乱的发髻。她静立的姿态犹如仕女般典雅美丽,然而就如同伞柄拔出即是利刃,她也不过是把锋刃藏于美丽的外表之下罢了。
“哎呀,我明白了。”五条悟低声笑了,“是mafia?”
“port mafia,干部,尾崎红叶。”美丽的女性抬起红伞,露出眉眼,“以一己之力改变咒术世界平衡的咒术师,五条悟,你想对妾身可爱的后辈做什么呢?”
居然是port mafia……轻易就能说出他的身份,看起来对方在东京都这边的情报网也完全没有放松呢。
心念转动之间,五条悟决定开门见山。
“我想与小姐的后辈谈一谈,以我个人的立场。”
他摊开手,摆出了不想攻击的态度,黑色眼罩遮掩的脸上还带着笑。
“只是一个……私人的对话而已。”
“可以。”
对方居然意外的干脆,五条悟有些惊讶,这份惊讶持续到半个小时后,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家夜晚营业的咖啡厅里,就变成了“……”。
坐在他对面的卷发绷带少年正不遗余力地往咖啡里加糖,企图将其变成固体。
“这是妾身的后辈。”
五条悟:“……”
不是这个不可爱的后辈啊!他要那个在台上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
太宰治和尾崎红叶当然知道这个银发的男人想要与源夕雾交谈,太宰治对这事无所谓,尾崎红叶却接到了森鸥外的指令。
如非必要,森鸥外拒绝源夕雾与任何人单独对话。
因为那意味着不稳定。
如何让源夕雾只属于港口mafia,是森鸥外在数年间一直在持续进行的课题。原本龙头战争那个时候,他刚刚发掘源夕雾的那个时候,他是可以做到的,偏偏中间出了变故……
源夕雾本应被他禁锢的心挣脱了束缚。
在那之后,那颗自由的心死去之前,森鸥外不会允许其他意外发生。
尾崎红叶微微垂下眼,她觉得残酷,所以这场谈话究竟该怎么进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要谈些什么呢?”太宰治终于放过了那杯可怜的咖啡,抬手打了个响指,“给我一罐蟹肉罐头。”
咖啡厅服务员:“……”
对、对不起!咖啡厅怎么会有那个啊!
一声铁罐触及桌面的轻响,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拿起蟹肉罐头,向身旁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源夕雾晃了晃。
“只有一罐?”
“不,有一货架,但只买了一罐。”源夕雾很诚实地说道,“因为我一直帮太宰先生带蟹肉罐头,但是太宰先生从来没有给过我钱。”
“……我们之间的情谊不值几罐蟹肉罐头吗?”
源夕雾再度诚实地摇了摇头。
远远不值。
毕竟他每个月只自留百分之三十,要精打细算的生活,能每次给太宰先生匀出一罐罐头,已经是他天天啃饭团的结果了。
听了全程的五条悟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太宰治“咔咔”的把头扭向他,眼神很郁郁。
“太宰先生。”源夕雾再度提醒,“听说咒术师体术都很强。”
他怕太宰先生一时冲动,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套麻袋打。
太宰治:“……”
尾崎红叶没有表示反对,源夕雾在太宰治旁边坐了下来。他刚才去处理了一下情报,太宰先生说那个隐藏很深的家伙终于冒头了,源夕雾首秀的声势太浩大,可能已经成为那个人的目标,这正好是他们想要的。源夕雾汇总情报的时候还恍恍惚惚,他终于记起来他们还有个任务目标,不是一心一意来出道的。
对不起,任务目标的那位先生。
“这样聊也没问题。”五条悟向后一靠,“我是以个人立场来进行这场谈话的,却被当成防范对象,真是有点伤心……”
他声调拖长,又很快切入正题。
“我想与夕雾君谈话,只不过是见猎心喜而已。”
他坐直了身体,在三人的注视下,嘴角上扬。
“因为夕雾君——”
“是天生的咒术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