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前, 陆敏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案情有所进展,可惜取证遇到了很大难度。
沈初雪条件反射地说:“要不从黄静美入手查查看?还有, 我们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套话,她当年是怎么拿到的奥运名额啊?”
不怪她要这样揣测黄静美, 在经历了激素事件, 听苏致说了照片事件之后,她实在觉得没什么事是黄静美做不出来的。
陆敏有点欣慰她的成长:“放心吧, 早就在查她了。”
沈展昭接过电话, 到一旁继续跟陆敏说话,沈初雪俩人去托运行李。
趁父亲不在, 她问苏致:“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马上就要走了,会不会舍不得呀?”
“没什么舍不得的,东西和人不都带上了吗?”他把行李箱交给工作人员。
“那你喜欢这里吗?”
苏致沉默了一下,微微垂眸完成托运手续,带着她一起往回走。
他不喜欢说谎,尤其没有办法在她面前说谎, 顿了顿,只好承认:“有时候喜欢。”
沈初雪听到他的回答, 叹气:“这里真的比国内好很多吗?那你这么跟我回去会不会很遗憾啊?”她想,要是苏致真的这么喜欢这里,她就努努力, 往好莱坞发展一下?
“不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好似说得艰难,清澈的嗓音却因为被压低,更添几分成熟的磁性, “因为在这里,每当我身处黑夜,我就知道,太阳正在另一端照耀着你。”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会这里的黑暗。至少它黑得不是全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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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曦。
……
到了国内,还得隔离。
入住酒店前,沈初雪跟沈展昭说:“爸,你先上去吧,我们一会儿就上去。”
沈展昭先是一愣,大家不都一块儿上去吗?
随即反应过来,重点根本不是他们要晚一点上楼,而是要支开他,然后住一起!就像她小时候有了小哥哥,爸爸就可以自己去忙了一样。
女儿打小这胳膊肘就往外拐,拐得他早就习惯了,沈展昭压下老父亲淡淡的心酸:“行,你的头动过两次手术,还得再养养,他是医生,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沈初雪见她的小心思被父亲看破,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害羞,好在口罩捂住了大半张脸,她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先目送父亲上楼,然后若无其事地挽着小哥哥的手臂,进了同一个房间。
关上房门,摘下口罩,这才发现彼此的脸都有些红。
苏致低低地笑了声,把她按进怀里。
……
沈初雪拿影后时还在秋天,等她再回来,已经入冬。
她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伤口预后情况良好,只是到底身体还有些虚,和没受伤时没法比。
但她确实躺得太久了,很想活动活动:“哥哥,你帮我把那两个椅子搬来。”
“身体吃得消吗?”
“我只压腿,又不用动脑子。”
苏致帮她把酒店里的两把靠背木椅,以适合她的长度左右摆开,沈初雪把腿架上去的时候,发现长短正好。
这样压腿,劈叉的角度有200度,苏致从小帮她搬椅子,手感练得很好。
“太久没压腿,果然僵硬了。”沈初雪进入娱乐圈后,依然坚持每天花一定时间压腿,保持身体的柔韧性,结果短短几个月没练,再来压腿,竟然有点疼了。
苏致靠着墙,歪头看着她笑,沈初雪听到笑声,恼了,嘟着嘴转头:“你笑什么?”
“就是感觉人生好奇妙啊。”
沈初雪对这句话深有同感,但她觉得苏致也太粘人了,一直盯着她看,就算她的职业就是要接受他人的目光,也还是会不自在的好不好。
“你就不能找点事儿做吗?研究医学,练习播音?”
“都研究了一辈子了,不想研究。”他走过来,蹲下,牵起她的手,“最后那一刻只觉得,看你还是没看够。”
沈初雪听着,没说他看她也看了足足一辈子了。
她心里又甜滋滋的,微微低下头,脸颊边有淡淡的红晕。
沈初雪想,不管活了多久,只要跟苏致在一起,她就永远都是妹妹,永远都是那个会害羞的小少女。
……
晚上,苏致去洗澡,从行李箱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行李箱还没合上。
她从旁边经过时,似乎看到了一张机票。
她皱了皱眉,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把机票放在包里了,怎么掉出来了。
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却发现不对,这根本不是他们这次的机票。
这张机票似乎被人摩挲了很久,明显比新机票柔软许多,看了一眼日期,是今年的4月15日,从美国到上海,乘客姓名是苏致。
沈初雪盯着这张机票。
他原本,是想过要回国的吗?可为什么后来又没回?他那时想回国做什么?
沈初雪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张机票,发现右下角还写了一个名字。
sunne。
现在的她当然不会再以为sunne只是他的随手签名,他说过,每一次说这个名字,他就在心里喊她一遍。
他在作废的机票上写了这个名字……
苏致洗完澡出来,正在擦拭头发,发现她蹲在行李箱前一动不动,过去拉她:“当心头晕……”
把人拉起来,他才发现沈初雪神色不太对,目光往下一落,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张机票。
苏致默默把机票拿回来,重新放回去,对着镜子擦头发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只裹了一块浴巾,露出劲瘦的背脊。沈初雪从背后抱住他,感受到他刚洗完澡的肌肤带着水汽的凉意。
“你没告诉过我,你想过要回来找我。”
擦头发的动作停下,他双手撑着洁白的瓷质台面,白毛巾落在上面。
“最后也没来成啊。”
沈初雪抱得更紧了些,吸着鼻子问:“为什么呀。”
苏致低头,那双手环着他的手比他的皮肤更白,温软细嫩,令人无法忽视。
“出了些意外。”
从二月开始,他就很担心她。
他想回去看看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按不下去,挣扎良久,终于决定回去,哪怕她不愿意见到自己,他只在旁边偷偷看她一眼就好。
可那时回国的机票已经紧张起来,好不容易买到一张四月的机票。那天,他跟医院请了假,匆匆下楼去赶飞机,却在走廊被一对老夫妇拦住。
他们唯一的儿子还没看到孩子出生就意外去世,孩子后来出生了,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艰难地活到今年,九岁的孩子,看着还不如其他六七岁的孩子大。
“他们说您是心外科最好的大夫,孩子在您手里,才有希望。”
“这里有其他医生……”
“可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小孙子了。”
那位老先生长得高瘦,老妇人身材发胖,可他们脸上是同样的悲苦。那种乌云密布的神情他在医院见过太过,可当他们流着泪要下跪时,苏致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沉重了,即使他觉得自己的心早已足够冷硬,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可他们都是人。
他像挣扎要不要回去时一样挣扎,可下定决心要回去时,他打心底里感到轻松。现在,他默默把捏在手里的机票放回白大衣的口袋,却是揪心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他原本是要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拿到那张机票时,心里是十余年不曾有过的浅浅欢喜;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治愈其他人心脏的时候,他的心里正撕开怎样的伤痕。
手术是永远做不完的。
给小孩儿做完手术,还有孕妇、老人,每一个病人都有无法接受失去他或她的家属,都亟待他去抢救,而机票越来越难买了。
还是不买了,不去浪费一个稀缺的回国机会。
反正……她也不需要他,他的关心与保护,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回去看她,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
……
他扭头,望着她在背后贴着自己的脸颊,只能看到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脸蛋嫩得像刚开的百合花:“就是这样,一直看病,做手术,直到……你被送来。”
“啊,那要是我没被送来,你还会回来吗?”她问,“会的吧?”
“……嗯。”
已经买过一次的机票,即便今年不再去买,可总有一年还会去的。
十年放不下的人,没有办法期待再过十年就能放下。
二十六岁的他用担心的借口说服自己回去,谁知道再过几年,他又能给自己想出什么狡猾的理由,觉得自己非得回去见见她不可呢?
“所以,即使没有车祸,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沈初雪轻轻地吻过他的脊椎,“即使没有重生,我们也一样会在一起的。”
我们终将在一起,因为我们谁也没有放下谁。
……
“你会不会生气,在你和陌生的生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当时活得好好的,你当然应该选择救人了。”沈初雪理所当然地说,眼神还挺骄傲,“就是因为你这么好,我才会喜欢你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夸完,又说:“不过,我发现你还有一个小盒子,居然还上锁了!上辈子我怎么没见过你还有这样一个盒子?赶紧把密码告诉我,不然我指不定就要开始生气了。”
他们重生时,常把这一世称为上辈子,如今回来,那一世又成了上辈子了。这一来一回,沈初雪觉得她真是举世无双的幸运儿。
“以后再给你看?”
沈初雪抬头,用控诉的目光看着他:“哥哥,该不会是哪个美国女孩给你写的情书吧……你敢说是我当场心碎给你看。”
“不是。”
她松了口气:“哥哥,那你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吧?是吧?”
苏致快被她气笑了,捏着她的小鼻子:“不然呢?”
沈初雪笑得甜甜的,并且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你被我气笑的样子真好看!”
她没再追问小盒子的事,毕竟再深的感情,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既然他说以后再看,她相信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主动给她看。
他们正亲亲热热地玩闹着,沈初雪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一看是经纪人姚倩,没法不接。
“倩姐……”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刚回来就闹上热搜……我也想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一堆邀请,赶紧养好身体,隔离完就出来干活。”
“我被认出来了吗?”雪雪无辜。
“你自己上网看看,想想怎么解释和你家小哥哥的关系。我把节目邀请发给你,你自己选两个节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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