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阳光洒进了房间, 驱散了黑暗。
忽然面对光明,姜糖长时间在黑暗眼睛睁不来,闭着眼了好一会能勉强睁, 看到了打破房门却停在门口按兵不动傅灵均。
姜糖极少到傅灵均有这样表情。
他现在像是雪山上寒冰, 质地坚硬且锋锐伤人。侍佛剑在他手隐隐流转着黑色雾,让姜糖一时分不清是剑光凌厉, 还是他眼神更加慑人。
就像是初初面, 月夜下看似柔和, 实则凉薄杀人者。
可是很快,在看到姜糖睁了眼睛以后, 那片雪山上寒冰正在以极快速度融。他对上了姜糖,眸光幽深, 带着动容波澜。
“来真快。”江长远抬手, 收紧了长鞭。
姜糖整人也随着他动作被悬到了半空。因没了力, 他身只能靠着腰间箍住长鞭撑着, 表情有些痛苦。
他又不想表现痛苦, 害怕傅灵均会想要救他而闯入双重阵法之下。
傅灵均眼神从姜糖身上挪以后,染上了无尽杀意。他人比手侍佛剑还要尖锐,带着极强攻击感。
扫了一眼地面上欲盖弥彰厚厚潮湿稻草, 傅灵均眼神又回到了江长远脸上。
他浑身藏在斗篷里,因门口大而被迫躲在了房间角落。
那具不知从何处得来躯体已经始散发出阵阵恶臭,显然撑不了太久了。
江长远注意到了傅灵均眼神,他没想藏在稻草下阵法能瞒得傅灵均眼睛。
“让他退出去。”江长远指了指相行。
相行到小白受了伤,肌肉虬结胳膊紧紧握住手武器。铁链上缠满了怨, 好似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便要将那具腐臭尸体抽成碎渣一般。
他不肯退。
江长远看着相行,表情忽然变得很诡异, 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高兴地笑出了声:“上次,我便觉得像他,原来还真是。”
目光转傅灵均,颇有玩味道:“你倒是能忍,竟然留他在身边。”
傅灵均没有说,甚至没有回应江长远一表情,好似只是在看一末路穷途跳梁小丑,眼神轻蔑。
他来看人都是这副高高在上样,但江长远现在自尊心却不足以让他接受这样审视。抬手,那根勒在姜糖腰间长鞭快速上挪,勒在了他肩膀上,距离脖只有一寸之遥,“我说,让他退出去!”
傅灵均袖袍手慢慢收紧。
“相行,出去。”他轻声道。
执拗小山不愿意离,但又不得不听从主人命令,十分不甘在江长远现在白脸上看了好几眼,不情不愿地动山摇退了下去。
“很好。”江长远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换你进来。”
“你知道这里有阵法符文吧,自己走到阵眼上。”
“逼我说第二遍。”
被长鞭勒住姜糖始挣扎,腿在空瞪着,不断摇头:“唔唔唔!唔!”
不许来!这里有危险!
江长远被姜糖声音吵头疼。
他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看到挣扎着两人,心情又忽然便好了。
“傅声,已经杀了自己挚友亲朋,不会想爱人也在自己面前吧。”那条长鞭又上了一寸,勒住了姜糖脖。
熟悉疼痛没有再袭来。江长远并不敢杀了他,这一次覆上来长鞭到了脖上以后并没有使出大力道。
“唔!唔!唔唔!”姜糖摇头,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他鲜少真哭出来,可现在他控制不住悲伤。
对上姜糖眼神,傅灵均喉结轻滚。他眼神只停留了一秒,而后快速挪,朝前走了一步。
因为有人入阵,原本沉寂阵法慢慢升腾起一阵淡淡金色光芒。傅灵均一席白衣行走在其,翻飞衣摆都染上了夕阳光辉。
只行走了几步,便停在了阵眼处。
原本雾蒙蒙金光在下一刻为了实体,凝成了一道又一道粗壮铁链从四方涌了上来,从下至上,一圈又一圈绕在了傅灵均身上。
一声龙吟在锁链涌出刹那狂啸出声,姜糖耳膜有一瞬间刺痛,再然后,盘踞在锁链上除了金色光芒,还有一条浑身散发着光芒龙。缠绕了几圈,最后龙首衔住了锁链末端,困住了站在阵眼上人。
“哈哈哈,好,很好。”江长远在此刻敢松姜糖,慢慢靠了来,“你这具身体我很喜欢,谢,为了养了这么年。”
他身体已经腐朽,散发出阵阵腐臭味。在这股味道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甜香,压不住腐臭,却丝丝缕缕和那味缠绕在了一起。
对上傅灵均冰冷眼神,他反倒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在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不。”傅灵均微微低头,看着那双涣散眼睛,“我在想你这具身体,臭不可闻。”
江长远逃逸神魂寻不到合适夺舍之人,只能将藏于冰棺内贺暄青提前拿出来使用。这具躯体腐速度太快了,从一始只是人一般惨白,到始布满尸斑,后来渐渐散发出腐烂恶臭甚至始腐朽,一共也不到两时辰。
傅灵均这句简直是在狠狠讥嘲着江长远那可笑自尊心,让他笑容慢慢凝结,而后恶狠狠地说:“囚道最少能困住你六时辰,到时候——”
他还没有说完,一只苍白手便像是锋锐刀剑一般,插进了他脖。
抽手,连带出不成型碎肉。
江长远双目圆睁,整人控制不住地下倒去。纵然这具躯体他感受不到疼痛,但溃烂到一定程度,躯体也无法再行动,同被困在这具肉身又有何异!
去时躯体没有血,只能流出一些腥臭脏污。他喉管已经被傅灵均掐断,说出来断断续续。
“为何……囚道……困不住你……”那双涣散眼睛里满是迷茫。
原本被囚禁在阵眼傅灵均硬生生撕碎了那条盘踞金龙,手上满是洞穿江长远脖以后污秽。他掐了决,清水席卷了污秽,将那双手清洗干净。
而后重新握住侍佛剑,将那具躺倒在地上躯体从心脏处插了进去。
“你不需要知道。”
插入心脏自然不会让江长远觉得疼痛。他甚至觉得傅灵均动作十分可笑,破碎喉管里发出断续而沙哑笑声。笑罢,又道:“你诛杀了我……却怎知……我只留下……一缕残魄?”
“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再回来。”
“而你……却吸入了引魂香。”
“神魂迷失在梦境……亡……你躯体……便是我。”
傅灵均居高临下看着被侍佛剑穿透江长远。
“是吗?”他说,“你不妨睁眼睛,看看侍佛剑上画了什么。”
江长远倏地顿住了。
他头颅已经断掉,只能咕噜噜转着眼珠。看那柄巨大黑色重剑,上面刻画了细细密密暗红花纹。因每次这柄重剑时,上面都染满了鲜血,江长远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看到那些花纹。
待他看清之时,纵然只是双人眼也变得惊恐万分。
“你知道为何当初我能凭侍佛剑,斩杀那么妖邪吗?”
傅灵均目光好似变得柔和,落在那些花纹上,就像是看到了父亲一次又一次细心打磨样。
“侍佛噬鬼,此剑不拔,侍佛剑会寻着你这一缕魂魄,去吞吃其余残魄。直到你生生炼为怨,与剑融为一体。”
随着傅灵均,侍佛剑上暗红色花纹已经慢慢被江长远污染神魂点亮,溢出一丝黑雾,慢慢啃食着江长远魂魄。
“啊!!”江长远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
感受不到躯体疼痛,却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神魂疼痛。
他能感受到侍佛剑在吞吃他神魂,纵然速度缓慢,可同心火燃烧不同!神魂被心火燃烧之时尚且还能分出分逃逸,但现在每吞吃一点便再也无法挽回,只要此剑不拔,他真会在无尽煎熬之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机会!
“在炼我之前……你若是了……你这具躯体……一样是我!”他一边哀嚎一边狠狠咒骂。
傅灵均并没有理他,解决掉危险之后,拖着略有些虚浮脚步走到姜糖身边。
金红色凤凰火自他指尖飞出,融入了姜糖身体恢复他伤势,而后他拽住那根箍住他长鞭狠狠一拽,雷火跳跃间,那道长鞭直接被那双手撕了粉碎。
单手掐诀,解除了姜糖嘴巴上封印。
“他在燃魂香里加了——”姜糖在脱困瞬间,便想要快速用文告诉傅灵均实情,可是说到一半,他又愣住了。
要怎么说?江长远在燃魂香内加了你至亲骨灰?傅灵均应该还在寻找他至亲尸骸于何处,若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不会很痛苦?
傅灵均伸手碰了碰他脸。
姜糖此刻看到,傅灵均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汗珠,面色比以往更加苍白。救出了他以后,搭在他肩上那只手沉重了些,下一刻,傅灵均终于没有了力,半跪在他面前。
他眸光芒正在以一种极快速度暗淡下去,搭在姜糖肩上手慢慢下滑,而后轻轻摸了摸姜糖手,像是要牵起来,却又没有力。
“你怎么样!”姜糖回抱回去,但是身体撑不住傅灵均重量,两人一起后倒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