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初夏的日光暖洋洋地照了下来, 银霜虎整都因为天气好、出来玩、还看到喜欢的毛团子而热血沸腾着。可是不知从某个瞬间开始,它觉得有冷。从厚实的脚掌蔓延上尾巴尖,再蔓延到庞大的脊背来。
银霜虎自己是水系妖兽, 很是抗冻, 现下被诡异的寒凉吓到了。
低头,毛绒绒的大虎爪下好像闪过了层幽蓝色的冰霜, 来的快去的也快。
“嗷呜……”大老虎的尾巴略有些焦虑地左右摆了摆, 有怂, 飞快看了眼傅灵均中的毛团子递着话,“团子团子, 我先走会儿再过来!我、我先走会儿……我回来你还爱我吗?不要喜欢上别的虎呜呜呜。”
往后退了步觉得不够,又夹着尾巴朝着刚刚被他甩开的主人跑去, 溜烟蹿到了叶正闻的身后。
“大白!和你说了多少次舅舅没回来!你不许给我惹事!”叶正闻此刻头皮都炸了, 刚撵了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怂叽叽回来的大老虎把揪住了它软乎乎的大耳朵, “你听不见是吧?!回去我把你起来, 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然而躲到了叶正闻身后,银霜虎依然觉得不太安全。两硕大的眼睛精明地看了眼主人身旁的护卫们,快速从叶正闻中挣脱出自己的耳朵, 默默往主人护卫堆钻了钻。
叶正闻:“?”
虽然什么都没搞懂,但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被嫌弃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下叶少爷没空想这些,他方才已经隔着条街看到了银霜虎造下的孽。又是那个抢了他天薇蕊的黑衣修士,银霜虎又次想吃那个人的宠物!
那位年轻的修士于山海阁内随掌便能要即将成年的阶妖兽银霜虎重伤,修为最次也得是结丹期的道师, 对于他那个年纪来说天资已然很吓人了,加上出阔绰,指不定来头不小。
自认为见惯大风大浪, 并且大风大浪全是由他个人掀起来的叶少爷,此刻也觉得有尴尬了。
首先,他的舅舅燕从西不在乾坤域。
次,舅舅的朋友江叔叔也不在乾坤域。
他在两仪宗还能狐假虎威下,来了乾坤域生怕得罪什么不能得罪的人,这位年轻的修士背后万有大势力,舅舅回来兜不住可怎么办。
于是能伸能缩的叶少爷低下了他贵的头颅。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带着笑朝傅灵均走了过去。
“扶风府叶琼,叶正闻。”他双抱拳,语气热切,“这是我与道友第二次见面,却因为顽劣的灵宠闹得不太愉快……不知道友是否愿赏脸,中午去千巧楼与叶某同吃个饭?叶某做东,必不会让道友扫兴而归!”
向来尊贵的叶少爷很少说这种客套话,说完便觉得每个字都别扭。然后他偷偷观察对面修士的脸色,冷了,臭了,看起来很不悦的样子。
傅灵均的确不悦。
隐在衣领下的脖颈青筋冒气。他抱姜糖在怀,苍白而修长的指来来回回抚摸着毛团子顺滑的皮毛。淡淡的香甜冲散了逐渐攀升的烦躁,他有些不耐地扯了扯嘴角:“好。”
嗯?答应了?
别人不知道,姜糖可是很清楚现在傅灵均正压抑着怒火呢。
傅大佬最近有易燃易爆,估摸是被叶正闻给气的。叶正闻是燕从西的大侄子,也是江长远格外宠爱的小辈,所以傅灵均肯定是因为讨厌叶正闻,结还必须接近叶正闻才能达到目标而生气。
啧,也是挺惨的。大佬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要不是为了开启日饲崖需要叶正闻,姜糖都怀疑傅灵均场要用那正在撸他的穿过叶正闻的脖子。
但姜糖还是没想通。以傅灵均的实力,想要从乾坤域掳走个叶正闻应不算什么难事。
毕竟听闻燕从西和江长远现在都远在浣云宗养伤,想必泽阳府战混入雷火中的毒血将那两位折腾得够呛。既然老的不在,乾坤域和两仪宗内剩余的,也有圣者境以下的。对于战力值居于文巅峰的傅灵均来说到底有什么可忌惮的?
难道说之前伤势太重?或者说又在筹谋着什么?必须要凑齐几位小辈才能起去日饲崖,并且中途还不能让他们死了?
姜糖不太够用的脑袋现在更加头疼,还是放弃了猜测大佬的心,默默躺赢的挂件。
叶正闻见傅灵均没有拒绝他松了口气,即招呼了身旁的位侍卫,让他赶紧去千巧楼将所有名贵的菜色都上遍。
跟着叶正闻,行人来到了座巧夺天工的楼。
这座楼在乾坤域内格外突出,与山海阁正好左右两个极端,皆是相对于周围屋舍内拔地而起,足有六层楼。
千巧楼便是燕从西的私产。
占据了好友便是域主这个便宜,燕从西可是在乾坤域内挑了个好位置。千巧楼不做别的,是做各色美食,迎来往修士。占据了乾坤域内这么好的地段,还有道圣和两仪宗宗主这两个名头压着,千巧楼生不会差到哪儿去。
踏入千巧楼丝竹之音婉转悠扬,宽敞华美的大堂内还有身段婀娜的女子跳着舞唱着曲儿。轻歌曼舞间,楼内十分安静,唯有队又队的伙计和女侍来来回回经过。
看着好像千巧楼生很差,分分钟要倒闭的样子。
实则不然。千巧楼的生还非常红火,之所以会这么安静,便是这位素来以抠门出名的燕从西竟然找来了世第符师,在每个雅间门窗上都绘制了禁音咒。
禁音咒也是分品级的,如低的禁音咒,要修为的人便能察觉并且偷听到。但画在千巧楼每个雅间门窗上的禁音咒是圣者境的修士都法探听到的。于是,纵然千巧楼有着收费昂贵、菜量很小、酒水收费还比别的地方贵之类大串的缺,却依然不缺来往的客人。
毕竟修仙世界太多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在哪儿说都不安全,还是来千巧楼开个雅间儿边吃边说来的放心。
“叶少爷!位置给您留好了,来来来这儿请。”楼内伙计瞧叶正闻来了,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带着行人进了雅间。
而后便是道又道姜糖听都没听过的菜色传了上来,道道看着诱人比。
傅灵均和叶正闻两位坐在桌子最上方,相行则和姜糖坐在了最尾端。因特嘱咐过,所以姜糖自己也能拥有个座位,面前还有特为他分好的菜。
而那闯了祸的大老虎则不远不近地蹲在桌尾后米远的距离。现在正像是干了坏事被罚的小孩垂着硕大的脑壳,可怜兮兮地看着地板。
姜糖不好思吃的太没礼貌了,十分克制的小口小口啃着盘子好吃的肉肉,从味道上来说,千巧楼的艺还是要比路边摊要好吃的,肉香四溢简直让他泪流满面,是分量真的小,盘顶不上路边摊盘,价位他刚才听了耳朵,好像光是小小盘要百十来块灵石,价位的令人咋舌。
怪不得都说燕从西抠门贪财,姜糖边吃,边给燕从西起了个别名:燕·夏洛克·阿巴贡·葛朗台·泼留希金·从西。
《囚道》世界第吝啬鬼。
他记得原文中写过千巧楼的禁音咒从哪儿来的。别人都说,他盘下这么大座千巧楼,还请第符师来画整整六层楼数扇门窗,肯定花了大价钱,所以饭菜酒水收费贵些也能接受。
实燕从西分钱没花。
千巧楼是江长远白送给他的,第符师是他捏住人把柄抓来做苦力的,收费纯粹是想多赚,十足的奸商。
姜糖边吃着美食边想着能记住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原文剧情,耳朵有搭没搭的听着傅灵均和叶正闻说话。
“不知叶某应如何称呼道友?”
“林声。”
“啊,是林道友啊。我也着实不好思,大白不懂事,我替它赔礼道歉,还请林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是相行闷闷的声音:“小白,害怕。上次,也是。”
叶正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忽然声音又明快可起来:“道友的宠物叫小白?我家的叫大白,说来还很缘分呢!我已经教训过大白了,道友放心,大白绝对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姜糖别了别嘴。
不,大美人给他起的名字叫傻狗,要说有缘也是叶正闻和相行有缘。大块头呆叶正闻傻,属性十分类似。
然后他听见了傅灵均应和的声“嗯”,听起来格外漫不经心。
他忍不住扭过头看傅灵均,发现傅灵均也正在看他。
“噫呜呜。”真惨,大佬现在有那种强行营业的感觉了,整个人都没啥精神。
然后他的面前委委屈屈凑过来个硕大的老虎脑壳。
大老虎没敢凑太近,硕大蹲在了离桌子还有米远的地方。可是它个头大脖子长,脑壳伸过来,距离姜糖有不到二十公分。
“嗷呜……”它轻声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慕之情,“如不能马上和我交pei的话,那、那我们能不能从谈恋爱开始呀?”
姜糖:???看来还是没有被叶正闻揍够。
他根不想搭理大老虎,直接在桌上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准那脑壳有包的大老虎,继续吃起了美食。
“林兄,看你年岁不大,应也是来参加天骄之战的?”叶正闻还在努力和傅灵均说话,并且自来熟的将林道友个字换成了林兄。
傅灵均的视线落在了桌尾那白团子身上:“嗯。”
小团子背对着银霜虎,此刻正专心致志吃着盘子的肉。
他能看见生灵魂魄的颜色,便能知晓那大老虎此刻抱着如何热烈的情绪。那样热切的情绪,傅灵均如何猜不到银霜虎为何而再再而地靠过来。
“哎呀,那这届天骄之战可热闹了。据我所知,安远府的淮成荫和洛府的齐从玉也要来呢。也不知他们都到哪儿了,没两天要开始,怎么还不见人……”
大老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颗闪闪发光的妖兽灵核——也有可能是他吃了低阶妖兽后剩下的,然后放在桌子上,用头靠近姜糖:“给你这个,吃了会很舒服的。”
姜糖隐隐约约感觉屁股后面有个脑壳在拱,很奈地回头看了眼。好家伙,那么大颗灵核他怕是吃不下去。
“噫呜呜。”不要不要。
“嗷呜……”那你喜欢什么?
“噫噫呜呜。”不喜欢不喜欢!别靠过来!
大老虎没有收回灵核,但把脑壳收回去了。
“嗷呜呜……”下次再见的话,我给你抓妖兽吃好不好啊?
傅灵均看着桌尾的动静,舌头抵在后槽牙上,如玉的指摩挲着中的白瓷杯:“淮成荫和齐从玉,可是道圣淮守心和齐元朗家的小辈?”
“对啊!”叶正闻笑嘻嘻地为自己倒了杯酒,“我从小听说过他们了,直没见着人。听说齐从玉天资极好,很得齐尊者的喜爱。不过这回除了齐从玉,洛府还有位叫齐夜的也会来,不知怎的,有名没有字,这么连名带姓的传来传去,挺不礼貌的。”
姜糖忍不住腹诽,这位致力于把周围都闹得鸡飞狗跳的叶公子还知道啥叫不礼貌。不过听了这么久对话,他终于把年五位封印傅灵均的道圣和身边小辈捋清楚了。
燕从西和江长远身边的叶正闻,盛若霖家的盛雪,淮守心家的淮成荫和齐元朗家的齐从玉。
共也才四个,按照剧情线肯定都会来。
盛雪是药修,自然不会参加道修小辈的天骄之战。可是她会跟着宋晋遥来,再不济,傅灵均已经让宋言利用身份去靠近了,到时候肯定网打尽的。
桌子人和狗勾心怀鬼胎,看上去却很和谐。
傅灵均边和叶正闻说话边看着桌尾,桌上唯有姜糖在认真的吃东西。傅灵均和叶正闻聊完了,他终于回到了傅灵均的怀,跟着大佬起回了客栈。
踏进客栈门,傅灵均向楼内伙计要了桶洗澡水。
姜糖还以为又能看美人出浴,谁曾想,出浴的不是美人,是他自己。
白白软软的毛团子被丢进了热水,瞬间缩水了圈。不过姜糖最近吃胖了,所以整还算瓷实,不是虚胖。
“噫呜呜!”干嘛呀?突然来洗他!
呛了两口水的姜糖嗷呜口咬住傅灵均的指,将口水糊了他。
傅灵均掌下摸着毛绒绒的团子,脑海中却又不自觉回想起那日掌下柔滑细腻的肌肤起来。而后他两搓得更加用力,恨不得将那银霜虎身上的气味全部洗干净才好。
他不喜欢小团子身上沾染上那些臭味。
细细密密的啃咬不断从指和背传来,他遍遍抓着姜糖洗澡,外外洗得香喷喷的,才从水将团子捞了出来,裹上干燥的毯子搓干。
“以后,不许和银霜虎来往。”男人修长的指尖带着水,轻轻抵在白团子粉嫩的鼻子上。
“噫呜呜。”他也不喜欢那色胚大老虎!是那大老虎非要蹭过来的!
然后他动了动鼻子。
傅灵均的指腹还湿湿润润的贴在他的鼻子上,小团子觉得有些痒,伸出舌头努力向上舔了舔,舔到了那根指。
酥酥麻麻的痒从指腹传来。
甜美的、亲昵的靠近,像今日在千巧楼内多喝的几杯美酒,带着迷醉的微醺。
傅灵均倏地收回了。
过了半晌,他抱着半干的小白狗坐在了床上,指尖倾泻出淡金色的光芒。
姜糖霎时被股极温暖的力量包围了。温暖不止停留在身体,还钻进了灵魂,瞬间湿润的毛发变的干燥而蓬松,而后被安抚过的灵魂十分安宁祥和,睡瞬间上涌,毛团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半眯不眯的,十分困倦的模样。
“噫呜呜。”今天留他睡在床上好不好。昨天他睡的很不好,地板好硌人的,都不舒服。
小团子太困了,轻轻在傅灵均掌心蹭了蹭,哼唧了两声便睡了过去。
他实在哪都睡的很好,论是在床下的简易狗窝,还是床上大美人的身边。是,能在大美人身边睡肯定更好。
傅灵均身上有股清冽的淡香,他很喜欢。
恍惚间,他整抱个熟悉的怀抱困住了。
那人抱他抱的很紧,却很小心。
而后是男人好听的声音轻轻落在他甜美的梦境:“你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