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酒肆,雅间。
年轻男子简单束了一个丸子髻,因常年沉溺于酒色间,他的面色苍白,略显病态,消瘦的身子骨里深深透着一股慵懒和疲惫。
单薄的轻衫披挂在他身上,微微敞开,袒露出小麦色的肌肤。
在他的怀中,蜷缩瘫倒着一个双手撑肘,神态慵懒的轻薄红衫的美人儿。
烈焰红唇。
她的美,肆意妄为,如同盛夏里绽放的鲜花,不加掩饰,不躲不藏,却也不显得突兀。
正是蜜桃成熟采撷时,丰腴又苗条,眼神清澈又妖娆,摄人心魄,年轻男子的手在红衣女子身上游走,恰到好处的揉捏让红衣女子的眼神变的迷离,险些忘乎所以。
红衣女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柔顺青丝垂落披散,望着眼前男子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庞,丰神如玉,眼里闪过一丝崇拜与仰慕。
她并没有任何逾越之举,只是享受着年轻男子的爱抚。
红柳心中明白,在这座春风酒肆里,会有无数地位尊崇的大人物来此饮酒,但是,无论是哪位大人物,地位有多尊崇,在眼前这位年轻男子的面前,都必须要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
在她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比春风酒肆内所有大人物们的地位都要尊崇。
红柳很庆幸,今日,能够服侍这位大人,若是服侍的让这位大人满意,她的命运或许会因为这位大人的一句话而改变。
“红柳!你很好。”年轻男子柔声说着,手掌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很是满意。
听闻这话,红柳的眼神里多了三分欢愉,几个微不足道的字眼汇聚成的一句话,让她的命运因此得到了改变。
“大人满意便是奴家的荣幸。”
娇媚的话语从红柳口中吐露出来,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将身前桌上盛满酒浆的瓷盏送到年轻男子的嘴边,温柔的服侍对方喝下。
美人服侍完年轻男子刚喝完酒,雅间外嘈杂声传入了雅间。
喝酒兴致陡然被打断。
年轻男子本是愉悦的脸色,陡然变的扭曲起来,他在春风酒肆内饮酒,是那个不开眼的人物在闹事?
“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摆了摆手,脸色阴沉难堪,整个神庭都知道他喜欢酒色,从未有人胆敢在他所在的酒肆内闹事。
今日,竟然有人乱他喝酒的雅致。
红柳眼神不再迷离,慵懒一扫而光,她很快走出雅间,眼神中透露出怨恨之色。
她服侍的这位大人喝酒的雅致被打断了,那么她本已经定下来的命运,也随之波荡了起来。
……
……
尤山眸光冷冽,他手中的那张镇神司金光灿烈的拘捕令,让春风酒肆内大多数的人噤若寒蝉。
无论在神庭内地位如何,没有谁会去触镇神司的霉头,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只会抓人,从不喜欢按照规矩办事,在神庭内,镇神司只手遮天,他们就是规矩。
尤其是在如今特殊时期,东西二境的两位神子互相角力,愈演愈烈,稍有不慎站错位置,便可能万劫不复,没有摸清楚情况前,他们是万分不敢随意轻举妄动的。
春风酒肆内,镇神司又冲进来几位金甲,在尤山的示意下,镇神司金甲在酒肆内搜寻着罪犯。
“小小南疆蛊术师……”尤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一声,道:“哪怕是你们十万大山中的阎王半藏来到神庭都得小心翼翼,不敢透露出半点行踪,今日你的行踪已经暴露,就不要继续躲藏起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走出来,进入镇神司后,还能少受一点罪责。”
尤山目光游离,环顾春风酒肆内所有酒客,他的感知力肆无忌惮的辐散出去,这座酒肆内的任何人但凡有任何不当的举动,都会被他第一时间感应到。
他的目光陡然一凝,在他的视线内,注意到了三个人,这三人与酒肆内其他酒客不同,他们自顾自的做事,与场间一切格格不入,对于镇神司的到来,置若罔闻。
那三人身上都带着一柄剑,其中一人背对着他,无法看清真容。
面对他的两人俱是少年,其中一人,眸光低垂,手指不断地逗弄着桌上的花生米,而另外一人,则是自斟自酌的饮酒。
尤山眸光微凝,在狭小酒肆内,迈开脚步,朝着三人走了过去,他肥厚的手掌伸出朝着背对着他的少年摸了过去。
在他的手即将触及的刹那,尤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手在少年三寸之外,始终无法靠近一分,仿若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的手与少年隔绝开。
罡气?
尤山眉头一挑,眸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笼罩在三人之间的罡气很强大,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股罡气的中间,云波诡谲,有两股力量在对抗,此刻太平,不过是因为这两股力量达到动态平衡。
“这是在对战?”
尤山短暂失神后,眉头猛的一挑,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眼前的三位少年似乎触犯了神庭的规矩。
尤山眸光冷冽,肥厚手掌伸出,气机扩散开来,悬挂在春风酒肆楼台上的灯笼怦然炸开。
火星四溅,滚滚坠落,迎风扩张化作一片火海,但并未扩散蔓延成火灾,而是化作一条火蛟在尤山掌心内汇聚悬停跳跃。
火舌舔舐。
灼热的气息在整座春风酒肆内扩散。
酒肆内的酒客惊慌失措的看着尤山掌心内跳跃的火焰。
这是御火术!
御火术的威力可大可小,若是在暴雨雷霆天气,御火术威能自然大打折扣,可若是在干燥炎热天气,其威力自然不可想象。
酒客门看着春风酒肆内里的建筑,惶恐不安。
竹楼屋脊,布帘帷幔。
御火术在此间,将会造成最大的破坏。
尤山却是一声冷哼,他掌心处悬停跳跃的火蛟,不再是怡然模样,四条火蛟,从他掌心内冲出。
春风酒肆内,火海瞬间蔓延。
整座酒肆刹那被点燃,布帘之上,竹楼屋脊,火焰升腾,灼热气息汹涌,酒肆内酒客惶惶不安,惊慌躲避。
四条火蛟撞击在无形罡气上,动态平衡的罡气瞬间被打破,轰然炸开,
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波荡开来,酒肆内更加混乱不堪,搜寻南疆蛊术师的镇神司金甲身影无法站稳。
尤山的御火之术,炸的酒肆内一片通红,火舌舔舐,火势越燎越大。
混乱之中,有人逃亡。
尤山注意到了这件事,他第一时间辨认出逃亡之人,正是镇神司要犯——南疆蛊术师。
春风酒肆混乱不堪,对于本已经被封锁了生路的南疆蛊术师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南疆蛊术师自然不会放过,只要趁着混乱逃离春风酒肆,他就可以换上另外一种身份,再次隐匿起来。
尤山自然想要将之抓捕,然而,他处于风暴中心,身周气息狂暴,行动受到了限制,张嘴想要出声下达指令,狂风灌入嘴中无法言语,只能被动看着南疆蛊术师逃亡。
狂风拂掠。
南疆蛊术师带着极其嚣张的笑意,道:“镇神司也不过如此,就是个笑话。”
嚣张的笑声还在酒肆内弥漫。
灼热气浪喧嚣。
酒肆内,有剑在轻鸣,犹如风雷之声响起。春风酒肆内先亮后暗,剑气冲刷而过,酒肆内所有火焰,尽数熄灭,像是有神灵站立在神山之巅,一口长气吹灭了大火。
嚣张笑声戛然而止。
南疆蛊术师尸首分离,砰砰两声,头颅与身体接连砸落在地,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酒肆走廊。
浓郁鲜血弥漫开来。
头颅面目惘然,显然是南疆蛊术师被割头之时,尚未反应过来。
安静无声。
尤山心神震动,瞳孔收缩如豆,简直不敢相信,以春风酒肆内的这一剑来看,挥使出这一剑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是山河四境内,最为顶尖的一批天骄。
而递出这一剑的始作俑者,此刻坐在椅上,保持着自斟自酌的姿态。
这是何方神圣?
一剑轻而易举的杀了南疆蛊术师,在尤山看来,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但南疆蛊术师的头颅就掉落在酒肆走廊内,酒肆内弥漫着的血腥味,无一不在告诉着他,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南疆蛊术师的气机早已断绝,身子骨被剑气拧得不成人样,骨肉尚未分离,这一剑递出,像是劈开老树的斧头,将其神魂瞬间撼地破碎开来。
想到此前的冒犯之举,尤山便感觉到了有些失态,他拱了拱手,对着在他不远处站立起来的年轻人,面色郑重,一字一句道:“多谢,先生!”
剑已回鞘,无人回答。
倒是酒肆雅间内传来了声音,声音平淡如水,却充满了冷笑。
“不用谢他们了,毕竟一个将死之人,无论表达怎样的谢意,都不会有人在乎的。”
这句话,轻蔑鄙夷之意不加掩饰。
尤山猛然抬头,眼中夹杂着怒意。
在他抬头一瞬间,尤山有些吃痛,他的脖颈处划过一条血线,殷红液体从这条血线缓慢浮现,一蓬鲜血喷涌。
尤山手捂着脖颈,望着酒肆雅间走出来的年轻男子,瞳孔里闪烁着是疑惑,脖颈上的鲜血喷涌越发多了,如同血泉喷涌,一只手掌再也没有办法遮掩,尤山眼中的光彩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定格下来。
在生命消失的那一刻,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人会出现在春风酒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