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还热着, 就像是刚刚烤好就包起来时一样。
纳海珠一般有三十六格空间,越高阶的空间越,每一格空间也就越大。果纳海珠的主愿意在某一格储存时灵气温养着, 便能长久的保持食物的新鲜度, 放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拿出来时也时什么样子。
姜糖立刻身体将烤鱼遮了起来。
“藏, 起来。”他小声说, “我要, 一个,吃。”
别不说, 叶闻肯定会过来抢他的吃的!
被两条烤鱼吸引了注意力的姜糖瞬间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话,里握着那支求来的签, 看了又看。
那位老道则絮絮叨叨个不停, 重复着不可能, 还有为什么。
姜糖充耳不闻。
“你就别念叨了!”叶闻向来不信佛, 更何况还是位在寺庙里浑水摸鱼的老道。但既然算了, 他便不想欠,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块银子放在老道的摊上, “喏,别说我们占你便宜啊,算两个,二十两银子够了吧?”
絮絮叨叨的老道忽然抬了抬眼。
他将那银子握在中,叹了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闻翻了个白眼, 伸就要把银子拿回来:“什么强求不强求,你要不要银子?”
老道快速把银子揣回了怀里。
“给都给了,怎么还有要回去的?”
他好似一点都不羞耻自己钻钱眼里的行为, 还是那副棍模样摇晃脑的:“这位小姐嘛,我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极好的姻缘呐,关键是要自己放过自己……”
话锋一转,又看向了姜糖,还有拿匕首明目张胆威胁了他的傅灵均。
他年岁已经很老了,发和胡须都花白,可那双眸子却采奕奕,十分矍铄。他的视线在姜糖和傅灵均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啧啧了两声,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重复了一遍姜糖第二次抽到的签,而后忍不住笑了笑,“好啊,好。”
老道伸,在签桶里呼啦啦拨了好几下,挑出了一根递给姜糖:“拿着吧。”
姜糖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伸出双将签子接了过来。
可那根签子上什么都没写,唯有红朱砂勾勒出得漂亮花纹。
“这是,什么?”姜糖问。
“送你的。”老道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说,“爱要不要吧,反小老儿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
姜糖看了看中的那个空签,又看了看第二支签,将两根合在一起,捏在里:“两个,都要。”
“……”老道无语凝噎。
他别了别嘴,颇有些忌惮偷瞄了一眼傅灵均,摆了摆:“去吧去吧。”
便是要赶了。
恰好一旁有位华服妇被丫鬟搀着过来,温温柔柔的问询算卦的事,姜糖他们便离开了。
姜糖低看着自己里的两根签子,好心情将它们揣了起来。
“这不都假的吗?”叶闻无法理解,“姜小公子你留着做什么?”
坚信唯物主义的姜糖在抽到很好的签后默默迷信了一下。
但他总不好当着所有的面说自己求了个姻缘,且还是求的和一个男的,腼腆一笑:“好看,喜欢。”
叶闻表示无法欣赏,揉了揉眼睛继续去找鬼影去了。
姜糖跟着傅灵均,一块在这个世界的寺庙看看。
在姜糖那个世界,寺庙僧们朝暮集中修持的方叫大雄宝殿。其内供奉着释迦摩尼佛,左侧有迦叶尊者,右侧有阿难尊者,可悟禅寺却不是这样。
此处殿的名字叫天宝殿,里面不仅供奉了一尊佛,而是十几尊。鉴于姜糖是个穿越者,不了解这里的寺庙文化,故而叫不出那些佛像到底叫什么名字。硕大的佛像端坐在大殿内,有背后生着数只,中拖着一朵莲花的。有挺着大肚子笑呵呵坐着,里拿着一串佛珠的。有像敦煌壁画上的天仙一般,摆出一个跳舞的姿势的……
看着倒有些不太经。
毕竟姜糖第一次看这么佛像供奉在一个殿内,看着还是挺有视觉冲击力的。
悟禅寺内干净的可怕,又是一下午过去,了青瞳符的淮成荫和叶闻都险些要放弃寻找了。
“你们说,那是不是巧合啊?”叶闻因了一整日的青瞳符,不光眼睛疼,一直紧绷的魂也跟着虚,一屁股坐在灰扑扑的坛边,揉了揉眉心,“果悟禅寺真的藏了什么,我不至于看不出来啊?除了道者境的紫瞳符,我这青瞳符可是最优等的,鬼影还是看得见的吧?”
又看向傅灵均:“林兄,可有结界?”
傅灵均双快速掐诀,而后一层淡淡的透明灵力便慢慢朝着周围扩散开来。
前他在寺庙大殿内一路留下了符文,此刻便已经将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了其中。
没有结界。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
可是这份平常才最不平常。
傅灵均慢慢闭上眼睛。他的心慢慢沉在嘈杂的声中,随着或老或少的不断的四周扩散开来。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来往的香客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停留在悟禅寺前的马车一辆一辆驶离。伴随着声渐渐远离,白日里庄严祥和的寺庙忽然变得冷清极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黑色的飞檐翘角上,随着慢慢西沉,寺院黄色的外墙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两颗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金墙黑瓦前,宛两位参天的护卫,守着殿内的数十座佛像。
数十座佛像各有不同。
在他的灵符下,那些佛像分毫未。可是当傅灵均将丝丝缕缕的怨气掺到了灵力中极快的扩散开来,那些佛像在他的“识”扫视下,渐渐变了模样。
那位供奉在最角落的天女胳膊上的披帛微微了,而后整个身体僵硬而诡异慢慢旋转起来。她身边那位拖着莲花的佛像身后数只渐渐挥舞起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笑容和善拿着佛珠的大肚佛仿佛活了过来,呵呵的笑着,随着他的笑声,周围一尊又一尊佛像慢慢复苏。
悠远而古朴的埙声在另一个世界传来。
傅灵均猛睁开了眼。
再定睛一看,那些佛像都老老实实站在原,恢复了原本从未过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傅灵均微微蹙眉。
这里竟存在着一道缝隙,缝隙外是繁华而热闹的间,缝隙内是阴寒而诡异的狱。
裂缝可能是自然产生,却更有可能是为制成。傅灵均看到,那些肃穆的佛像在怨气的世界慢慢苏醒后,阴暗的角落里慢慢爬出了无数细细长长的鬼影。那些鬼影是拥有实体的,却因为太过扁平,耷拉着趴在上,行格外迅速,也十分敏锐。方才傅灵均的识才刚刚侵入那个世界,连佛像都未发觉他的存在,那些细长的鬼影却已经隐隐受到了不安,悄悄躲了起来。
埙声顿时止住了。
站在一边的少年团们忽然觉得周身席卷而过一丝诡异的寒意。
夕阳慢慢落下。
在阳光消失的那一秒,裂缝倏被扯开一道硕大的口子,细细长长的鬼影在上爬飞快。它们扁平的和身体畸形又丑陋,五官全部生在那张扁扁的透露上,裂开嘴时,还能看见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
“啊!”先是最靠近裂缝的倒霉蛋叶闻被拽到了另一个世界,接下来是淮成荫,一个又一个被拽了去。
那些鬼影唯独不敢靠近傅灵均和行。
“那、那是,什么!”姜糖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整个本能朝着傅灵均靠过去,小心翼翼揪住了傅灵均的衣袖。
黑色的袖袍上出现了一只欺霜赛雪的。
傅灵均垂眸,视线缱绻的风,落在了那只小的指窝上。
下一刻,他的覆了上去。
它们觊觎着两只恶鬼中央保护着的香甜少年,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散发出阵阵恶臭。
“行,干活了。”傅灵均将粗黑的铁链还给了行,而后弯腰,单楼主姜糖的大腿将他抱了起来,黑色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
安分了这么久的大块身上禁制慢慢消了,一根粗黑的铁链犹呼啸的野兽,朝着那些丑陋的细长鬼影抽去。铁链过处,鬼影寸寸碎裂开来。
他的铁链上裹着数不尽的戾气,比那些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影可怖无数倍,他到哪里,那些鬼影便逃到哪里,可他的实在太快了,冲入裂缝便朝着那些卷少年团的鬼影们狂奔。
傅灵均没有入那个世界。
他身上的黑雾渐渐将现实的世界也笼罩了大半,而后耳朵微,听见了浓雾中一个细小的呼吸。
只是短短一瞬,傅灵均的身形出现在了那面前。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所在会被识破,两只眼睛里盛满了惶恐。
傅灵均的快闪电,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将他的举离面。
“吹埙的在哪。”他问。
“唔……呃啊……”那不断的挣扎,咽喉被扼住,肺部渐渐刺痛。他晕目眩快要昏过去,身体又被扔了下来。
傅灵均居高临下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吹埙,在哪。”
“咳咳……咳咳咳……”那连咳嗽了好几声,声音嘶哑无比,“我们可不止一个……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他的消息!”
傅灵均的眼淡漠无比。
他挑了挑眉,像是有些好奇:“不想说,便不说了。”
背过身,不去看那个。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黑暗,短暂而尖锐,而后消失无踪。
方才从这里溜的不止一个。
傅灵均慢慢闭上眼睛,扩散开来的黑雾便是他的眼睛。有好几个蒙面的黑衣朝着四周扩散开来,看不出谁才是前吹埙的那个。可其中有一位让他看了几眼。
那奔跑间似乎能踏碎虚空,一双腿刚从虚空中踏出来,剩下的一半身体已经出现在了数丈外。看那功法,竟然像极了禁术炼为符。
傅灵均将姜糖的身子往上托了托,而后说:“坐稳了。”
而后像一支离弦箭飞射而出。
“啊!”姜糖有些害怕,两只紧紧搂住傅灵均的脖子和肩膀,二以极快的速度追向了那个诡异的黑衣。
等傅灵均带着姜糖追上那时,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从前方的山洞内传来。
那里握着长剑,滴滴答答的鲜血从剑身上滑落下来。
“哈哈哈哈!”他笑得桀骜又张狂,“来啊,你不就是想找这些么?现在他们都死了,死无证,哈哈哈哈,给你,都送给你!”
黑衣似乎都不怕死,长剑一扔,双摊开:“你杀了我吧。”
傅灵均低垂的眸子像是一片冰凉的飞雪。
黑雾渐渐蔓延开来,钻入了那个曾经藏有无数鲜活生命的山洞。那些死去的身体还残留着温度,可时只能慢慢变得冰凉了。
“你以为,杀了他们,就没有会找到江长远的秘密吗?”傅灵均抬眸,看着那个自以为是的黑衣。
那一怔。
很快,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哈哈大笑:“要杀就杀,还说什么废话!”
他自然是一心求死。
只有死才能永远的保管秘密,包括他自己。
傅灵均却不想让他死去的那么轻易。
岑南镇的鬼影事自然闹得越大越好。
现在被绑去的都死了,事情就很难闹大了。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温和:“好吧,那我成全你。”
钻入鲜活的尸体中的黑雾牵引着灰白色的灵魂慢慢纠缠在一起。一道,两道,三道……遮天蔽日。
灰白色的灵魂触碰到黑雾后变得尖锐而又凶戾,阴寒的空气以极快的速度从山洞内席卷而出。
怨气滔天,漆黑的天幕中忽然升腾起一张巨大的脸,空洞的眼睛里流窜着无数的怨魂,嘶吼着要呼啸过来。
“吓!”黑衣被吓得冷汗津津。
傅灵均的身后盘踞着硕大的恶鬼,夜风吹拂而过,吹乱了傅灵均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那双微微赤红的眼睛。
流窜的灰白色怨魂狰狞而可怖,在傅灵均的身边不断翻飞。
就像是在迎接着从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你是恶鬼!”那声音尖锐中带着恐惧,指着傅灵均大声道,“你才是恶鬼!我是杀了,可你呢?你所做的一切,有比我好上分毫吗?”
利死去的怨魂,变成一个屠戮复仇的怪物。
傅灵均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劲。
他知道的。
姜糖畏惧这样的场面,上一次杀宋言的时候,小毛团子吓得浑身绒毛炸起。
傅灵均的舌抵住后槽牙,微微力。
而后他伸捂住了姜糖的眼睛。
“别怕。”他说。
他的刚刚覆上少年的眼睛,一双小就握住了他的,慢慢将他拉扯了下来。
长长的睫羽刮着傅灵均的心而过。
姜糖眨了眨眼,十分郑重说:“有你在,不怕。”
他不是圣父。
被杀死的的确很可怜,但果死去以后连仇都不能报的话,他们就变得更可怜了。
以杀止杀,以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