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伙计打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高出一截的相行。虽然傅灵均已经将他变矮了一些, 但此类术法不是障眼法,而是大变活人,能改变的终究有限, 无法将两米二的大块头变成普通人的模样, 只是缩小了一圈,看起来是个将近两米但是还算正常的巨人。
只不过这位巨人还有一身包裹在衣袍里还鼓鼓囊囊的肌肉时, 就看起来特别的像恶霸爪牙, 或是某些世家少爷出门时身后跟着的打手。
再一瞧相行前面的傅灵均, 虽然相貌平平,怀里还十分滑稽地揣了一只小白狗, 但腰间穗子上那颗明晃晃的纳海珠十分招摇,看着品相还不是普通的, 色泽幽蓝如海并无杂色, 少说也要几万灵石才能弄到手。
配上他腰间一柄银色上品灵剑, 纵然穿着一身普通黑袍面上也摆出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很显然, 这位青年不是哪位大佬的亲戚就是某些仙宗的佼佼者,堪称行走的钱袋子啊。
“二位道友楼上请。可是来听许先生说书的?咱这儿还备有上好的灵果灵茶,您需要点什么?”伙计热切地迎了上来, 想引傅灵均前往二楼雅间。
姜糖明明感受到了傅灵均在这样人多嘈杂空气混浊的地方很不自在,但大佬竟然忍住了,瞟了一眼正在激情澎湃的说书人许先生,并不否认自己的来意,只是微微朝着伙计点了点头, 示意他带路。
伙计连忙带着二人一狗上了二楼。
本来还想将贵客往雅间带,谁料傅灵均拦住了他,指了指二楼人最多的地方里唯一的空桌:“就那儿吧。”
空桌周围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有些年长,有些年少,身上穿的衣裳各不相同,有看上去便一身贵的,也有一瞧就有些拮据的,但无论有钱没钱,桌上或是摆着茶杯瓜果,或是放着糕点瓜子,听到兴起时还忍不住和楼下的听众们一起喊上两声,氛围着实不错。
很有种姜糖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看动画片吃零食叽叽喳喳的韵了。
“道友,那儿人多口杂的,怕吵着您。”伙计笑道。
傅灵均:“无妨。”
伙计心道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位看上去很有钱的主儿为何要去人堆里凑热闹?难不成只是装装样子,其实纳海珠里没钱?但既然人都带上来了,也只好继续热情的将人引到了空桌上坐着,又嘱咐了一句:“您可要点些什么?咱茶楼什么都有,只要您有需要,叫我一声就行!”
藏于黑袍中苍白的手指掐了个决,随后一阵风带着水汽快速在桌面椅子上吹过,带走了残留的灰尘与脏污。
傅灵均勉强自己坐下来,顺手摘下腰间上品灵剑放在桌面上。
此剑通体银白,在茶楼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透着红光。古朴的剑柄上嵌着一颗硕大的火蛟精魄,纵然是放在桌案上,都隐隐透着一股子精纯的火阳之力。而且好巧不巧的,傅灵均放剑的动作太大,剑鞘稍稍震开了些,露出一小截寒如霜雪的剑身,上头竟刻着火系道圣才可使出的赤焱三千法咒符文。
在灵剑上刻制符文,不仅要求符师手艺高超,更要求剑身够强,能承受得住再造之力。若是低阶的咒法符文还不太影响灵剑本身的话,道仙境以上的咒法便已很难刻在剑身上,更遑论赤焱三千这等寻常修士们只能听一听的高档货。
此剑一出,周围听书的人纷纷或偷摸、或直接地朝他们这一桌看了过来。
两位相貌平平的年轻修士,加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鉴于傅灵均和相行幻化的脸实在过于普通,四周打量的修士们上上下下瞧了好几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就这柄剑,少说价值十万灵石以上。
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出门这么张扬?想来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也是通过法宝变的吧,颇有种想隐藏身份却漏洞百出的拙劣感。
茶楼伙计见识或许没有周遭走南闯北的修士多,但也算是有点眼力价,一瞧桌上灵剑便不是凡品,顺道对着姜糖都客了很多,特意给他也安排了一个座位。只不过傅灵均嫌弃姜糖太小只放在椅子上便看不到了,便又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放在了桌上。
姜·吉祥物·糖瞪了傅灵均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毛毛。这人老是把他拎来拎去的,毛都被弄乱了!
傅灵均享受完了茶楼伙计无微不至的照顾后,随手从纳海珠内掏出一块中阶灵石放在桌上,微微扬起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下说书的许先生,“多谢,灵茶灵果各来一份。”
灵茶灵果在茶楼里虽然卖的贵,但也只需要一块低阶灵石便好。
一块中阶灵石顶的上一百块低阶灵石,像他们这种没什么修行天资的入门道修,终其一生可能都是攒钱买丹药提升修炼速度。一百块低阶灵石可以买好几瓶道子可用的丹药。
伙计被这笔飞来横财砸晕了头,连忙将那块中阶灵石揣进了兜里,嘴角险些咧到耳根,声音清脆又爽朗:“好嘞!马上给您上!”
说罢一溜小跑,穿越人潮下了楼。
傅灵均出手着实阔绰,且并没有避着旁人,周遭那些修士们没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了过来。
现在他们都确定了,这位平平无奇的黑袍青年一定是哪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
姜糖也慢慢品出味儿来。如果说他不是修士认不出桌上那柄剑有多么贵重的话,灵石和众人的表情他还是能看懂的。
不是,傅大佬怎么又败家?!有点钱就乱花,给小费意思意思不就行了,给那么大的钱做什么?
再说,出门在外讲究个财不露白,这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就到处显摆,故意的吧?
姜·勤俭持家·见不铺张浪费·信奉低调才能苟久·糖,一口咬住了傅灵均的袖子,晃着脑袋用力地拽了拽。
大佬只以为小白狗在和他玩闹,十分惬意地伸出了手指挠了挠毛绒绒的下巴,然后顺便按住了姜糖开始撸起狗来。
过了没一会儿,那位了高价小费的伙计便端着灵果灵茶回来了。他热情地为两位贵客倒上了茶,甚至还贴心的给桌上那只毫无杂色憨态可掬的小白狗倒了一杯,可谓服务的相当到位了。
“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行!”
傅灵均微微扯了扯嘴角,对那伙计笑了笑。
姜糖:不对劲,太不对劲!傅大佬今天能踏进人这么多、空气这么差的茶馆已经很意外了,而且进门,就听了一箩筐自己的坏话,这都没生更没意外了,现在不仅不还在笑?!虽然他觉那个笑勉强的不行,但也无法抹去它依然是个笑的事实。
周围的修士们在伙计离开以后有些蠢蠢欲动。
一位最靠近他们这桌的修士鼓起勇朝傅灵均笑了笑,攀谈道:“见道友眼生,以前不常来乾坤域吧?”
姜糖本以为傅灵均不会搭理那个凑上来的修士,谁料反常的傅大佬还十分自然地回了话:“是,我很少出门,此番出来到处看看。”
整个人和春日的冰块似的,化了,连表情都开始生动起来。
“哎呀,那你可来对地方啦!”见傅灵均回了话,那修士立刻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这一桌,嬉皮笑脸:“乾坤域许先生说书可是独一份儿呢,他的消息灵通的很,我常来这听。”
“哦?”傅声状似无意问,“我刚进来时,恰好听见许先生说起北水大陆泽阳府的事情,只是太吵,没有听清。”
“这你直接问我也成啊!”自来熟修士昂首挺胸,一脸自得,“你知道北水大陆广陵府封印的那个大魔头傅声吧?以前就总是听说他能暂时离开封印出来杀人,却没想到这次彻底出来了,一晚上就将泽阳府夷为平地,险些就灭了族了!”
“还好那段日子宋家小公子不在泽阳府,还有一位存灵堂的堂主,叫宋言的也逃了,勉强还有一些在外的宋家弟子……啧啧啧,反正是挺惨的。”
桌上的小白狗有些不太自在地伸出爪爪扒拉了个灵果过来,慢慢啃起来。
怎么说呢,听人着傅大佬的面儿说傅大佬的坏话这种体验也是没谁了。他总是担心傅灵均会暴起杀人,但今天的傅灵均和转了性似的,待谁都客客气。
不过就是撸他撸的太频繁了点,一个不停的撸,咋的,撸他能心平气和啊?
沉迷啃灵果的姜糖然不知道自己的确能安抚傅灵均焦躁的心情,只觉自己要被撸秃了,疯狂想要逃开那只大手。
“是啊。”傅灵均顺着那位修士说的话,竟然还点了点头着,“能活下来已属侥幸,也不知要躲到何处才行。”
姜糖:反正要躲去看不到你的地方。
那修士有些贼兮兮地看了看周围,凑近了小声说:“其实我见过宋言,就在乾坤域附近。估计是想着乾坤域受道修圣尊庇佑,来躲一躲吧。说起来他也是挺惨的,以前好歹还是仙门世家的堂主,现在沦落到此番境地,啧啧。”
傅灵均笑了笑,一只手从姜糖身上挪开,苍白的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瓷杯:“那他倒是聪明。乾坤域是道修圣尊的地盘,料傅声再胆大,也不可能往他的眼皮子底下凑。”
姜糖就觉傅灵均的笑特别的不怀好意,特别阴间!尤其他面不改色的一起说自己坏话的时候,笑真的好渗人啊!
“那可不?”修士觉着自己和这桌阔绰的道友越发熟络,还天南海北地扯起了八卦,“对了,说起傅声,我还听过不少别的,说是当年月裳宗的小魔女唐海兰为了傅声要死要活的,非要嫁他。结果傅声出事没几年,就有人瞧见唐海兰身边多了个孩子,瞧着还挺像傅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可惜,可惜,那会儿我爷爷都还年轻,没亲眼瞧见。”
桌上的小白狗耳朵登时竖了起来。什么什么?傅灵均曾经还和女修有什么风流韵事?真的假的?再多说点来听听?
然后一只大手便无情地罩住了整只毛绒绒。
接下来姜糖啥也没听到,傅灵均这厮卑劣地把他周围的声音隔绝了,搞他想听点八卦都听不到,姜糖直用小奶牙咬他,糊了傅灵均一手湿漉漉的口水。
等他们聊完,都已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傅灵均松开了捂住毛绒绒的手,也不嫌弃满手的口水,对着那位自来熟的修士寒暄着:“陆兄,今日林某有幸与你相识,相谈甚欢。这是我的灵讯符文,若是以后听见什么有趣的事,记得与林某享。”
好家伙,这就已经过了交换姓名的环节,到了交换联系方式的环节了?傅大佬给的灵讯符文是不是假的哦,林某?估计名字都是现场瞎掰的。
那位自来熟——不,据说是叫陆行的修士满眼热切地接过灵讯符文,小心的收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修士们传递消息有一种挺高级的法咒,名为灵讯。每个人设计的符文印下烙印后赠与别人,只要有什么事情需要传递,便用灵力写在纸上、空气中、甚至水面上,反正写哪里都行,最后画上对方专属的灵讯符文,灵讯就能传递到对方手中。
一般情况是会化成一只灵鸟,刻有专属符文的灵讯旁人看不见。
也是蛮方便私密的,也就比手机差了一点吧。
不过唯一有个缺点,就是灵讯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打开,灵力便会支撑不住进而消散。然,这个时间也挺长,大概是三天以内打开都行。除非有人闭关,动辄几十上百年的收不到信息,便会提前将自己的信号给屏蔽了,对方灵讯发不出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姜糖:想学会这个法术,虽然没什么人可以发灵讯,但好有意思呜呜呜。
在茶楼里待了一下午,一行人总算是告别了那污浊的空气回到了乾坤域的大街上。
相行在那逼仄的茶楼座位上憋屈了半天,整个人都憋坏了,刚刚回到繁华的大街上便用力舒展了一下骨头,随着格拉拉几声,被傅灵均变小一些的身子又变大了一圈,肌肉也更加紧实了。
姜糖:能不能注意点啊喂!这里是大街上!这么多眼睛盯着呢!
谁知姜糖是真多心了。
修仙世界大家早就见怪不怪的,易容、化体之类的手段多如牛毛,毕竟除了正经修仙的,还有些专门靠打家劫舍杀人夺宝发家的,为了避免被那些人追踪,或者是为了让自己的追踪更加顺利,双方做一些改变是很正常的事,于是满大街都没人看他们,十分淡定的经过了。
傅灵均揣着姜糖走在前面,相行迟钝地跟在后面,瞧见什么好玩的东西时,就喜欢杵在别人摊位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等缓过来时,傅灵均和姜糖都已经走的有些远了,又巴巴的跟上去。
姜糖还蛮想知道相行在看什么,可傅灵均人高腿长走的太快,又是个不肯停下脚步来的人,于是他只能默默的猜一下。应该是玩具,大块头意外的喜欢那些小玩意,之前在天悲谷的时候就喜欢给他搭窝种花,还用狗尾巴编了粗糙的小动物逗他玩。
他忍不住想,大块头可真是个喜欢小玩意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有弟弟妹妹,所以才那么喜欢养崽。然,他没有猜相行有老婆的唯一原就是他太大只并且有时候下手太没轻重,看起来不像是能找到老婆的亚子。
他们来乾坤域转了一圈,又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离开了。
乾坤域位于中土大陆赤水境内,大多数凡人都不知道赤水境内还藏着一个灵域,故而一半为凡人城镇,另一半则是为了隐藏乾坤域施展的障眼法。
然,凡人若是不小心踏入也不妨事,绕着绕着就会走到无涯外围去——然也有修士会故意抄近路,从赤水绕去无涯,可比飞过赤水那十万大山来的安逸。
姜糖跟着傅灵均,从新奇的修仙世界走到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凡人城镇。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点了灯。还有些卖吃食的,现在挑着个扁担边走边叫卖着,若是哪家不做晚饭,或是想加个餐什么的,便会连忙出门叫住跳着扁担的货郎。
傅灵均接连去了赤水境内的两家客栈,也是唯二的两家。去第一家时,他只是随便向掌柜的打听了一些事,就给了碎银子离开了。到了第二家,他却住下了。
相行并未和他们住一间房,只有姜糖跟着傅灵均。
孤男寡狗共处一室,也是蛮不适应的。毕竟以前姜糖还是挨着相行睡的次数比较多,大部分时候傅大佬就一个人卧在侍佛剑上孤立全世界,所以看到房内只有一张床的时候,姜糖还稍微紧张了那么一下子。
不过很快,他的紧张就消失了。
大佬果然是来搞事情的。
他知晓乾坤域是中土大陆最繁华的灵域,那里的修士们消息也最灵通,故而闭塞了数千年的老古董去茶楼走了一圈,听了一堆近些年有的没的八卦,顺带打探了宋言和宋晋遥的消息回来。
血洗泽阳府那一日的漏网之鱼宋言,就住在这间客栈里。
晚上傅灵均揣着姜糖出去搞事的时候,姜糖其实听想说,丢下他自己去也无妨,不是很想看现场直播。可惜他们语言不通,大佬又一意孤行。
夜色沉沉,月色如水。
傅灵均堂而皇之的撬开了宋言房门的锁,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声音。
而那日血洗天问海的漏网之鱼,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宋言向来机敏,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并且逃离,此刻也是如此。他睡着睡着便觉周遭的空气冷凝又压迫,强迫自己醒来时,便发现了一个面容陌生的青年人揣着一只小白狗,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房内。
“你是什么人!”宋言转瞬召出灵剑握在手中,对准眼前的傅灵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月色从窗透了进来,将那面目普通的青年人衬得更加温润。
“宋言,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傅灵均声音温和,措辞也十分礼貌。他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撸着手里的小白狗,好似只是和朋友唠嗑闲聊。
姜-被撸的小白狗本狗-糖:大佬越温和越吓人,他已经有经验了。
宋言简直被这莫名其妙的人吓疯了!他虽然天资不如何,但好歹是修仙者,在这凡人城镇横着走是没问题的。并且赤水靠近乾坤域,向来不会有修士那么大胆在道修圣尊的地盘搞事,现如今碰到这件事他有些慌,声音都止不住的抖:“你、你要问什么问题?”
“泽阳府宋家,是什么时候丢了瑞兽和命骨的?”他咬字清晰,却并不重,语气十分和善。
瑞兽和命骨这事儿除了泽阳府部分高层知晓,旁人根本不知道。就算是泽阳府被血洗,宋言跑到乾坤域躲着也见过不少修士朋友,但他从未提及瑞兽一事。毕竟瑞兽近万年销声匿迹,若是让他们知道泽阳府曾经抓了一只,怕是要追问不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宋言没什么底,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
傅灵均停止了抚摸姜糖的动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言。
“可惜,如果你把我要的答案都告诉我,我会考虑留你一命的。”
褪去了伪装的眉眼精致如画,皮肤苍白如雪。
宋言一看到这张妖孽的脸登时腿吓软了,即跪了下来:“我……我说!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瑞、瑞兽和命骨……是,是我家小公子中蛊兽之毒后没多久丢的。时……小公子命悬一线,恰好家主机缘之下到瑞兽,便用瑞兽血为公子解毒。可瑞兽血洗去了毒性,也毁了小公子的灵根……家主便命人剖出命骨,等浣云宗的林药仙为公子脱胎换骨。”
“就在林药仙来的前一日,家主转移了命骨,想要亲自收着,谁料那日下午瑞兽忽然失踪,天问海上下乱作一团……后、后来,瑞兽逃往广陵府,弟子们前去追踪,就、就碰到了您……”
他然不敢说“瑞兽和命骨你不是都得到了吗”这种话,满头冷汗都不敢擦一下,只能垂着脑袋让汗水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而后他听见了傅灵均凉如飞雪的声音:“宋小公子没有用上命骨么?”
宋言摇头摇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命骨丢的那日林药仙还没来,宋家没有出色的药修,不会冒险毁了命骨的!”
“那便是真丢了。”傅灵均轻哼了一声,显然曾经并不信宋永峥的话。
眼前的宋言倒是贪生怕死,想来命骨的确不在宋晋遥身上。可惜了,看来还要寻一些旁的东西代替命骨才行。
“天问海大乱那日,可有别人去过?”他又问。
宋言现在满脑袋都想着怎么保命,那日的事又太多太杂,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小心试探地回:“没、没有吧……那日……”
便是太紧张记不起来了。
“好。”傅灵均又抱着毛团子坐下了,“我想知道,宋永峥那老狗和江长远,曾经做了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