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各得其所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如果逐夜凉有心跳, 此时一定是停跳的,目睹青菩萨中刀倒下, 他的cpu先是一片空白, 接着撕裂般剧痛, 拔腿向岑琢跑去。

这时候,迎海堂的追击到了,两枚常规炮出膛,啸叫着射向逐夜凉背后,他被重重轰倒,头也没回,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中子炮阵!”迎海堂的人喊。

逐夜凉听到沉重的机械挪动声,还有无数炮口转动瞄准的声音,五百米,十秒钟, 黑骰子面对着他, 应该是在释放中子场, 逐夜凉不减速, 稍稍护了一下琉璃眼,整个身体横撞过去。

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冲击,没有爆炸,猩红色的装甲连最细微的震动都没感觉到,片刻间,逐夜凉没有多想, 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对准黑骰子的太阳穴蓄力一击,力量之大,把它拔地打飞出去。

“还等什么,”迎海堂的人喊,“瞄准!”

逐夜凉从青菩萨手里抓起双剑,追上去。

“叶子!”岑琢喊,“高修没想杀我,要杀我他不会只挑我的发动机!”

逐夜凉没听到一样,空行狮子短暂启动,猛地扑到黑骰子身上,高修不反抗,像是束手待毙,被逐夜凉一剑刺穿了咽喉。

中子炮阵在聚能,逐夜凉迅速回防挡在青菩萨身前,两柄长剑交叉横在胸口,暗暗从能量池调集能量。

“叶子!”青菩萨动不了,狼狈地匍匐着,御者舱里,岑琢一脚踹碎舱室底部的一道玻璃罩,“让开!”

逐夜凉手中的双剑震动:“岑琢,我们活要一起活,死,也得一道死!”

他全身的照明大亮,看不见的能量不断向金属剑刃缠绕,越缠越急,越聚越大,仿佛再多一分,长剑就会承受不住当腰折断。

大地陡然振颤,中子炮阵释放了,周围的空气分子一瞬间破裂聚缩,凶猛得足以吞噬一切的能量咆哮着向他们袭来。

悚然巨响,天地间亮起荧白色的光,在距离炮阵不到两百米的地方,中子能提前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反方向把迎海堂的人掀翻,尽数碾成粉末。

逐夜凉停止聚能,迅速开启红外辅助视力,铺满视野的是密密麻麻的能量网,一层又一层,盾牌般挡在他和岑琢身前。

是黑骰子,他在被扑倒前释放了大量中子场,不是为了阻挡那柄指向咽喉的长剑,而是为保护他视为兄弟的人。

青菩萨御者舱破碎的玻璃闸下有一个绿色按钮,汤泽为了岑琢的安全特地让骨骼研究中心加装的,是2号发动机的启动键。

岑琢一脚踩下去,青菩萨随即起身,在爆炸后错乱的声波里,在遮天蔽日的中子辐射中,他奔向黑骰子,托着它的肩膀,掀开御者舱。

高修的神经元严重受损,正以每秒数以千计的速度死亡,“哥……”他微微转动眼睛,看向岑琢,“我……不是混蛋,到死……你都是我大哥……”

“为什么?”岑琢问,用力绷着嘴角,好让声音不至于颤抖。

“我只是……”高修困难地滑动喉结,“想让你失去……机动性,不要炸迎海……炸港口,”他有些抽搐,“这一仗,是白濡尔最后的希望。”

白濡尔,逐夜凉曾为他不择手段,现在连高修也被他拖进深渊,这一刻,岑琢真的恨那家伙:“为了他,你值吗!”

高修没回答,失焦的双眼茫然投向天空:“迎海在……大哥也在,我……如愿了,你们快走……”

迎海堂已经被惊动,釜底抽薪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脱身还来得及,逐夜凉拍了拍青菩萨的肩膀,催促他,高修忽然颤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两个字:“肉身……”

只两个字,逐夜凉的目镜焦点就落在他脸上。

“肉身……还在,”高修的瞳孔慢慢扩散,“曼陀罗……”

逐夜凉盯着他的嘴,一具被炸烂了的肉身怎么可能还在,即使在,高修又怎么会知道?答案呼之欲出,难以置信,但顺理成章。

那个名字高修没有说出来,他痛苦地挺着下巴,有几分凄凉的,耗尽了眼里的最后一点光。

是白濡尔,逐夜凉能肯定,他不光知道曼陀罗在哪儿,还知道肉身没死,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曼陀罗!

逐夜凉霍然起身,正在这个时侯,背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一把清脆的嗓子:“哟,牡丹狮子和青菩萨,两尊大佛啊。”

逐夜凉和岑琢双双回头,只见一具金红色的骨骼,手里掂着一把剔骨刀,踩着自家炮阵的残骸报出家门:“迎海堂湛西组组长,焰肩佛。”

逐夜凉翻下临时装备的多孔重炮,还有经过强化的合金刀,他正有怒火要发泄,谁来撞他的晦气,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空行狮子瞬时启动,借着飞行的冲力,拖刀扫到那家伙眼前,劈手就要封喉,极大的力道,焰肩佛却不躲,将剔骨刀立起来护着面门,锵地一声,生生接下这一击,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意思。

只一下,逐夜凉就知道,这家伙的能耐不在钟意之下,但这么多年,他从没听过焰肩佛这么一个名号。这时青菩萨从斜刺里冲出来,剑花耍得缭乱,于斑斓剑影中赫然伸出第三只手,金刚钺刀直取焰肩佛的目镜。

那家伙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侧头躲过,动作非常快,逐夜凉甚至没看清他的刀路,青菩萨左肋上就多了一条两尺长的豁口。岑琢下意识去护伤处,不小心露出了胸前的要害,焰肩佛顺势甩出第二刀,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御者舱。

关键时刻,逐夜凉从极近处轰了两炮,焰肩佛躲过一炮,另一炮用背甲接住,闪了闪一背的碎甲,他奋身向逐夜凉杀来,两肩一左一右喷出数团高温火焰,趁逐夜凉撤步,金红的骨骼破火而出,一刀,横切在逐夜凉的胸口。

刮骨刀狭长的锋刃割着牡丹狮子猩红的装甲,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斜后方,青菩萨的长矛到了,闪着寒光的矛尖刺向焰肩佛的颧骨,它做出收刀暂避的样子,贴着震动的矛身旋了几步,赫然翻到青菩萨背后,尖刀反手刺入。

御者舱就要被从背后刺穿,岑琢听到骨骼撕裂的声音,后背甚至感到了刀锋的凉意,生死关头,逐夜凉飞身上前,重炮和双刀齐发,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硬是把焰肩佛逼出了十米以外。

“我拖住他,”他挡在青菩萨身前,低声说,“你先走。”

“叶子?”

“我不是他的对手。”逐夜凉坦承。

岑琢不甘心:“可你是牡丹狮子……”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牡丹狮子了,”逐夜凉冷静分析当前的形势,“这个御者很强,没了狮牙刀和狮子吼,我只能自保。”

他没了狮牙刀和狮子吼,是为了自己,岑琢沉声:“你没了牙,我做你的牙,”青菩萨搭住牡丹狮子的肩膀,毅然走上去,和他并肩,“从今往后,有你的战场就有我,我再也不让你孤军奋战。”

逐夜凉惊讶地看向他,青菩萨摆开架势:“它的刀短,我有六只手,中远程都罩得住,近身战和它肩上那两团火,你负责,”它拿胳膊肘顶了顶逐夜凉的胸口,“弄死他,青菩萨和牡丹狮子一起名动天下!”

逐夜凉愣愣看着他走进焰肩佛的攻击圈,挥起长矛,抡圆了横扫,焰肩佛的剔骨刀几次尝试着近身,都被青菩萨灵巧甩开,拉远程放冷箭控场。

逐夜凉找个机会切进去,双刀并重炮,在近程和青菩萨配合,他们默契得像是一个人,我的刀还没到,你的剑已到,你的目镜刚闪,我已挡在了你身前。

青菩萨连放数箭,焰肩佛都侥幸躲过,但还没来得及喘息,逐夜凉的炮就到了,轰隆隆炸出一团黑雾,紧接着,在缓慢弥散的烟雾中,青菩萨的长矛迎面而来,焰肩佛刚擎着刮骨刀抗住,逐夜凉的刀锋又割烂了它的胸甲。

“叶子!”岑琢大喊,挥着钺刀一跃而起,“掩护我!”

焰肩佛赫然喷出猛火,就要灼伤青菩萨的目镜,逐夜凉及时出现,横臂挡住那团火,青菩萨则迅速闪到他身后,焰肩佛只感觉一个黑影在侧面一晃,扬刀劈上去,离着它一臂之遥,青菩萨从额头到下巴,被刮骨刀的刀尖划出了一道触目的长痕。

时间有一刹静止,焰肩佛慢慢低下头,只见自己的发动机上插着两柄长剑,扑通一声,它跪在地上,照明灯全灭。

逐夜凉走上去,一把掀开它的舱门,他想看看这个御者——令人惊诧的脸,仿佛深深浅浅的春花绽放在枝头,又好像一闪而过的流星照亮了夜空,对一个男人来说,太艳了。

“怎么,”舱里的人问,“见过?”

这话有些奇怪,逐夜凉没接。

“焰肩佛钟情,”那家伙指了指自己插着连接器的太阳穴,“这里头的神经元,和窈窕娘钟意是一个妈的。”

钟意这么强的御者,居然是双胞胎,逐夜凉收刀入鞘:“为什么天下从来没听过焰肩佛的名字?”

钟情笑了:“迎海有一个超级骨骼就够了,”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至于在战场上碰到的窈窕娘,你永远不知道里头坐镇的是哪一个。”

“看来我们误打误撞,还钓到了大鱼。”青菩萨收起多余的手臂,走过来。

逐夜凉看着它脸上那道贯通的长疤,深深自责:“没有你,这根本不可能。”

“怎么,牡丹狮子终于学会低调了?”

逐夜凉耸肩:“只在你面前。”

岑琢撇了撇嘴,在御者舱里漾起一个浅笑。

窈窕娘坠江,迎海联军溃散,挂着高山云雾旗的船队逐一起锚,强行突破两岸的火力封锁。

多闻天王号沿着航道急速下行,片刻不停的爆炸震得船身左右摇晃,白濡尔抱着特种枪爬上舷梯,踹开每一扇门搜寻须弥山的踪影。直到顶层的套房,在卧室里,在床头的小柜上,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匣子。

他扑上去,迫不及待打开它,期盼中的蓝光没有出现,须弥山仿佛是死的,没有一点动静。

白濡尔慌了,扔下特种枪,拼命摇晃它。

枪托砸在地上,惊醒了床上的人,洛滨皱了皱眉,睁开眼。

“须弥山?”白濡尔不能理解,他相信两次操纵列兵骨骼倒戈的是它,它为自己先取汤泽再杀钟意,怎么此时此刻却毫无反应,“须弥山!”

“白濡尔?”洛滨撑着枕头坐起来,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

白濡尔眼眉一挑,这才发现床上躺着的是他的老对头,须弥山最初的主人。

“那是我的东西,”洛滨指着熄灭的须弥山,“你要它没有用。”

“不,”即使是个空盒子,白濡尔也舍不得放开,他活在须弥山的幻境里太久了,“它答应过我,要让我东山再起!”

“是你‘以为’它答应过你,帮你东山再起,”洛滨怜悯地说,“你被它骗了。”

白濡尔愣愣盯着他,片刻,表情变得狰狞:“你也想跟我抢,对不对?”他从后腰摸出匕首,“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夺取天下!”

洛滨看着白濡尔那只独眼,和他头发里夹杂的银丝,他才想问他: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夺取天下?

“洛滨,咱们俩在核心囚舱里过了三年,你是怎么折磨我的?”白濡尔爬上床,尖刀握在手里,“你让我一遍遍求你,让我尖叫,让我哭喊,让我为了一口水,把什么都给你了!”

洛滨无视那把刀:“让你失去一切的不是我,是你的野心,”他淡然地说,“只要你的心自由,没有什么东西左右得了你。”

“去他妈的自由吧,我只要权力!”

白濡尔落刀,一腔杀意,正对着洛滨的咽喉。

电光石火间,洛滨扬起被子将他卷住,抓着被角拖下床,吃力地跳起,用白濡尔给他改造的那双机械脚,猛地向被子踏去。

被里的人不动了,血慢慢渗出来,洛滨捡起地上的特种枪,用枪管挑开被角,白濡尔的胸膛上有一个洞,血不停从嘴里往外冒,不甘地瞪着眼睛。

“白濡尔,”洛滨把匕首从他手里踢开,“此时此刻,你还相信须弥山吗?”

白濡尔艰难地蠕动嘴唇,他相信,他不会死,须弥山说过,今年初冬,染社就会从世间消失,到时候,这个天下就是他的!

洛滨叹一口气,双手捧起须弥山,轻轻叫了一声:“刁冉。”

荧蓝色的光瞬间点亮,波浪般的磁场再次充斥着整个空间,白濡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来了。”须弥山说。

洛滨点了点头:“这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说谎。”

“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把你忘记。”

须弥山不动声色,有节律地震荡。

洛滨明知道它没有感情,还是忍不住剖白:“在黑暗中这十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第一件,就是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从没说过,拥有须弥山那么多年,他一直吝惜这三个字。

须弥山无机质地反问:“我把你关进猛鬼城,把江汉给了别人,你也爱我?”

“那不重要,”洛滨说,“我这一生只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在那间红屋子,我划向你喉咙的那一刀,我后悔了一辈子。”

须弥山沉默。

“能再听一次你的声音,我的梦圆了。”

“洛滨,”久久,须弥山开口:“让你失去自由,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后来……我后悔了。”

黑色的心脏徐徐旋转:“我一遍又一遍计算,穷尽了世界的每一种可能,只有这一种结果,能让我再见到你,听你对我说这些话。”

“可我们这次见面,”洛滨说,“代价太大了。”

须弥山没有否认:“为了这个结果,我等了十年,献祭了无数人。”

“那你应该知道,”洛滨的声音颤抖,“接下来,我会毁掉你吧?”

须弥山没有回答,它知道,它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得不这样做,”洛滨无奈地说,“为了争夺你,天下将永无宁日。”

“能死在你手里,”须弥山带着一种笑意,“我死得其所。”

明知道见了洛滨,就会被毁掉,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这个结果,是爱,是刁冉被移植进冰冷的磁场时没有被泯灭殆尽的感情。

“我给这个天下选了一个最好的主人,”须弥山满足地说,“我在哪一刻‘死’都无所谓,我已经看遍了未来。”

说着,它再次熄灭,任洛滨把它放在地上,踏上机械脚。

“不——!”白濡尔嘶吼,眼看着那个匣子被践踏破碎,不成样子。

眼泪从眼角涌出,被毁的不是须弥山,而是他叱咤风云的一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的苦、他的甜、他心心念念的一切。

突然,船身撞上了什么,一声巨响,洛滨勉强抓住桌沿,站稳了,用一双畸形的金属腿蹒跚走出去。

是迎海港,多闻天王号直接冲上了船坞,吞生刀和金刚手正带领北府堂的战斗人员往下冲,能源仓方向有巨大能量爆发过的痕迹,远处是黄昏安静的市区,伽蓝堂即将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这个世界就要迎来新的主人。

巷战持续了近一天,以高山云雾旗挂上迎海堂总部大楼告终,高修安装的炸弹被全部拆除,岑琢亲自检查过,没有一颗有引信。

“小琢!”金刚手远远跑来,舱门打开,吕九所一跃落地,拉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行,全须全尾的!”

还是老样子,他的九哥,岑琢笑着搭上他的膀子,默默走了几步才敢问:“大家……怎么样?”

“戴冲和元贞重伤,转到增长天王号上了,”吕九所的语气还算轻松,“hp室在抢救,别担心。”

“嗯,”岑琢的心放下来,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骨骼和御者,他忽然蹙眉,“怎么没见着小贝?”

吕九所随口说:“他忙着呢。”

岑琢不信:“你和姚黄云都在这儿,他一个小孩儿有什么可忙的?”

伽蓝堂六个人出关,一路出生入死,金水和高修不在了,元贞重伤,他很怕再失去贾西贝,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正忙着收编鲸海堂。”

“什么?”岑琢愕然。

“小贝单枪匹马挑掉了窈窕娘,在裳江一战成名。”吕九所说,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岑琢瞠目结舌,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这一路贾西贝给他们制造了太多惊喜,从拆装车间的小工,到日月光的御者,乃至兰城堂的堂主、七芒星的克星,到迎海大战,于绝境中逆袭成名,他让人看到了活生生的奇迹,一颗冉冉升起的星。

“高修……”吕九所忽然提起这个名字。

岑琢回神,看到正在被清理装车的黑骰子,这么多年兄弟,他不忍心告诉吕九所真相:“他……是为了保护我。”

“可惜,”吕九所别过头,没法不伤情,“最难的路都陪你过来了,马上要柳暗花明,他却……”

前头逐夜凉和吞生刀并肩过来,所有重要资料都接收了,全部战略目标都指认了,焰肩佛交给吕九所,迎海的善后交给姚黄云,四个人错身换位,逐夜凉把岑琢揽进怀里。

迎着漫天星光,沿着粼粼的江岸,他们步行走向多闻天王号。

“市里没发现白濡尔。”岑琢说。

逐夜凉认真想了想:“我不在乎了,”他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问,“你在乎吗?”

他是那种意思,岑琢踢他:“滚你的。”

“咱们俩都不在乎,”逐夜凉潇洒地扬着头,“那就无所谓了。”

天边有飞鸟,一片黑一片白,岑琢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战争终于结束了。”

“嗯,”逐夜凉亮起炮筒灯,“我们也该好好谈场恋爱了。”

“说什么呢,”岑琢受不了他,“不打仗了,该重建了,老百姓需要安居乐业。”

逐夜凉拉住他的手:“喂,我三十多了,拖不起了。”

岑琢翻个白眼:“你这钢筋铁骨的,根本没有年龄危机好不好。”

逐夜凉停下脚步,敲了敲自己的金属装甲:“像我这种恋爱困难户,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你,得往死里疼。”

“我操,”岑琢甩开他,耳朵尖都红了,“逐夜凉我跟你说,咱俩好是好,不能总整这些肉麻的,我受不……”

逐夜凉一俯身“亲”在他的太阳穴上:“我的恋爱储备能不比红外辐射能少,岑琢,你做好准备。”

“不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的目镜焦点已经锁定你。”

“哎我去!”

两人打情骂俏回到多闻天王号,刚上舰就有小弟来报告,洛滨不见了,白濡尔在三层的套房,快不行了。

岑琢神色一变,先逐夜凉一步跑上楼,套房卧室的地板上,白濡尔躺在血泊里,胸腔有重伤,呼吸困难。

他眨动着独眼,孤零零一声不吭,直到猩红色的狮子面罩出现在眼前,他才叹息似地叫了一声:“叶子……”

逐夜凉单膝跪下,身上的照明灯有一处算一处,全亮起来。

白濡尔以为那灯是为他亮的,透明的泪珠凝结在纤长的睫毛上:“叶子,我……是爱你的,很久了,你要……相信我。”

“白濡尔,”逐夜凉的声音却冷,因为刚刚堪破了一个长达数年的谎言,“曼陀罗这个名字是你告诉我的,可这么多年,我查遍了天涯海角,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白濡尔目光闪烁:“他们藏得很深……”

“高修死了,”逐夜凉打断他,不想再看他演戏,“你把我的肉身放在哪儿了?”

白濡尔的脸色惨白,衬得胸前的血更红了。

“我二十四岁失去肉身,还有一年,就不能再穿牡丹狮子,我怀疑过这世上的一切,”逐夜凉低吼,“唯独没怀疑你!”

岑琢怔在那儿,他没想过杀了逐夜凉的肉身、把他装进永不退役的钢铁身躯的,会是白濡尔,为了自己的天下,他竟不惜用青梅竹马献祭。

白濡尔惊惶着,呕出一口血:“叶子,你听我说……”

“就为了让我保着你的天下,”逐夜凉不听,他的心已经彻底冷了,“你就狠心剥夺我作为一个人的快乐?”

白濡尔盯着他,累,也恨,放下了那副虚伪的可怜相:“人有什么快乐……只有脆弱。”

逐夜凉拽起他的领子:“告诉我,我的肉身在哪儿?”

“告诉你?”白濡尔嗤笑,“让你找到肉身……好把意识移植回去,和那个不要脸的野小子……逍遥快活吗?”

“我真的会杀了你。”逐夜凉扼住他的喉咙,岑琢连忙上去,死死拽住他的手。

这个你侬我侬的样子,白濡尔不堪看,他愤然吐出四个字:“鲜卑利亚,”含着血,他合上发青的眼皮,“鲜卑利亚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有本事,你们就……一寸一寸地找!”

这是白濡尔的最后一句话,曾经的狮子堂千钧、雄踞天下的霸主,走时,除了一个破碎的梦和一段渐行渐远的感情,一无所有。

第二天,染社的后续船只陆续到港,贾西贝从增长天王号上下来,被许多人簇拥着进入市内,见到吕九所,他仍和过去一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绵绵地问:“家头,俘虏里有湛西组的吗?”

吕九所领他进临时办公室:“你找湛西组干什么?”

贾西贝不大好意思,细声说:“我找我师傅。”

“师傅?”吕九所头一次听说。

“嗯,”贾西贝藏不住笑,很雀跃,“在江汉教我使刀的师傅,就是用他教的本事,我才赢了窈窕娘,我想告诉他一声。”

吕九所想了想,打开隔间的门,把五花大绑的钟情指给他:“这个,湛西组的组长。”

贾西贝在门口一瞧,呆住了:“……大哥哥?”

一门之隔,刚才外头的话,钟情听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日月光贾西贝,用单刀杀了窈窕娘钟意?”

一模一样的脸,贾西贝走进屋:“你和大哥哥……是兄弟?”

钟情面无表情,抬眼问:“你就是是小贝?”

贾西贝点头,心里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你不用找了。”钟情告诉他。

“为什么?”贾西贝颤着声。

“你已经见到了。”

“我没见到,”贾西贝急着反驳 “我才到迎海,天天打仗,谁都没见过,我找他就是想告诉他,他没白教我一回,我长进了!”

“你长进……”钟情垂下眼睛,“他已经亲自领教过了。”

贾西贝愣愣看着他,明白了,不可能再不明白,他只是不敢相信,那一刀,他杀的竟然是大哥哥,钟意在窈窕娘里自始至终没开过口,是认出自己了吗?死的时候,他知道对他下手的……是那个小贝吗?

眼泪忽地涌出眼眶,贾西贝连忙拿胳膊肘遮住脸。

“哭出来吧,”吕九所想握他的肩膀,手还没碰着,他就狠狠一抖,“别忍着。”

贾西贝狠狠抽了下鼻子,咬着嘴唇转过身:“家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哭了。”

说着,他昂头走出去,一个尚还单薄的背影,吕九所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战争,败者有败者的苦楚,胜者亦有胜者的遗憾,做御者,这孩子的路还长。

伽蓝堂在迎海驻扎了三天,留下姚黄云和吕九所善后,全员启程回江汉,走时五十六艘船,回来只有十三艘,但进港时仍然风光无限,这场破釜沉舟的大战,向东扫平了迎海,向南慑服了鲸海堂,再加上已经在握的北方和西方,伽蓝堂实际上统一了天下。

岑琢作为染社和伽蓝堂的第一领袖,归位头一件事,就是去地下牢房见贺非凡。

那家伙的伤治了,在恢复期,死气沉沉坐在刑讯椅上。

岑琢把一个东西递给他,二十公分左右一片金属,靛青色,贺非凡一眼就认出来,是骷髅冠的肋甲。

“骨骼和尸体都没找到,”岑琢说,“丁焕亮在混战中失踪了。”

这种规模的决战,还是在江上,失踪就意味着死亡,贺非凡紧紧攥着那块装甲碎片,没说话。

“你自由了,”岑琢示意工作人员解除他的枷锁,“小胖在外面等你,回家吧。”

“家?”贺非凡抬起脸,死死拧着眉头,“我他妈还有家吗?”

岑琢没回答,转身走出地下牢房。

贺非凡挪动步子,孑然一身踏出染社总部大楼,小胖在外面,拴在一棵笔直的观赏树下,胖了,兴奋地吐着红舌头,看见他,汪汪叫着要他抱。

天上日光正好,已是深秋,冬季就要来临,贺非凡觉得一件衬衫有些凉,把小胖团进怀里,无声的,在它柔软的皮毛中埋首。

小胖呜呜哼着,暖黄色的背毛一点点湿了。

然后他们回家,院子里积满了深红的落叶,小胖扭着屁股到处找,找丁焕亮,可是没找到。贺非凡觉得累,二楼客厅窗下有一个木头搭的小房子,是小胖的窝,他把它抱过去,小胖却叫,害怕似地不肯进去。

贺非凡奇怪,蹲下来往窝里看,黑黢黢的有什么东西,他掏了掏,掏出一个陌生的金属盒子。

岑琢说过,丁焕亮走时拿了一个盒子,难道是这个?

他把盒子打开,一瞬间,荧蓝色的光充斥了客厅,庞大的磁场如初生的宇宙般把他淹没,他震惊,甚至恐惧,这是汤泽的须弥山!

在磁场中央悬浮着一块小小的金属,两三公分,随着场波的扩散缓缓转动,是花蔓钩的远程控制芯片。

丁焕亮没留下一句话、一个字,诸如“爱”或是“悔”,只这一块芯片,他就把什么都说了。

他死在裳江,却把最珍贵的东西留在家里。

贺非凡再也抑制不住,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片一片,收拾不起,只有滚烫的眼泪,和终其一生的思念,配得上丁焕亮给他的这份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对韵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微观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胡一统 3个;天字第一号童吹、妍蕾、归雁、血扇、烦人的小兄弟、被猫咬了、芒果茄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babyalive、葛力姆乔、有點甜、三坛海会大神、球球砸、你好我是钱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耶佳雪芙 30个;一桥 16个;马曲曲 12个;asuka 6个;水沫 5个;拾年不记、默默叉会儿腰 4个;万物生长靠太阳、lamasin_、grace、胡一统、晓洁 3个;难足、iu、朔间澪、绀三郎、苑木木、狮狮~心灯恒燃、36528598、十三、我爱作者大大、、九九八十一 2个;狗蛋、云大锤、在线自闭i、暗涌、helpmann、暖暖、我只是个看文的、三坛海会大神、潔玥、36478193、黑羊有骨、朕与五三战天下、团团子啊、伊伊、菱歌泛夜、失踪飞行员、弦月游、末顏的悅、小名不叫蛙大壮、25377758小西瓜、gracia、rene_zl、毛毛rubby、被猫咬了、风味发酵乳、steelers、东东、日日夜夜想火锅、kecoy、胖薇是tiger、小游淼、mint奈何、风吹荷叶、铁烧鱼、烯烯、zy吖宝、妍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熬夜的小渣渣丶 40瓶;白千寻 30瓶;朱大胡子、九夜kyuu_ya、kylin、othinker、渃溪、山兔、呸呸呸呸0 20瓶;一只咸烤虾 18瓶;嘤嘤嘤凤凰太可爱辽、36478193、仙贝酱油粉、菱歌泛夜、藤井九歌、悠然、小七七七沏柒、毛毛rubby、zero、希我以城、剑走偏锋de少女、程皮皮~鱼、lirado 10瓶;jsdhwdmax 9瓶;2333、情雯 8瓶;helpmann、西西、大侠留步whh 5瓶;26967809 3瓶;云大锤、书生能不勇在前、北岛耶 2瓶;公园halfmoon、拭空尘、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接白刃的大甲甲、顾拙言的迷人、铁窗里的薄荷、ayomi、jitte、阿喵、八七三一伯度、默默叉会儿腰、沐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我有一剑 从长津湖开始 从木叶开始逃亡 星汉灿烂 修罗武神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陆地键仙 人族镇守使 万相之王
相关推荐: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明朝]科学发展观[群穿宋朝]苍穹之耀陪达芬奇超神的日子诡灵御者被献祭神明后我驯服了他快穿之主神他又撒娇了群星之星海女帝群星之痕爱我,大可不必[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