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佳皇记得那个时候岑大爷说的最多的是:“我们和敌人最大的差距不是年龄,而是时间,现在还是不够,需要大把的时间。”
于是大家义无反顾地逃课。对瘟猪子来说,那像和尚念经的课不上也罢,听也是白听。
不是瘟猪子的卫佳皇也逃成了瘟猪子,至少逃课的熟练程度算是一名合格的瘟猪子。
成绩是直线下滑,新的班主任对他已经彻底放弃。重回种子选手已经决计不能,但上不了重点线倒也不至于,鞭策他呢好像更没有这个必要——在均分两三百的校队里面,作为踢球的绝对主力,学习成绩再差的时候也能破500,你怎么批评他?
但在罗莎看来,卫佳皇真的堕落了,堕落得让人心碎。
至于洪宇岚,她只是腐败,课虽然也逃,那也是有分寸有时限的,关键人家天赋异禀,照样独孤求败。
罗莎不同于冷血的吴宪连,看到曾经前途无量的第二名落魄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实在于心不忍:“洪宇岚,你劝劝他吧!还来得及的。”
“重色轻友的小莎莎让人寒心哪!”
罗莎有点懵:“啊?”
“说!你是不是看上卫佳皇了!”
罗莎嗔道:“你神经病啊!”
“你不是看上他了,为什么不想着优先解救我,却惦记着搭救别的野男人?”
罗莎脸上的小儿女情态瞬间消失,整个人透出庄严肃穆来,用着充满批判色彩的声调说:“卫佳皇他只是一个资质普通的男生而已,他没有你那么聪明。”
洪宇岚顿时打起了精神:这算是一语成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生生给自己说出来一个情敌?气死我了!
“听说他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洪宇岚被她膈应得难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你而死。卫佳皇始终只有好好读书这条路是正经可以走下去的道,他和这些踢球的瘟猪子本来都是格格不入的,为什么就要执迷不悟地踢下去?他本来就不是踢球的料,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书生,如果不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又怎么会一错再错,这一次更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落魄到了这步田地,你于心何忍啊?”
镜头给了正慷慨激昂陈词的罗莎一个脸部特写,散发着耀眼的正义光芒,却没有植入画外音,甚至没办法读到洪宇岚的心声。
罗莎看着这个平素老和自己作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最大主流偶像居然乖乖听着自己训示,内心无比的满足:对啦!这样才是你应有的担待嘛,你可以去追求自由,你有着追求自由的权利,实力和资本,但是庸碌的大多数人既没有权利,更没有实力和资本,全凭着少年人感性又懵懂的冲动,把整个还有抢救余地的人生毫不负责地埋葬掉。
“你得站出来棒喝他!足球只是你贪图热闹一时兴起的余兴,他把你这一时兴起当真,不自量力要去赔上——”
洪宇岚打断她:“罗莎,说实话。你喜欢卫佳皇吧?喜欢那个全校第二的卫佳皇?”
这一回,洪宇岚说的庄重,性质完全不同,罗莎立时面红耳赤,却没有出声反驳。
“第一,我对足球不是一时兴起。第二,我同样喜欢踢球的卫佳皇,在我看来他是我们19中最重要的球员,没有之一。在这点上我有着绝对不输你的认真。你要真的心痛卫佳皇荒废了学业去踢球,本末倒置,那就不要假手他人,你自己去拯救他!如果你成功了,我也会拼尽全力让他对足球回心转意的!”
罗莎气得直发抖:“你卑鄙!你自私!你——”
洪宇岚在笑:“我也喜欢他!”
那一瞬,罗莎不知道是不是直面了前所未有的光明,整个神情黯淡了下来。心里是不忿的:他这么的不起眼,你也要来抢么?不但抢还要毁掉他?何其狠毒!人品卑劣,再怎么靓丽光鲜又如何?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不准备行动吗?他们马上又要逃课了。”
卫佳皇和罗莎都看到远端的少年卫佳皇正鬼鬼祟祟潜入车棚。
罗莎下定决心嚷道:“卫佳皇你要去哪里?”
哪知道她这出声刺激得卫佳皇三下五除二开锁上车,也不回答一溜烟跑了。
洪宇岚说:“他去东郊体育场。”
19中在西面,罗莎觉得这真是瞎折腾:“为什么不在学校里练?”
看到了人满为患的操场——体育课可以为会考让路,却没有义务谦让猛牙杯。学校的球场,大家不用的时间你可以拿来训练,想垄断资源,对不起,不可能,哪怕你备战的是世界杯。这就是学校的资源该有的轻重缓急顺位。
洪宇岚看着气咻咻转身离开的罗莎,知道今次是真的分道扬镳,倒也不在意,心里在想:东郊之后还能去哪呢?该轮到技院了?
罗莎对玩弄男生感情的洪宇岚很是失望,卫佳皇的贱骨头更是让他绝望。心里想着:不管了!任你这么慢性自杀下去吧!
想着想着,眼泪掉下来:我失恋事小,你亲手毁掉自己的人生才是莫大的悲哀。
最后的同情者也已心死。
那之后足球队就在大家的鄙夷中半天半天的旷课,全校的师生眼不见为净,甚至觉得空气污染指数明显下降,是天大的利好。
在连续半天旷课的背后,是岑大爷把自己这张脸卡刷爆。大家因此才能够辗转于东郊体育场,南郊体育场,运动技术学院,铁路分局体育场打游击,洪宇岚在那四个地方都有用自己的眼睛拍下了若干珍贵的回忆。
当然,她去的不是太频繁,且有时还会半途而废。
有一次半道上打车,手机响了。
卫佳皇心想:藏得真好,当时有谁知道她有带手机么?
“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对面的男子卫佳皇吓了一大跳:东戊泉!怎么会是东戊泉!他怎么会认识洪宇岚?
洪宇岚笑了:“东叔呆在留希望已经是屈才了,这一趟却为着我的私事真从沿海跑到内陆来,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东戊泉实话实说:“单单洪远益是留不住我,但是留希望有你,就不算屈就。你这回需要办事找令尊要人的时候能想到我,受宠若惊的是我才对。细节当面问清楚,才不误了你的事,这是最起码的要求,一定不能偏废。”
“那咱们这互相吹捧吹点到为止吧,进入正题。在上回的基础上,我还需要追加了解几个方面的情况。你可以记录了么?”
东戊泉已经拿出了笔和小本本,摆出和当船老大大相径庭的严谨作风,随时准备奋笔疾书:“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