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们听完教授的话, 纷纷觉得学到了。
看来苏致虽然一副冰山脸,撩妹手段却高得很,居然还跟人家妹子说这些……这已经是整本《播音学》最末尾的内容了, 也不知道撩了多久, 难道用了教完整本书的时间?
这门课, 他们学了整整两个学期。他们都不知道沈初雪是运动员, 只当是苏致教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容易追到也正常。
沈初雪却心道, 苏致可没跟她说过这些, 这家伙非但没教她, 还见死不救,幸好她自己机智!
下了课, 她气哼哼地说:“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要不是我正好知道, 还不得被笑话呀。”虽然她答出来了, 也一样没少被调侃。
苏致无法辩驳,他总不能说, 她四处张望的样子太好看,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吧?
苏致扯扯她的小书包:“请你吃饭,将功补过。”
沈初雪撅了撅嘴,跟他去学校食堂。
大学食堂可供选择的菜色丰富,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美食,勾得人食指大动。
沈初雪最后拉着苏致到一家卖铁板饭的摊位前,那铁板就面朝顾客,现场翻炒, 食材遇到滚烫的油,滋滋作响,盛盘,再倒扣上一碗雪白的米饭。
她看得忍不住直咽口水,目光只盯着眼前的美食,刚刚的那点不爽早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一人买了一份,才端着盘子坐下,身边落座了两个人,沈初雪勉强克制着馋意抬头瞄了一眼,原来是何絮和孙敬。
都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沈初雪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考上了,跟苏致同班。
“何止同班,要不是他不住宿舍,我们还是室友呢。”孙敬道。
沈初雪连连点头,趁机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真香。
何絮笑着问:“你是听说追他的人太多了,特意过来宣誓主权的?很彻底,很成功,这下连咱们班主任都知道了。”
苏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还小,别乱说。”
沈初雪听着何絮的话,一时不知道关注点究竟该放在追他的人很多,还是班主任也知道了,默默咽下米饭,觉得他班主任似乎压根不在乎这些:“追他的人很多?”
“那可不,有之前培训班考上来的,跟你说过了。不仅我们系,还有其他系,外语系系花什么的……”何絮当着苏致的面就说。
沈初雪听得连饭都忘记吃了,转头看向苏致:“嗯?”
苏致认真地皱起了眉:“我怎么不知道?系花是谁?”
“你这话要是被她们听见,估计能气死。”何絮翻了个白眼,又对沈初雪道,“这下好了,反正系花也没你漂亮,有自知之明的都知道该放弃了。”
“那没有自知之明的呢?”沈初雪难得严谨了一回。
“媚眼抛给瞎子看也没用啊。”孙敬说,“还不如找我这种大好青年。”
沈初雪这才放下心,欢快地埋头吃饭。
……
午饭后,苏致陪她在校园里散步。
沈初雪惦记着他曾经说过要陪自己去奥运的事,以他的记忆力,应该不至于忘记,便道:“哥哥,我们队里集体去伦敦,不能和你一起,你下个月来,我帮你提前买好机票?”
“不用。”
“嗯?你自己买吗?”
“也不。”
沈初雪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不想去了吧?”那架势仿佛他要是敢说不去,她真要直接动手揍人。
苏致又揉她书包:“还没完全定下来,到时候再告诉你。”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她任性起来的样子,可爱极了。
苏致微笑着,想了想说:“得看班主任愿不愿意帮忙,要是定下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初雪狐疑地看着他,这么神秘,还跟他老师有关?
她觉得苏致今天是不可能告诉她了,只好作罢,把书包从他手里抢回来,嘟哝道:“我书包有那么好玩儿吗?”
捏捏抱抱她本人不好吗,回回都对她的书包爱不释手。
苏致认真地应了一声“嗯”,在她长大之前,他唯有克制,这小兔子跟她一样可爱。
沈初雪听到他肯定的答复,突然看自己的书包不那么顺眼,心道这么久居然还没被薅秃,不管质量再好,等奥运结束就把它换了。
……
回国之后,沈初雪的日常依然是训练。
她和冯歌的进度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她们俩常常单独训练。
沈初雪在苏致和父母聊天时,总是显得自己很轻松很厉害,告诉他们自己又进步了,却没说为了进步,经历了怎样艰辛的过程。
她向来不喜欢说这些,说一遍就好像重新经历一遍那种咬着牙坚持的痛苦,又让父母亲人跟着担心,没什么好处。
她就这样默默坚持下来。
这样坚持的不止沈初雪一个人。
冯歌身上有伤,但从全锦赛之前,到集训,再到现在,她自打重新归队,就没因为伤病要求过任何特殊对待,哪怕她知道自己进入决赛的希望渺茫,也要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进入七月,沈初雪正和冯歌分别站在训练室两头,面对面地训练,忽然看到冯歌痛苦地蹲坐下来。
她和教练们飞奔过去:“怎么了,伤到腰了吗?”
“脚腕儿。”冯歌倒吸着冷气道,她的脚腕也有旧伤,解开紧缠的绷带后,露出红肿的脚踝。
这下所有人都想倒吸一口凉气,就要出发去伦敦了,冯歌要是在这时候出点岔子……
沈初雪担忧地看着冯歌,匆匆赶来的队医给她喷了药,初步处理,又把人带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她旁观着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连日来高压训练下的情绪终于有些绷不住,用手撑着额头走到一边,闭眸平复情绪,呼吸还因为刚刚的运动和起伏的心绪有些急促。
赵欣怡吁了口气,知道这些日子沈初雪被压抑得狠了,冯歌又突然这样,情绪上一时绷不住也正常,特意给了她一些时间去平复。
她等了一会儿,却见这小姑娘还没冷静下来,忍不住开口道:“过来继续训练吧。”
沈初雪吸了吸鼻子,一时没动。
“过来,归队!”赵欣怡严厉起来。
沈初雪没办法,抹了两把眼睛。她不喜欢在教练面前哭,刚刚情绪上来,一下子没忍住,这会儿也不知道眼睛有没有红。
她站到赵欣怡对面,本来就只有她和冯歌两个人的队伍,现在冯歌去医院了,所谓归队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赵欣怡看到她的眼圈和鼻尖,这才知道,她刚刚没动是因为在哭。
当教练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被训哭的,别的不说,黄静美就整天哭哭啼啼,她对选手的眼泪早就有了免疫力,该狠心的时候管她怎么哭,就得狠下心去训练。
但沈初雪实在不常哭,她是很坚强的一名选手,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她去省队不久,这孩子还没适应个人项目和训练强度,强撑着训练,最后居然闹到高烧晕倒的地步。
那会儿赵欣怡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这回的眼光不会错,单凭这股认死理的劲儿,就是块当运动员的料子。
何况,沈初雪长得实在漂亮。赵欣怡看着她微红的鼻尖,心里又酸又软,真想安慰两句让她去休息算了。
可是不行。运动员最渴望的奥运就要到了,现在不是她心软的时候。
赵欣怡强迫自己狠下心,肃然道:“立正!向左转!”
沈初雪努力压下心底的负面情绪,听话地按照口令,立正,向左转。
“抬头!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赵欣怡的声音在宽阔而有些空荡的训练室里回响。
沈初雪抬头去看。
为了适应艺术体操的各类抛接、跳跃动作,这里的训练室都很高,空间宽广,一面墙装了巨幅落地镜,教练让她看的是落地镜对面那堵墙。
这是训练室的一面白墙,有些年头了,半旧不新,因为每年修缮,还维持着白色。上面用红油漆刷了四个板板正正的大字,被突出的承重柱分成两爿,左边写着“为国”,右边写着“争光”。
沈初雪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有些上涌,她望着这四个大字,咬了咬唇,低声道:“为国争光。”
“大声点!”赵欣怡厉声道。
“为国争光!”
“这就是正在做和接下来要去做的事,记住它!”赵欣怡跟她一起看着那面墙,“队长的坚持,那么多青春汗水的付出,为的是你们个人的荣誉吗?不!”
“为的是什么,一直写在你们每一间训练室的墙上,现在,你还要把它写到你的心里!”
沈初雪久久仰望着,鹅蛋般光洁莹润的脸颊上,滚落了一滴热泪。
她想起从少体校开始,确实每一间训练室都会有这四个字。
在少体校,大红的宋体字被贴在玻璃窗上,像四朵窗花,每回她开窗关窗时都能看到;省队和这里一样,写在落地镜的对面,不仅正面可以看到,对着镜子练功时,也能看见镜子里的倒影。
因为每天都能看见,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这四个字从她们进来时就已经在那儿了,一直不曾变过,谁也不会去特别关注。
现在想想,那些付费入场的体育馆里,就没有这四个字。原来是专写给她们这些要出去比赛的专业选手的。
“越临近比赛,压力越大,但你只要时刻记着这四个字,你就会知道你现在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态度,你就会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比赛。”赵欣怡缓缓道,“这是你接下来遇到任何困难时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