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过身，看了看满眼期待的林尘，又看了看后方老神在在的老板，轻轻点了点头：“小哥喜欢听小老二的歌，这是小老二的荣幸。”

“老人家，请！”听到老人的话，林尘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连忙把老人再次请进酒楼中。

看了看原来坐的位置，那里四周摆放的都是酒坛，林尘哪怕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老人坐在那里，连忙让小二帮忙清理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再上了一桌好酒好菜，这才让老人坐下。

“小哥儿，小老二适才已经酒足饭饱了，你这是不是......”老人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不由得心疼道。

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岁月的长短，老人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林尘轻轻一笑：“老人家，这是不一样的。刚才的那顿是老板请您的，现在是晚辈请您的，这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可是......”看着面前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自己却早已经吃饱了，老人用力咽了口吐沫：“我真的吃饱了啊！”

老人摸了摸撑的发胀的肚子，欲哭无泪，这一刻，老人真想高歌一曲：老夫心里苦，却有谁人知！

不过，这又能怪谁呢？他为了晚上和明天这段时间内不饿肚子，可以说是一顿吃了三顿的饭，现在估计让他喝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林尘看着老人的苦瓜脸，乐了：“老人家，吃不下去没事儿的，以后再吃就是了，”转过脸，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以后这位老人家，在咱酒楼可以任意吃喝。放心，钱不会少你的，不过，必须要伺候好了这位老人家才行！”

掌柜的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开酒楼，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赚钱，只要钱到位，巨龙也能端上桌。”

看着一个多年以来只能依靠自己接济的老人家以后的生活有着落了，掌柜的心情别提有多开心了，也就顺着林尘的话，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林尘微微一笑：“没问题，有龙肉了，也给老人家备着。”

听着林尘和掌柜的两人的对话，老人双眼露出点点晶莹。

当年他家境败落，流亡落魄之时，那些昔日的友人纷纷离他而去，就连那些因他而辉煌起来的盟友以及亲戚们，也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一个个全部都把他当瘟神一般，躲避着。

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他在大街上与狗抢过食，在荒山野岭里吃过草根，在小巷子里吃过别人踩烂的馒头。被乞丐抢过，被强盗掳走过，被大户人家的家丁打过。

直到来到古韵城后，这情况才总算是好了一些。更让老人感觉幸运的是，在他快被饿死的时候，遇到了酒楼的老板，得蒙掌柜的给了他一口吃的，这才总算是勉强活了下来。

起初，他抹不开脸面，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天天来酒楼蹭饭，而是在大街上讨口饭吃。

在某一天，他讨饭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酒楼的老板。老板当时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任由他在别人家讨饭。

过后，老板在临走的时候，特意找到了他，对他说了一句话，这才导致了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来酒楼蹭吃喝。

老人眯着双眼，那天老板的话，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我的酒楼，缺个唱曲的，你会的话，就来吧！管饭！”

老人知道，这是老板在给他面子，不想让他难堪，才故意这么说的。在这个城市中，处于最繁华地段的一间酒楼，会缺少人上去表演助兴？估计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老人双眼含泪，站起身，连连向着掌柜的和林尘鞠躬：“掌柜的，小哥儿，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啊！好人啊，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不需要好报，我只想再听一次老人家你的歌。”这是林尘。

“我不需要好报，我只是在积德的同时，广结善缘。”这是酒楼掌柜的。

老人长叹一声：“两位都是大善人，小老二在这里拜谢了。”对着掌柜的道：“秦掌柜，小老二在这里说声抱歉了，或许在有生之年，小老二也无法还上掌柜的恩情！”

再次抱拳对着秦掌柜行了一礼。

“无妨，善事善行，比区区金钱更重要。更何况，救人一命，可是一件莫大的功德，”秦掌柜洒然一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老哥哥你呢，让我有做这莫大善事的机会。”

老人深深的看了秦掌柜一眼，没再说什么。感激什么的，放在心中，记在心里就好，说的太多显得太做作，也没有什么诚意。

有时候，说的再多，也不如不说，直接把一切放在心中，这才是最重要的。秦掌柜看着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坚持着做好事，帮助每个可以帮助的人，不就是想留下一点恩情。

至于别人能不能记住，呵呵，在现在这个危机处处的世界上，恩情恰好是最不重要的，指不定人家转眼就把你给忘记了呢；恩情却又是最重要的，因为只要有一个人记住你，在你危难时候，能够伸出手拉你一把，那么，你以往所有的投入，就全部值得了。

老人转过身，正对林尘：“小哥儿，这是老朽亲身经历，有感而发的感叹，唱的不好，请多见谅。”

“老丈，请！”林尘直接邀请老人坐下，并同时将一个酒杯放在老人面前，亲自为其斟满，这才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老人想要制止林尘为他斟酒的举动，却被林尘给阻止了。说真的，这么多年来，首次得到尊重的老人，此时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

为了这份感动，老人决定，将心中所想全部唱出来。

我不知道，我还剩下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拥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能失去什么。

我一直都在沉沦中度过，沉醉在昨天，那无能的自己。

烂醉如泥，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却美其名曰对酒当歌，笑叹人生几何。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我是否注定了以后都要过着那虚伪的人生。

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我的心不在这里。

我要改变虚伪的我，做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我要走出那虚假的过去，向着真实的方向行去。

我要向前走，一生不回头！

不再回头看那过去的痛苦，将那无能的自己刻在心底。

不再去想过去所有的痛苦，大步向前不再回头。

我心已无敌，承受过那世间极致的痛苦。

我心已无敌，摆脱了过去被蒙蔽的虚假。

我心已无敌，再也没有迷茫可以遮盖我双眼。

不为死者累，不为生者醉，拔剑笑傲人世间，我心无敌！

一曲终了，老人吐出长久以来，挤压在胸中的闷气，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怔怔出神，看着远方的林尘，没有说话，就这么等着林尘回过神来。

牛奎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坐在林尘旁边，大口吃着桌上的食物。做为一个粗鲁的武痴，想要让他去欣赏歌曲的美好，呵呵，大概他会觉得，还是战斗时候，打在敌人身上，听着敌人痛苦的叫声，远比歌曲美好吧！

没一会儿，牛奎就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伸手抹了抹嘴，便向着林尘抓去。

“等等，”老人连忙阻止了牛奎的动作：“这位壮士，千万不要动他，这位小哥好似想到了什么，现在不能打扰。”

牛奎狐疑的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满脸痴呆状的林尘，想了想，还是放下手：“好吧，只要不是喝醉了就好。”

“给那桌客人再上一桌，这次选咱们酒楼最好、最贵的菜上。”秦掌柜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来牛奎是一个修者，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叫过小二，吩咐道。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留下人情的机会，万万不可放过。尤其是牛奎一看就是那种十分老实，有恩必报的人，哪怕长相凶恶了点，但秦掌柜可不是那种看脸的人。

他知道，只要让这种人在心底留下属于自己的好印象，那么等到将来，不管多久远，一有机会，对方绝对会还他这个人情的。

至于酒楼中，那一些小富的商人都吃不起的饭菜？呵呵，这算什么，散尽千金，破尽家财，只要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花费再多，都是值得的！

小二不知道自家掌柜的发什么疯，不过也不敢拒绝，连忙照着掌柜的话去办了。

饭菜备好后，秦掌柜亲自送到牛奎面前：“这位壮士，小店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万望海涵。这桌酒菜就当是赔礼，请壮士慢用。”

说完，秦掌柜也不等牛奎回话，吩咐小二将酒菜上桌后，直接转身就走了。

不得不说，秦掌柜很会做人。这一番作为，即给牛奎留下了印象，却又不会让牛奎认为，他是在故意结交牛奎，使牛奎心中不舒服。

秦掌柜的所思所想，牛奎心中明白，面上却不动声色，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烧鸡就啃了起来。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久坐未动的林尘，猛然间一声大叫，双眼投射出一股夺目的精光，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