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雪蹙眉看着妈妈发来的短信, 体检?
她想起那天和黄静美在咖啡馆见面,根据她话里的意思,苏致是因为关秋兰去世才出国, 算一算, 关秋兰过世很早, 才到中年。
难道她现在就有症状了吗?那她要不要提醒苏致,多关心一下关秋兰?
她对关秋兰没有好感,现在看来,苏致对这个母亲也快耐心告罄,可是如果她去世了,他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可能会很遗憾吧, 毕竟上辈子他都因此出国了。
沈初雪给母亲打了电话。
陆敏很快接起来:“怎么了?”
“关阿姨体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能有什么病, 好着呢,中气十足,天天能冲上去跟人吵一架的劲头, 我都躲着她。”
“你们还住在那儿呀。”上一世她爸妈被关秋兰气得直接搬去了市中心的房子, “公司怎么样了?要不你们搬去市中心住吧,那里有电梯,还宽敞,住得舒服点。”
“你又没去看过,怎么知道有电梯还宽敞?”
沈初雪一时不注意说漏了嘴, 但这没什么:“市中心的房子能没电梯吗?肯定比现在那个小区好啊。”
“确实有点想搬过去,我租的办公楼也在那附近, 你爸还想在那边也开个面馆。”陆敏道,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们就准备搬了。”
沈初雪自然没有意见,她也希望父母能住得舒心一点。
陆敏跟她说起另一件事:“下个月不是你生日吗?我跟你爸想着, 生日一年就一回,想来看看你,给你过个生日,你有时间吗?”
“啊,这个……”
她当然没有时间,教练已经说了,现在开始到元旦,都不再放假。她的生日在12月21日,正巧是那年的冬至日,现在正处于她们不放假的区间内。
总不能让爸妈大老远飞过来,只在午饭或晚饭时间陪她吃一顿饭,然后就回去吧。
陆敏见她没说话,主动道:“没时间就算了,中午休息吗?我们到时候给你送个蛋糕过来。”
竟然还真要飞一趟,就为了中午陪她吃蛋糕。
上辈子还只是开车去影视基地呢。
以前她在剧组过生日,爸妈也会去剧组,等她和工作人员热闹完了,再在酒店陪她一起吹蜡烛,一直持续到她满十八岁。
但是她现在已经懂事了,不忍心再让父母如此奔波,她能分给他们的时间却只有一点点,咬咬牙说:“有时间,那天我出来跟你们一起过生日。”
“真的吗?可别耽误训练。”
“真的。”
“那好,这样的话,那天就一起去小致那边。”陆敏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为了给她过生日,早早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她有时间,就一起去苏致的住处过,“我已经问过他了,他那天也有时间。”
沈初雪被感动得心里暖呼呼的。她总觉得,一个生日而已,今年不过明年还会有,可是爸妈却提早这么久就记挂着了。
以前因为这事,她还跟爸妈发过脾气。那时候公司和面馆都很忙了,她已经小有名气,国民女儿的名号传开,他们还非要去剧组给她过生日。
在她看来,这件事既麻烦,又没有什么必要,组队来剧组看她的粉丝也不少,她怕爸妈万一不小心被媒体拍到,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因此回到酒店,就没忍住朝他们大声嚷了几句。
那时候他们是什么表情呢?
她有点不敢去回想,但是她还记得,当时妈妈很温和地告诉她:“每个人的生日都很重要,因为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跟世界打招呼的日子。从这天开始,不管快乐还是痛苦,都要在这个世界生活,所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曦曦,生日不是今年不过还有明年的,每一年都不一样,而且是有限的,我们曦曦能活到一百岁,但是爸爸妈妈陪不了你过一百次生日……”
不过后来,十八岁之后的生日,爸妈也没有再去剧组。他们说,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八岁要去上大学,他们家曦曦也长大了,就不过去了。
再后来,她连二十五岁的生日都没过,就发生了车祸。她庆幸自己的重生,否则爸妈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她所理解的重生,就是时光倒流,一切回到了某个原点。所有人和事,都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十年后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有得知她意外身亡的悲痛。
“好,一起去哥哥那里过。”
是该过生日,谁知道她这辈子能活到多少岁,生日真是一个越过越少的东西。
***
晚上加训,分开训练时,因为沈初雪和梅思莹的约定,她们俩练的动作很一致。
有些动作沈初雪更规范,梅思莹就向她靠拢,有些梅思莹挑战的高难度,沈初雪也互不相让,誓要和她练到不相上下。
这天晚上有两位教练盯着大家练功,防止练习跳跃或高难度动作时出现意外。她们原本在各自指导其他队员,慢慢地就被沈初雪和梅思莹吸引了目光。
只见她们俩和双人跳水运动员似的,一起下腰、一起跨跳、一起挥舞彩带,动作几乎看不出区别,比特意练过的还整齐。
“她俩这是……这就较上劲了?”
“还整挺好,可惜艺术体操没有双人舞,不然让她们上,没准拿奖还有点希望。”
他们国家艺术体操的个人项目,至今没有人在奥运拿到奖牌,倒是集体项目两年前拿过银牌。
这里的运动员已经是国内的佼佼者,可是教练从队长看到梅思莹,再看到沈初雪,知道她们哪一个都尽力了,但是跟国外相比,差距仍然很大。
队长冯歌是唯一一个参加上届奥运艺术体操个人项目的运动员,最后拿到的名次在十名开外,但国内已经拿不出水平更高的选手,她拿不到名次,别人更拿不到。她今年已经十九岁,浑身伤病,还在为下一届奥运努力。
梅思莹呢,聪明又有天赋,也勤奋,还有舞蹈功底,就是学的时间短,急于求成,动作总是做不到位,有些技术也还完不成,跟冯歌相比还是差了些。
至于沈初雪……赵欣怡想到她这段时间的进步,就觉得心里在滴血。要是早两年发现她,指不定这会儿都能到和冯歌差不多的水平,至于现在,努努力,也许能跟梅思莹争个高低。
如果这次她们自己争气,在世锦赛拿回两个奥运名额来,除掉冯歌那个名额,沈初雪或许还能抢一抢另一个。
可要是只有一个名额……她望过冯歌以外的老将,满怀希望的小将,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么这一届也只有冯歌能去了。
“我看她们这是良性竞争,学习对方的长处,也挺好。”
“嗯,希望能有用吧。”
事实证明这么一来确实有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梅思莹被教练说了很多次都改不过来的动作,竟然慢慢规范起来,沈初雪也肉眼可见地进步,还没有正式地打分看成绩,但看上去几乎和梅思莹不分高低。
这么一来,个人项目的队员们紧迫感更甚,队长的高度暂且到不了,又横空出来一个天才少女,从进国家队就稳坐第二,现在又有个进步神速的队友,她们再不努力追赶,眼看明年的世锦赛就要不去了了。
一时间你追我赶,队里气氛空前和谐。
赵欣怡也对沈初雪很满意,只要这么保持下去,她估计,等三月份选拔赛的时候,沈初雪很有可能冲到个人全能的前三。
正想着,沈初雪就过来了。
她是来找教练请假的,答应了妈妈生日要出去过,但是又没有假期,所以提前一周来找教练请假。
要是平时,这种假赵欣怡肯定不批,上回见她肚子疼让她休息半天,已经是格外关照,后来发现她出去玩,还用了另一天假期抵上。在她看来,生日就是一个普通日子,根本没有过的必要。
但是沈初雪跟她说:“我爸爸妈妈从上海过来,他们就我一个孩子,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赵欣怡就想起以前沈初雪每回比赛,她爸爸都要跟着的事。
“你爸妈这么心疼你,当初怎么舍得把你送来当运动员?”还是从小就学。
很多人家都是家境不太好,才送孩子来学体育,可是沈家看起来也不像家境不好的样子,不然也不能买一个昂贵的相机,专门用来给女儿拍照片。
“我是自己要学的呀,他们尊重我的意见,就让我来了。”沈初雪想了想,“他们最多希望我学这个可以强身健体吧,拿奖也只是我自己想要拿,但是我开心了,他们也就开心。”
强身健体……可是运动员到最后,往往是一身伤病。
赵欣怡叹了口气:“看在你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假就批给你了。早上还是要跟大家一起练,中午再出去,大半天,过生日够了吧?”
“够了,谢谢教练。”
沈初雪得到了教练的批准,放下了一件心事。
她提前答应了妈妈,要是教练不批假,还真有些为难。
回到体育馆,她和梅思莹继续一起训练。
她们在教练的安排之外,另外制定了一份自己的加训的计划,在结束常规训练后,再自己训练半小时。
每天训练一种器械,五天为一个周期。这么安排主要是为了帮偏科的沈初雪均衡提高。
平时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个人,因为教练安排的任务,就在每个人能承受的临界线上,保质保量地完成下来就很累,黄静美总是在训练过程中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真的太苦了。
被训到想哭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只是大部分人,大多数时候,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而已。
要额外训练,首先要有足够顽强的毅力,足够坚定的决心,足够强大的自制力,以及,足够充沛的体力。
沈初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是因为跟梅思莹约好了,目标还不仅仅是能去世锦赛,而是要进前十六,两人便互相鼓励着往这个目标冲击。
这个额外训练,她们也已经坚持了一个月,每种器械都已经练过六轮。
今天她们要开始第七个周期,刚打着气站起来,队长冯歌就向她们走过来。
冯歌总是绷着脸,令她看上去有些严肃,胆子小点的人看到她甚至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冯歌的尊敬,谁都知道她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作为艺术体操队的一姐,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超越她。
教练对其他人和对冯歌的期待是不一样的,其他人,如果能在世锦赛进前十六,那是意外之喜,一定会得到许多的鼓励和夸奖,可对于冯歌……她必须进前十六,大家也都相信她可以。
冯歌今天过来,却是跟她们说:“以后我跟你们一起训练。”
沈初雪和梅思莹都十分意外,冯歌各项技术都比她们俩稳定成熟,跟她们一起训练,怎么想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对她们来说,这又没有坏处,何况是尊敬的队长,赶紧点头。
她们原以为,冯歌过来一起训练,最多也就是大家自己练自己的,事实却是,她自己压根没怎么练,几乎全程在指点沈初雪和梅思莹。
“小雪,你这个后搬腿转体不够稳定,我见过柳德米拉转四周还是很稳,你把两周稳定下来,然后尝试加到三周吧。”
“思莹,你不是学舞蹈的吗,艺术体操也不是只有技术,不能把艺术性忘了啊。你想想要追求美感,还会不到位吗?”
冯歌讲起来其实还算和颜悦色,比动不动就大嗓门儿的教练温和多了,但沈初雪和梅思莹都没敢多说什么,只默默按照她说的练。
直到时间差不多,冯歌先走了,她们才敢停下,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件事。
“我听说队长的伤病其实很严重……差点要退役当教练,全靠意志力又回来继续训练的。”
到底有多严重,她们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她每个月总有几天不在,据说是去医院。
梅思莹道:“她该不会是想有人能接替她,她就可以退役了吧?”
“那不可能,当时都选择继续训练了,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我觉得可能是她不但希望自己能拿奖,也希望队里能有其他人起来?毕竟就算她退役了,也还是在国家队当教练吧。”
“也对,我们就当提前被新教练指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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