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比兔人听懂了韩单的暗示,全线退守,把防守弹性束之高阁,放弃了所有的反击可能,连田泰都退到深处。
严洋在中线的位置把球顺下来,白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中卫搭档贾淦已经在敌后扎根。
“骑龙队雄起!”
“踩扁芭比兔!”
球直接找禁区内的洪二。身为艾看士的同行,他深知对手的极限,选位处正好在传奇门将的射程外。他相信,作为一个优秀门将,艾看士也晓得这个时机出击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但会让对方的后卫以为传奇会来助拳。毕竟,传出来的球怎么看也深了一点。
洪二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只需要对付贴身的李赖即可。
群众里面有不少人爆喝:“好球!”
话音刚落,李赖在空中被撞开,第一点被洪二点下来前,确认过客串拖后的于神已经填在前方,把球朝回顶,禁区外肖骆泊把球卸下,汤炎去扑。
不愧是恢复了青春力量的前职业球员,这一扑,白筑和严洋估计即便以温老师之能十之八九也会MISS,紧张兮兮地盯着,都做好了向后奔跑的准备。
严洋还好,白筑刚一动念,钻心的疼痛已经传来。
间不容发的当,空中的球落地,并从汤炎的两腿之间过去。这位射韭朕余孽既然敢上,那是志在必得,目中无人只有球,就眼睁睁这么和肖骆泊错过。
心情沉重的秦大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漂亮的穿裆!”
于神喝道:“不要扑!”
正要补刀的李刚烈,生生收势,果然如于神所料,球还完全在那土不土洋不洋的怪人脚下。
李刚烈庆幸自己听了老人言,虽然只是比自己大了月份,见识确实比自己高明,刚才要是扑实在了,人说不定已经给送到腹地去祸害艾看士他们了。
都已经准备落跑的严洋和白筑对望一眼。严洋的意思是你眼光可以啊,白筑手一摊,意思是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没想到能到这地步。
严洋没有想太多,白筑却不能不想太多。
他想的最多的是: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洪二顶回来这下,是迫于于神的站位做的变招,无论是力道路线还是时机都不太理想,力道偏软,路线略歪,时机滞后。肖骆泊先前站的位置也不远,赶过去倒是没啥——如果没有汤炎的话。汤炎这一上,力道时机路线的问题都被无限放大,刚才太紧张了光顾上看了,仔细想想这已经不是温老师能不能搞定的问题,换做是全盛状态的自己也只有大力出奇迹一个选择,这么急促的时间差里做调整,还不出一点瑕疵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现实是这家伙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什么球感?
是,国内是有些原生态的民间高手,在一些局部细节让绝大多数职业球员都汗颜,但是那样的人难免夹带私活,没有经过正式的职业化矫正,后续的动作不说拖泥带水,总有一些额外的变化出来。
可是这厮穿裆后面那紧凑的连接,瞬间就藏好若干变化等待敌人先做选择的最优节奏,绝不可能是闭门造车能出得来的。
还有个最大的问题,人是自己面试的——和那时候比,这家伙明显隐藏了实力。在足球的领域,白筑自问不算火眼金睛,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面试给的规定动作,看似稀疏平常,可不是那么好过关的——因为自己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往往就是最大的要求。
洪二系刷的人最多,不代表洪二的眼光差,归根结底还是他白筑的要求特别严苛。小李垚之后,球队主体已经成形,他的标准变得更不近人情,他把的最后一关成了摆设——反正最后都不给过,任谁来都一样。但肖骆泊就在这个时候来试训,而且通过了。是真有点本事的。
可现在这么看,有点本事是真的——他真的只拿出了自己一点本事。
白筑有些不明白:既然瞧不起人,干嘛入我们的队?混吃等死的话,哪个队不比我们这大逆不道的社团强?那么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对中国职业足球怀着深仇大恨,又怕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球技还这么高超,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管他呢!有这样的人,至少在眼前,有百利无一害。
孔怖和李续洋都注意到了。
李续洋在想:骑龙队还有这种货色?要不要给韩单提一嘴?罢了!就这么几百秒,听天由命。我又不是五山的什么五虎将,走的也不是一条道,操这些心作甚?
肖骆泊让李刚烈选,李刚烈不敢选,肖骆泊便即张弓搭箭,李刚烈只得奋不顾身去扑,然后被过。
李赖封了上去,正面的角度封了大半,于神准备补刀,却见肖骆泊追加了一个传球的姿势,旁侧疑似刘黑娲无人防守,不得已往那处横移一步,这一步还没落实在,急躁的刘黑娲已经跑过那个点,被田泰跟着,如此一来传球的可能没了。于神应变堪称神速,反向补回正面方向。那时候李赖的上抢已经快触及皮球,于神自信肖骆泊若用借势摆脱的伎俩,只会倒在自己这里。
李赖的上抢并非无脑上抢,有藏了些气力,单纯的停顿,轻拨,都无法阻止他的抢断,而只要肖骆泊有用力向前,有于神等着收拾他。
肖骆泊作势轻拨,李赖正自窃喜,对手施展出低射,刚刚领先于神半拍,一记地滚球,极其刁钻地滚向球门一侧死角,冲前的艾看士来不及下地伸脚一档,改变了去路,小禁区一阵乱,邹勋抢在洪二之前把球解了出去。
边线前掷进来,塞萨尔踩定后分边。芭比兔直接把边路让出去,大部队屯扎在中路等着抢点包抄。
温老师送出质量不错的传中,遵照指示,只要条件允许,任何往禁区内传的高球,只认洪二,只有他最清楚什么地方是艾看士去不得的。
韩单在下面恨得牙痒痒的,艾看士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出来摘桃子。只是这一次芭比兔有备而来,洪二就没那么容易拿到点了,最终也不知是谁蹭到,既不见高,也不见远。
禁区内,芭比兔有人数优势,外围却是骑龙的天下。几经波折球是解出来了,不管出界还是没有出界,球权最终还在骑龙脚下。
现在的芭比兔没有一点突围的侥幸,老实地蹲在坑里面。不管你是虚品四天王,射韭朕余孽,还是曾经的五山传奇,或者其他宋朝乃至唐朝的退役大人,在坑里不分彼此,反正该堵抢眼的就堵,该下地的就下地,该大脚的就大脚,该起跳的就起跳,说朝前顶就朝前顶,说向后就向后,是你的你就得要,不是你的没人要你还是得要,有自己人叫了一嗓子“我的”,听得出是谁,且还有把握,哪怕你动作做了一半也得闪边去。
观众依然是既雄起,又踩扁,韩单拿起了喇叭不停地叫:“好防守!”
不单他叫,马仔们也叫。
看台上的人怒了,不少人纷纷拿起了喇叭——不就是个廉价的扩音设备嘛,谁没有啊?
喇叭齐鸣,可怜的好防守在雄起和踩扁的联合绞杀下若有若无。李续洋现在发现,即便自己站在芭比兔那边,出声示警也是多余。芭比兔外围开始有人了——田泰死死跟着肖骆泊,像条疯狗一样,死缠着不放,就是不让他拿球。
这下就暴露出临时抱佛脚的弱点——基本的传跑策应路数你田泰能预判,可你总管不住我即兴创作吧,盲点海了去,看着是不错。可若是肖骆泊任选其一,碰巧在位置上的人第一时间哪里反应得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你能传了,早拿给他们田天王管住。
肖骆泊算是被兑子了,反正芭比兔已经放弃了以攻代守的可能性,让个田天王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
对骑龙队来说,肖骆泊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能搞到事当然是大惊喜,被限制住,成了昙花一现,也没什么损失。
战局并没有太大变化,有恃无恐的严洋干脆也插上助攻,中线上站着的是忍痛立定的白筑。
现在部分观众也不想雄起和踩扁了,尖锐的嘘声四起。
大家都很着急。
有人骂:“这帮龟儿子太贱了嘛!”
有人数数:“1234567,卧槽!还不算门将,堵你妈七个人在里面。”
有人发狠:“射死这帮GRD!”
谭朋本看不下去了:“哥!你退太狠了!要不得!拿给他们在外头整,要出事啊!赶快调整,最起码要顶上去一个点啊!”
赵冬也来帮腔:“你滴点压力都不给,要遭啊!”
马仔们也把韩大看,虽然人微言轻不便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用沉默的注视表达对两位五虎将的支援。
韩单没有理他们,死盯着场上就芭比兔禁区那一团空间。
李续洋注意到他看着看着已经放下手中的喇叭,暗叹:喊什么好防守本来就不像你,也没什么卵用。关键是这帮人能不能顶住。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你我,这种命悬一线绝对不能输的足球也没踢过吧?
走了下神,便听得观众的情绪疑似失控,瞬间超越了雄起和踩扁,并不统一的欢呼声混在一处,达到情绪最高潮。
李续洋一看,暗呼不妙——小禁区里居然形成了多打少!掉在后面的李赖上手想去拉没有拉住,于神只能把身子完全扔出去,想要把拿球的塞萨尔撞到一边去。
有人已经提前剧透:“有了!”
塞萨尔身子承受住了于神的撞击,脚后跟一磕,过了于神和艾看士探出去的手,有人在门前铲射——那是助攻上前的另外一位射韭朕余孽,严洋。
面对空门,严洋证明自己这次没有被收买。为了最重要的小伙伴,他毫无悬念地把球补进了空门。
秦大兴奋地大叫:“球进了!”
刘黑娲带头就扑过去。塞萨尔好容易站住,也高兴得原地蹦起来。
洪二率领着洪二系硕果仅存的两名正选欢天喜地奔向进球功臣。
跑在他们前面的是严洋的搭档贾淦。
就连最不合群的肖骆泊隔着田泰也掩不住一丝微笑。
场下的郭明去也不怕伤着膝盖,就着塑胶跑道来了个滑跪!
严洋完成的那平平无奇的技术动作瞬间炸裂整个东郊,裂成两半,一半火一半冰,火热如骑龙,冰冷如芭比兔。
韩单表情僵硬,喇叭脱手,哪里说得出一个字来?
他都如此,他人更加不济。马仔们的脸上写满绝望,另外两位五虎将没好气瞪着韩单: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就是你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才活生生玩砸了!
李续洋却觉得好没实感:这就完了——咦,孔怖这小子倒是蛮沉稳的,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对!他也是在看人!
孔怖像是冰与火的分界线,保持着平衡的状态,不温不火站在原地看踩中线的那个人。
踩中线的只有一个人——虚张声势的骑龙队门将。
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沸腾的东郊显然不是他想要听的。
李续洋反应过来:对啊!还没有鸣哨!
所以韩单虽然失了喇叭,还能屹立不倒。
冰冷的哨音其实没有迟到多久,只是这一次大家的情绪太过激动,仿佛已经欢庆多时。
“骑龙队犯规在先!”
乐极生悲的严洋还没来得及发作,观众炸毛了:“犯毛线的规!”
“垃圾天命要乱来了哇?”
“这个球都要吹出来?这些职业球员脸都不要了!”
话没说完,脑子给过了一遍回放,人家也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场上场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严洋的铲射没有问题,算不得危险体育动作,也没有越位,但在小禁区骑龙队那波乱入,刘黑娲踢倒了古万兵。虽然很可能是无意的,力道也很轻,对最后进球乃至整个小禁区在瞬时出现多打少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但,踢倒是事实。
天命这个举证无懈可击,刚才还想骂天命黑哨的人哑口无言。
芭比兔们的呼吸权给夺回来,骑龙阵营的人却瞬间跌入冰窟。
火已经不存在,天命的降温冷酷到底。
韩单冷冷地在谭朋本和赵东两人脸上各扫了一眼,挺得更直了。
谭朋本赵东面面相觑,暗叹:这次是逃过一劫,还得继续求神拜佛。
心里唉声叹气的时候,发现球权又没了,骑龙队三传两递,芭比兔已经先行在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准备挨揍。
骑龙队也习惯了,调了个七七八八,继续往禁区里砸,还是找洪二。
观众们也逐渐从强烈的反差中走出,又恢复了元气又开始雄起,雄起之后再“踩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