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违地确保人入池中,即放手。
忍无可忍的马茹胧一沾水,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站都没站稳就开始狂暴地拍击水面,冉违地首当其中,卫佳皇也难免池鱼之殃。
良好的平衡技能让马茹胧在失控的情绪状况下,也很快站定,然而咆哮声不减,掌法更加凌厉。
冉违地和卫佳皇早躲得远远的,好在这无边际游泳池,长是真的长,纵向游不动,这横向却任你自由发挥。
马茹胧还在那英气勃发,卫佳皇仿佛看到大夜夜饰演的正在翻云覆雨的国丁香,这次来得及问冉违地:“你的电脑没事吧?”
“不怕,防水的!”
说话间,愤怒的小马已经逼到近前,继续施展射程不远但狂暴的翻云覆雨。
好不容易缓下来的两人又变成了落汤鸡,两人对望着,耳畔传来马茹胧声嘶力竭的嚎叫,不知怎么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这一笑让小马一愣,见着两个臭男人笑得前仰后合,怒吼道:“笑个屁!”
卫佳皇和冉违地愕然,冉违地说:“你听到她说什么了?”
卫佳皇说:“她说你笑个屁!”
“不对,没有你,就是笑个屁!”
说着绕到卫佳皇身后,就准备还击,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马茹胧狠瞪着他:“你敢?”
冉违地奇道:“我为什么不敢?”
说话间已经赏了她个满脸湿。马茹胧登时又给惹毛,疯婆子上身,一顿猛拍。冉违地这次不再惯着她,继续还击。
没几个回合就听见马茹胧惊声尖叫,叫着叫着,进入忘我状态,狂拍猛打,却没察觉冉违地已经和卫佳皇坐到池边。
“啊!”一声长叫。
听马茹胧含泪咆哮道:“去死吧!师新纹!”
卫佳皇和冉违地俱哭笑不得:烧都烧了,还怎么个去死法?
第二波来了:“去死吧!踢球人!”
冉伟地站起来鼓掌:“不错!不错!虽然气势差了,胜在押韵。”
卫佳皇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也没头没脑站了起来,跟着拍掌。
掌声响起来,本来又哭又闹的马茹胧手僵在半空,偷瞄过来,看到那四只眼睛聚焦在自己上肢,那个羞啊,一个猛子扎入池内,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也藏了进去。
冉伟地看着卫佳皇道:“看来你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卫佳皇冷笑道:“你胜在押韵的嘲讽才是致命的一击。”
过了两分钟还没有动静,冉伟地觉得不妙:“不会是要破你的记录吧。”
两人一般的心思,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即便是始作俑者的冉违地达成拉人下水的目的,就和她隔离开来。现在来看显然不能再等,都俯下身子,准备去池里捞人,从水里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一径地狂咳。
是被呛着了吗?卫佳皇本来身子已经弯了一半,又改成直立。即便是冉违地用奇怪的眼光把他审视,反而挺得更直。
冉违地心想:你昨天都表现得那么怜香惜玉,都尚且不愿伸出友善的双手来相助,那我就更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且等这什么女神自行复原便是。
卫佳皇却想到刚来到乱世的事。除了那些各自为政支离破碎分不清死活的记忆片段,和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体育新闻,马茹胧她所亲历的事件算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完整的信息情报。
那个乍看荒诞可笑,再瞧离奇可怕,细品悲愤绝望,末了麻木不仁且习以为常的”达古冰川事件“。
他已经忘记了马茹胧在旧世界是怎么样仙气十足,不食人间烟火了,他只记得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不是作为旁白的说话,就是她的发声。
今天是天都时间201X 年X 月X 日X 时X 分,我,马茹胧就此郑重宣告,从今往后,生是师新纹的人,死是师新纹的鬼,师新纹若有新欢,定当包容,如因此被弃,也当祝福,我若不安于室,教我不得好死,全家.....
天仙么?
旧世界无缘得见,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遇见真人。
初见,还真是和天有关——从天而降。
她是A380扔下的笼中鸟。
第一次听到真人的发声,是在空中传来的凄厉尖叫,然后落入师新纹的怀抱。后来看清楚,她是被打扮成一只雪豹,四肢着地,被师新纹这个旧世界不成器的末流职业球员拖拽着示众。
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卑怯宠物,看不到为人的态度,只有乞怜的惶恐。不但是宠物,还是一只不得宠的宠物。宠就像是反讽,其实不过是主人一件不值钱的器物罢了。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麻木不仁,他展现了生而为人残存的态度,他是“特殊的那个”,所以他愤怒,记得白筑也站了出来,而且在此之前。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差错,这应该是人生当中白筑第一次积极主动第一时间站出来响应自己的号召,与自己并肩作战。
白筑拼了命破了蹴后的禁制,擒贼先擒王,他们要真正地为马茹胧发出人类的呐喊,就必须要战胜超越人类的魔女凌霹。
那时候虽然没有明确理性的思考,但来自本能的意识清楚地嗅到死亡的威胁了吧。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白筑,不愿意思考,只是害怕自己清楚认知到生命的威胁打了退堂鼓——无知方才无畏。
他骨子里瞧不起白筑的没文化,白筑也很鄙视他没有单刀直入的勇气。
但在那个时候,他不嫌弃白筑没文化的开头,白筑也没嫌弃他用绣花枕头来狗尾续貂。
白筑说:“你这么发号施令是天命公主的立场还是蹴后的立场?”
然后他说不下去,一来没文化,二来没气力。乱世里即便是特殊的那个想要完整地发出自己的主张也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如果是特殊的两个呢?
就有可能做到。
于是卫佳皇说:“以天命公主的立场你是冷血该死的小女孩,以蹴后的立场你大婚之日也得扮只动物在地上爬才公平!”
终结这一切的并不是蹴后,而是雪豹马茹胧本尊。
她说:“我爱师新纹,这是我的选择,为了他不要说雪豹,让我扮蜈蚣或者蛆虫,我也无怨无悔。”
那还能怎么办呢?
他和白筑只能逃。
“啊!”
马茹胧没有再咳,而是发出愤怒的吼叫。脸上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她发泄着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看到这幕,卫佳皇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岸上的冉违地惊讶地看着他:这次是自发主动地鼓掌,这是有什么说法?
池中的马茹胧也看着他。
“恭喜你,马茹胧,你虽然已经做不回仙子,但是至少迈过了敢怒不敢言的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