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十四巷死了人。
这件事情经过一夜的发酵,惊动了整个帝都。
王朝的军队将这条巷道团团围住,封锁了现场。
四匹骏马拉着一节华丽的车厢从街道的另一头缓慢行驶而来,停在临十四巷前。
车帘被掀开,许虎从车厢内走出,穿过密集的人群来到临十四巷道内。
“有什么发现?”许虎第一时间询问勘察现场人员。
“大人,根据对临十四巷的勘察,这里发生了一场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战斗很激烈,巷道的周围有破碎的隔音阵法,死在巷道中的是两位修行者。”勘察人员回报。
“修行者?”许虎眼神闪烁,走到两具尸体的面前。
一高一低的两具尸体趴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浸染了临十四巷道内的青石板。
“经过勘察,这两人并非直接性死亡的,而是失血过多间接性死亡。”勘察人员分析尸体的情况。
“间接性死亡?”许虎疑惑。
勘察人员指着两具尸体道:“尸体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口,唯有两人之间血肉模糊的拳头,拳头切口十分平整,是用非常锋锐的利器在一瞬间将之切割才能完成,所以,我们判断,巷道内两位修行者并非直接性死亡,而是因为失血过多间接性而死。”
许虎穿过封锁线,蹲在一高一低的两具尸体前,盯着两人之间的拳头,切口平整的拳头处,感受到了一丝残留的剑气。
“剑修所为?”许虎微眯眼睛。
唐王朝是一座小王朝,在帝都中的修行者极其稀少,出现一位剑修更加了不得。
“死了多长时间?”许虎开口,站立起身。
“从被检举揭发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勘察人员回应。
许虎怒视了对方一眼道:“我说的是具体时间!”
勘察人员有些惊恐道:“是属下倏忽了,我们从尸体的肌肉僵硬程度、尸斑情况来分析,巷道中的这两具尸体已经死了十个时辰了。”
“十个时辰……”许虎咀嚼着这个时间段,朝着临十四巷外走了过去,走进了车厢,在这个过程中,他都脸色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进入车厢后,他直接瘫坐在车厢中,剑眉紧锁,在观察尸体时,他便已经认出了一高一低是‘流沙’成员。
“‘流沙’中的‘影’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了,十个时辰前,一高一低被一位不知名的剑修杀了,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许虎食指敲打着车厢,眼球转动,脑中的思绪翻飞。
“‘流沙’核心成员被杀等同于‘流沙’不复存在,这一切的发生,都在圣贤山那位圣子来到帝都之后,难道……”
敲打车厢的食指骤然一停,许虎端坐起来,用手肘抵在膝盖,手掌支撑着下巴,轻语道:“难道是圣贤山的那位圣子所为?”
紧接着,他轻微摇头,当即否定这种推断,这样的推断没有任何依据,不符合事实。
从圣贤山来到帝都的圣子并不是一位剑修,即便那位圣子是一位剑修,凭借圣子登楼层次的修为,也无法做到一剑之后还能够在尸体上残留这么久的剑气。最为关键的是,那位圣子与亲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决然不可能做出这种断亲王一臂的事情。
“是修士之间的对决吗?”
许虎眼球转动,这样的推断又一次的被推翻了,若是修士之间的一场生死对决,临十四巷中破碎的隔音阵法便没有必要出现,种种的迹象表明……
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
许虎眸光一凝。
“看来有必要和帝都中那位贵人见一见了。”许虎开口。
马车缓慢的离开了临十四巷中,朝着亲王府的方向行驶过去。
……
……
菩萨庙,陈三躺在草席之上,浑身缠绕着绷带,被包裹成粽子一般。
在临十四巷中的战斗,承受了一高一低的一拳,五脏六腑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庆幸的是,吸收了龙气的少年身躯得到了强化,蕴含龙象之力的一拳不至于让陈三气绝身亡。
肉香味在菩萨庙中飘荡,卫衡在一旁正在烤着一块牛肉,牛肉已经被烤至金黄,洒上孜然辣椒面后,整个庙中都充斥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卫衡手中捧着一个酒壶,揭开壶盖后,猛的灌下一口酒。
“上好的酒!清冽甘醇,回味无穷!”卫衡看着酒葫芦满脸的陶醉。
“师兄身无分文,这牛肉,这酒是从哪里来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少年一脸的疑惑,说完这话之后,陈三的心中骤然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卫衡拿出一个钱袋子在陈三面前晃了晃道:“这上好的牛肉,上好的酒,我当然没有银两,不过你有啊!”
“你,你……”陈三心中一口气血上涌,险些没被气死,卫衡手中的那个钱袋子中所有的银子是他在过去十二年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十二年的积蓄啊!那是我十二年的积蓄,还剩下多少?”陈三不忍开口。
卫衡将牛肉翻了个面,洒上孜然辣椒面,拍了拍手,将钱袋子翻了一个面道:“买了一块不错的牛肉,打了一壶上好的酒,刚好花光了所有。”
陈三听到后,当即愣住了,几秒过后,少年怒斥道:“该死的卫衡,败家子儿,那是我多年辛苦的积蓄,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全进了你的肚子!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败家子啊!”
卫衡搓了搓手,嘴巴砸吧砸吧,拿着清香四溢的牛肉咬下一块,咀嚼道:“在临十四巷中我救了你一命,吃你点,喝你点怎么了?”
说完,卫衡咽下牛肉,一脸鄙夷道:“白眼狼?”
“我不需要你救,我只要银子,没有了银子比杀了我还难受!”陈三差点没哭了。
鱼龙镇是个偏远的地方,花了十二年攒下一袋银子不容易,来到帝都后,一分钱没花在自己身上,结果全部祭奠了卫衡五脏庙。
“作为昆仑小师叔,格局咋这么小?”卫衡又咬了一口牛肉,满嘴油污,十分鄙视陈三这种格局小的行为。
“作为昆仑上任小师叔,咋这么穷?把银子还给我!”陈三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杀了卫衡。
卫衡摸了摸嘴角油污道:“年轻人格局要大,金银不重要,祭奠五脏庙才是大事儿。”
说完之际,卫衡吃下最后一口牛肉,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
陈三神色一怔,卫衡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人生在世须尽欢,及时行乐饮酒吃肉,好不快哉?
可是……
没有金银哪来的快意人生?
陈三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卫衡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色有些阴沉道:“看来又要下雨了。”
他转头看着陈三道:“在雨季停歇前,你就待在庙中好好养伤吧!你想杀的那个人太强大了,即便是你全盛状态都无法战胜,更遑论是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状态。”
陈三神色一怔,想到了在临十四巷的战斗。
“临十四巷中的那两人实力层次不过在朝闻层次,怎么会这么强?”陈三询问。
“他们?你说的是那两个一高一低的‘血继’?”卫衡开口。
“血继?”陈三眯眼。
“是一种独特的血统,与中州神庭的血统类似,只是神庭的血统更加的霸道,不然也不至于能够统御山河天下这么多年。”
卫衡话语一落,天际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淅沥的雨水便坠落了下来,雨声由窸窣渐变成暴雨。
雨季雨水颇多,这场雨来得突兀又急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
“世间所有特殊血脉,都被统一称为‘血继’,拥有‘血继’特质的修行者,具有不同的能力,在临十四巷中的那两位因为‘血继’的原因,相比于其他朝闻层次也强大一些。”卫衡开口。
“拥有这样特殊血统的人在世间很多?”陈三询问。
卫衡哈哈大笑道:“想什么呢?这样特殊的血统自然不可能多,十分的稀有,因为他们很稀有,所有也决定了他们的强大,在临十四巷中的那两位拥有‘血继’的修行者,血统并不是特别突出,不然解决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陈三‘哦’了一声。
“不过,拥有‘血继’的修行者也存在局限性,天地是平衡的,拥有特殊血统的他们在修行之上,不可能达到很高的高度,不仅如此,他们也无法成为剑修,只能是山河修士。”
卫衡晃了晃酒壶,发现里面还剩了不少,又是灌了一口,在这样的雨季连绵的日子,喝上一口烈酒,真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同样拥有特殊血统的山河至高,却能够达到他人无法达到的高度?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位至高已经活的超过了山河大限五十年了。”陈三询问。
卫衡一怔,眼眶瞪大,尴尬微笑道:“因为平衡的天地总有意外,那位至高就是个意外。”
陈三又‘哦’了一声。
“那么为什么,那位至高不仅活过了山河大限,在山河天下中,还是一位站立剑道山巅之上的八境剑修?”陈三又开口。
“这个……这个,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跟个娘们一样,娘们的话都没有你的多。”卫衡喝下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拿起了油纸伞,对着陈三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打壶酒来。”
“嗯?”陈三疑惑斜看卫衡一眼道:“你没有了银子,怎么能够换到酒?”
“闭嘴!”卫衡提拉着酒壶,怒视了陈三一眼,而后满脸贱笑的走进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