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年来,向先生一直没有再婚,虽然当时很多人都看到小娟连人带车被冲进了河里,纷纷劝他再婚。但向先生坚持认为只要没找到尸体,小娟就不算死了,仿佛她还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只是因为某些缘故,他们暂时不能相见。
“这么多年我也认命了,不再找借口骗自己。这几年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感觉我也快要与小娟见面了。但我想知道她是否也在等我,还是已经去投胎了。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连一个梦都不托给我。我想她,在临死之前,我想再见她一面。”向先生再次找到刘阳,恳请让他再帮忙一次。
刘阳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沙发上,望着对面的向先生。他虽然老了,但是依然把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帅哥。
刘阳低着头,看着咖啡勺子上印着的自己的倒影。瘦弱的身躯,乱糟糟的头发,简单的白T恤,眼下有着熬夜的黑眼圈。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人家,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这样下去也招不到小娟的。”
“我们招魂人的工作性质,只是相当于给阴阳两界搭一座桥,愿不愿意踏上这座桥,要看你和对方的意思,一厢情愿是没有用的。”
“对方鬼…不,人不愿意见你,那我们这边怎么呼喊,作法,招不过来就是招不过来,我不能骗你。”刘阳诚恳的对向先生说。
“说得好!”从旁边的咖啡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在安静的咖啡馆显得特别突兀。
只见旁边咖啡桌的一个带鸭舌帽的络腮胡男人径自走到他们这桌,一屁股坐了下来。自来熟地伸出长满汗毛的手跟刘阳握手。
“你好你好,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很猛的收鬼狂魔吧,我在朋友圈看过吹你的文章。我叫胡利民,是个跑腿的,你叫我老胡就可以了。嘿嘿。以后有生意记得多关照关照老兄我哈。”他一边握手,一边还给刘阳递了张名片,刘阳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代办捉鬼执照,代办捉鬼事务所营业执照,代办地府5日游通行证等等。
刘阳满脸黑线的看着这张名片,那边络腮胡已经跟向先生说开了。
“老人家,你的事,我帮你去问了我河道里的朋友。他们告诉我,是小娟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不止向先生疑惑,刘阳也很疑惑。向先生都等了那么多年没有再娶,而小娟也没有去投胎,为什么不愿意见向先生一面呢。
“哎,这个不好说啊。”络腮胡看样子很为难,向先生见状,立刻跟他说:“我再加三倍价格,你能让我见见你朋友吗?”
“先说好了,我只负责牵线,成与不成都不管我的事哈!”络腮胡丑话说在前头,说完就起身让向先生跟他走。
刘阳不放心,干脆也跟着一起去看个究竟。
胡利民所谓的河道朋友就住在小娟失踪的那个大河边上,离这里有点远,所以胡利民开着他的大奔送他们过去。
刘阳看着他手腕上的大金表,心想看样子这个代办跑腿的生意还挺不错。
一路上胡利民都在吹嘘他业务多广泛,去过多少地方,遇过多少修道者大佬……
“不瞒您说,当初为了打听你家娟子的转生薄,我可是想尽了办法。幸好我认识那人是阎王殿前的红人,才有机会偷翻一翻,普通人根本近不了。”
“那你朋友知道地府哪里有彼岸花吗?”刘阳问。
“彼岸花?这玩意儿我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胡利民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捻着一根烟,往窗外弹烟灰。
“彼岸花,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有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坐在汽车后座的向先生突然喃喃说了一段彼岸花的花语。
“哎,向老先生,您可别这么悲观,这什么花语也是人自己编的,毕竟咱们也没见过是吧?”胡利民见状连忙安慰他。
刘阳也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惹得老先生触景伤情了,赶紧也跟着宽慰他。
很快车就开到了目的地。
胡利民的朋友是个常年生活在河边的捞尸人,姓侯,已经60多岁了。
刘阳他们到的时候,这个捞尸体的老头儿正坐在一艘简易的小木船上,抽着一根长长的旱烟管,胡利民喊了他几声都没听到。
听说他们来找河底下的“人”,老头儿挥挥手,让他们晚上再过来。
这个捞尸人既是烟鬼也是个酒鬼,已经在这条河上捞了很多年尸体了。常年在水上,他的脚被水泡着发白,一双眼睛污浊不堪,混着红血丝。
“我们干这行的,不喝酒不行,晚上看到什么东西,都当自己喝醉看的幻觉就行。”半夜1点,刘阳一行人坐在船上,捞尸人在船尾划着桨,跟他们说:“我们平时在河里看到尸体,得用长钩把他勾住,把手捞上来用绳子绑在船上,接着再将其拖回岸边。一定记得要把尸体面部朝下,千万别去看尸体的眼睛,这是行规。现在白天的河段都被一群外省人承包了,我在这里捞了几十年,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想换行了,现在就只晚上才来打捞。”
“您老这是积德啊,总得让这些可怜人回家嘛不是。”胡利民给老侯递了一根中华过去,老侯顺手把烟别在耳朵上。
说话间,小木船已经划到了河中央。
这里的水势很平缓,中间有个方桌大小的漩涡,河水流经这里,偶尔发出哗哗的声音。
老侯把船停到这里,把一根长长的竹竿拿在手上,走到漩涡处大喝一声:“嗨!”只听哗啦一阵水生,那条竹竿被他立在了水中央,他把船拴在竹竿上,就开始准备找“好朋友”要用的东西了。
只见他拿出一个铃铛,一堆纸钱、三根香、两只蜡烛,还有一碗白饭。将这些一一摆在船头,点燃蜡烛,把香插在那碗白饭里开始祭拜起来。
刘阳坐在船里,感觉漩涡下有一股很浓的阴煞之气。
河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