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空荡荡的, 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晃,发出簌簌的声响。
过了片刻, 姜黎安这才反应了过来,小翼翼地到了边上,探出头去看。
可谢小晚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山崖下方,只有一枚玉簪掉落在地上,代表着曾经来过这里。
姜黎安想要捡起摔碎的玉簪, 刚弯下腰, 就见脚边一块石头松动, 滴溜溜地滚了下去, 瞬就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吞没。
山崖如此高,一个凡人掉下去,若是没有外力相救,根本就活不了。
这一切都在姜黎安的计划中。
让谢小晚知道无情道的真相,在惊慌绝望中坠崖而死。这样,师兄能够堪破这一情劫, 而也不用担上任何的责任。
两全其美。
可是姜黎安的前闪过谢小晚坠崖前露出的笑容, 不知为何, 竟有些惴惴不安。
坠崖这种事, 对于谢小晚来说, 可称得上是一回生二回熟。
谢小晚在不停地下坠,风耳畔刮过, 发出“哗哗”的声响。
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犹如马灯一般在前闪过。
花灯节初见,灯火阑珊。
随后亮起一对龙凤花烛, 滚滚烛泪中,身穿喜服的两人携手拜天地,相视一笑。
突场景一转。天色阴沉,暴雨瓢泼而下。
一道剑光乍现,浓情惬意的日撕开了一条凌厉的口,袒-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后便是灵气缭绕、高耸巍峨的望山宗。云巅上端坐着一道人影,无情无欲,犹如冰雕。
在风雪中,缓声低沉地许下承诺。
……
谢小晚的睫颤动了一下。
其与沈霁筠,也有过恩爱不离的日,若不是出现了种种意外,必会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更不用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浓密漆黑的发丝随风散开,谢小晚的脸上不似前的病弱乖巧,反倒透露出一股冷淡。
无情道伤人,而多情道伤己。
每一次渡劫,谢小晚都要为一段感情呕沥血、至死不渝。这样,方才能够感悟“多情”意。
,谢小晚每次都会在对方生爱意时,一种决绝果断的方式离去,让对方留下刻骨铭的一幕。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说起这个,谢小晚还真的要谢谢姜黎安。
如果不是姜黎安如此热肠,还不会这么轻易地“知道”真相。
现在,知道沈霁筠修得是无情道,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渡劫;也知道,沈霁筠不让修真长生,是因为要等死了后,再回来修道;更是知道,如果不死,沈霁筠就可能会死。
结合如此种种,“谢小晚”就应该去死。
不去死的话,又怎么能够符合深情不悔的人设?
就算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谢小晚”至死都还是爱着沈霁筠的。
这就是……多情道。
想到这里,谢小晚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释怀的微笑。
砰——
孱弱的身躯撞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犹如一颗石落在水面上,只惊起了一阵波澜,又很快地消失了。
不远处。
沈霁筠正与血剑道人缠斗,突地口传来了一阵刺痛,慢慢地拧起眉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看见谢小晚山崖跌落,犹如一只失了翅膀的白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地上渗出了一滩猩红的鲜血,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显得格外刺。
这一幕不过发生在眨,就算沈霁筠的修为,竟也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口中道:“小晚!”
可是被呼唤的人早就给不出任何的回应了。
沈霁筠朝着谢小晚在的方向去,可刚迈出一步,就见一道血影前闪过。像是失了魂一般,连挡都没来得及挡,就直直刺入了胸膛中。
血剑道人也是一愣,随后大声嘲笑:“这就是云竹君吗?天下第一剑修,我看也不过如此。”
沈霁筠听不到血剑道人说的话,甚至连痛楚都消失了。握住了胸前插-着的刀刃,一点点地拔了出来,期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做完了这一切,朝着谢小晚一步步去,脚步缓慢。
少年静静地躺在了地上,胸前的起伏微弱,睁着一双睛,望着上方湛蓝的天空。伴随着身-下晕出的鲜血,中的光芒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直到看到沈霁筠,方才回光返照一般,显露出了一些欣喜:“夫君……”
沈霁筠跪了下来,握住了谢小晚的手,同时磅礴的灵气涌入其中,护住最后一丝脉生息。
谢小晚像是有了一些精神,:“夫君,我、我们可回家了吗?”
剑修的手是最稳的。
每一块肌肉、筋脉、骨骼都在控制中,不差一丝一毫。可现在,沈霁筠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低声回答道:“我们回家。”
听到这话,谢小晚的的脸上冒出了一股异样的神采,不过很快就又黯淡了下来。
就犹如是一支开到奢靡的鲜花,面临的结局就是即凋零。
轻轻一叹,一如昔日的乖巧听话:“夫君……别骗我啦,我们……回不去了。”
沈霁筠的手指用力攥紧,随后又慢慢松开,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回得去的,现在就回去。”
谢小晚笑了起来:“真的不用骗我啦,我都知道了,咳咳……”咳嗽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你在等我死,是不是?”
沈霁筠想要回答“不是”,可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是的。
沈霁筠就是在等着谢小晚死了,死了后,方才能够毫无遗憾的再修无情道。
可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如此快、如此鲜明地出现在面前。鲜血淋漓,让人无法逃避。
沈霁筠只能说:“你不会死的。”
谢小晚看着面前的身影,像是透过这个陌生的云竹君,去看当年灯火微澜下的落魄书生。
轻轻一叹:“回不去了……”
沈霁筠不停地涌入磅礴的灵力,想要保留住最后一口生息,等待着药师前来相救。
可是没有用的,谢小晚本就有油尽灯枯相,再加上山崖坠落伤到了五脏六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最终,还是在一片血泊中闭上了睛。
一阵山风吹过。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桃花,纷纷扬扬而下,有的落入血泊,有的飘在少年的眉。
少年的神情温和乖巧,眉没有留下一点的恨意,平静的就如同只是睡着了一般。
沈霁筠一阵恍惚,耳边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夫君,其你早些告诉我就好了,不用骗我的。”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是愿意的……愿意为夫君去死的。”
“现在夫君不用等啦,我死了后,夫君就能安修无情道了……咳咳,就祝夫君……太上忘情……无……无情……”
“——终成大道。”
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说出的也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可落在沈霁筠的耳中,却犹如诅咒一般。
——太上忘情,终成大道,永孤寂。
沈霁筠抱着少年起身,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按照沈霁筠的设想,应该会带谢小晚回到凡人界,用凡人的一来弥补这一切。谢小晚自也不会知道背后的真相。
等到了百年后,谢小晚寿终正寝,自能够了无牵挂地回来修无情道。
那时,就算谢小晚死了,也是毫无波澜。毕竟凡人有命,生老病死皆有数,无法更改。
可沈霁筠未想过会变成这样。
谢小晚一种决绝而突的姿态死在了的面前,没有一点余地,甚至还没来得及弥补这一切。
而谢小晚……也知道了真相。
但就算如此,少年依旧一点恨意,的清澈璀璨,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玉石,到了最后也没有沾染上一点污垢。
至于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想着的,还是的夫君。
那个伤极深的夫君。
沈霁筠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一点点地生出了痛楚,就好像是头缺了一块,怎么也无法补上。
失去了谢小晚。
又一次。
沈霁筠茫地向前去,一步又一步,连带着境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大,直至无法修补。
的无情道,终究还是毁了。
这时,血剑道人提剑追了上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皱眉道:“人皆知云竹君修无情道,怎么山崖上掉下一个死人,云竹君就变得魂不守舍了,该不会你修的无情道是假的吧?”
沈霁筠像是没听到一般,不言不语。
血剑道人却不依不饶:“云竹君,你和我的比试还没结束!”
沈霁筠没有理会,而是低下了头,神情专注地拂去少年脸上沾着的血污。
血剑道人脸色狰狞,欺身而上,“那么今天,我只能送你和这个死人去一对阴鸳鸯吧!”
剑化血色,直取后。
沈霁筠却不躲不闪。
可就在剑光快要触碰到沈霁筠的时候,却陡一变,转而挑向了怀中抱着的少年。
在血剑道人看来,沈霁筠神不稳、力大降,是一个打败的好机会。为了更稳一些,自是取其破绽。
破绽自就是沈霁筠怀中的人。
等这凡人的尸体毁去,沈霁筠自会神奔溃,不战而败。
此情此景,血剑道人已经是必胜无疑,还未彻底分出胜负,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后变成了……恐惧。
只见血剑道人的额裂开了一条缝隙,中整齐地分为了两半,接着“砰”得一声,化了一地的血沫。
沈霁筠阖上了皮,遮住了其中涌动着的煞气,冷淡地说:“没死,你该死。”
此番变故接连,周遭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四周一片寂静,犹如死地一般。
突,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死寂:“师兄!”
沈霁筠停下了脚步。
姜黎安只是在山崖上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点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快步追了上去:“师兄,你、你的道……”
沈霁筠转过了身,一袭天青色的长袍上沾着一大片干涸的鲜血,不复方才的冷清俊逸,满是狼狈不堪。
不知何时,的眉生出了一道竖着的红纹,诡异而冷漠。
姜黎安看到了怀中抱着的谢小晚,脚步一顿,假惺惺地:“师兄,这是怎么了?”
沈霁筠的目光落了下来,中却没有倒映出任何的景象,淡漠地说:“你也该死。”
姜黎安一惊:“师兄,你——”
话音戛而止。
姜黎安准备好的花言巧语都没来得及说,就直接被一道冰冷的剑光穿身而过,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前杀了血剑道人,众人还只是惊得不敢说话,可现在一剑斩杀同门师弟,这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
“云竹君怎么杀了自己的师弟?”
“难不成是修无情道修得火入魔了?”
议论纷纷,这下望山宗主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厉声喊道:“云竹君!”
沈霁筠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自语道:“该死的人都死了,还有……”似乎反应了过来,“是了,还有我。”
“还有我,我也该死。”
望山宗主急道:“还不把云竹君拦下来!”
可四周没有一人敢动。
们就这么睁睁地看着沈霁筠了出去,留下一个个猩红的脚印。这连绵的脚印最终消失在了霜雪中。
不管望山宗后续发生了什么,都与谢小晚没有关系了。
在“死”去的一瞬,神魂便脱离了那具孱弱的凡人身躯,化了一道流光,掠向了天际。
流光一路向南而去,期花费了数月时,终是抵达到了目的地——南州。
南州境地中央立着一座高楼。
楼高百丈,通体朱红,屋上覆盖琉璃瓦,四周飞檐凌空,上首立着一樽樽神态各异的奇珍异兽。
高楼入口处的牌匾上书着“风月”二字,下方悬挂着一对对联,分别是——不谈风月,勿入此门。
字体飘逸纤瘦,自带一股风流雅致意。
流光在附近盘旋了片刻,钻入了其中。
楼中宽阔,摆设精致考究,来往皆是妙曼动人的女,声音清脆笑声如银铃。
摆放在角落的镂空金兽香炉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前的一些都点缀得好似仙境一般。
“时快到了。”
“楼主快醒来了吧?”
“妙音好姐姐,还不快去看看——”
女们推搡嬉笑着,最终一位身材高挑,被称“妙音”的少女中了出来。
妙音哼笑了一声,伸手撩起面前的幔帐,步入了其中。
在层层幔帐后的美人榻上,躺着一道身影,像是陷入了睡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妙音人如其名,声音犹如百灵,清脆动人:“楼主——”
幔帐后。
一双黑白分明的睛缓缓睁开,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摇晃的床幔。
妙音不解,又喊了一声:“楼主?”
谢小晚这才惊醒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站在不远处的侍女,恍如隔一般。
轻轻一叹:“是你啊,妙音。”
妙音低头:“是。”
谢小晚坐了起来,半倚在了软垫上。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灵气吹拂而去,垂下的幔帐都挂了起来,夜明珠也一一亮起。
在柔和的光芒照耀下,风月楼的雅致贵气全都展现了出来。
回家了。
谢小晚轻轻舒了一口气。
妙音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
美人榻上的人身穿一袭朱红色洒金长袍,袖口领口的金纹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可就算如此耀,也依旧遮挡不住的容貌。
只凭一双微微上翘的含情目,就足吸引住有人的注意力。
这就是……风月楼主。
不管妙音见了多少次,却依旧看得红了脸颊,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异样,她转移了注意力,道:“楼主,您此番下凡历时三年零八个月,渡劫还算顺利吗?”
顺利?
谢小晚冷哼了一声:“还行吧。”
妙音这两个字中就能听出,楼主这次渡劫肯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她生怕触霉头,于是观鼻鼻观,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四周安静了一瞬。
谢小晚伸出一根嫩生生的手指,点了点脸颊,随意地说:“我的这些日,楼里可有事?修真界中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妙音声音清脆,说起话来更是洋洋盈耳:“有趣的事情倒是挺多的,也不知道何说起。”
谢小晚的指尖绕住了一根乌黑的发丝,懒懒地说:“随便说吧。”
妙音立在美人榻前,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说:“首就是——各大宗门的千年约要到了,其中我们风月楼也有份,还请楼主好好准备,不要落于其宗门的下风了。”她顿了顿,知道自家楼主对于此事没什么好胜,又加了一句,“要知道合欢宗,天喜宫的都在等着看我们楼的热闹呢。”
谢小晚眉梢一挑,果没有什么兴趣:“下一个。”
妙音见状,只好换到下一个话题:“前些日,南海龙强闯风月楼,想要见楼主一面。”
一听到这个,谢小晚的睫眨动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南海龙,听起来有点耳熟。”
妙音脆生生地说:“楼主您忘啦,这是您曾经的渡劫对象……一。”
谢小晚恍大悟:“哦,后呢?”
妙音低声道:“南海龙没见到楼主,又听说楼主下凡渡劫去了,气的砸了半个风月楼。”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八卦的神情,“楼主,您看要不要抽空见上一面?”
谢小晚倒是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见不用见了。南海有钱的很,你把损坏的东西列一张单,送去南海,让们照价、哦不,双倍赔偿。”
妙音:“是。”
这一茬翻过后,妙音又说起了其的趣事,不过修真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中有名的、值得谈论的也就这么些人。
她说得差不多了,正要结束的时候,突想起了什么,有些兴奋地说:“楼主,我又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
谢小晚听着妙音的声音都拔高了些许,来了点兴趣,稍稍坐直了起来,:“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妙音娓娓道来:“前些日,望山宗的云竹君不是晋升到化神吗?没想到举行宴会的时候,突火入魔了,不仅无情道出了题,还斩杀了自己的师弟……”
谢小晚的动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没意思。”
妙音只好停下了话头。
谢小晚一手撑着床榻,正要起身,突道,“哦,对了,此番千年约在什么地方?”
妙音低声道:“东洲。”
谢小晚拂过额前的碎发:“算算日,该出发了吧。”
妙音回答:“是,这几日不出发的话,可能就要赶不上了。”
谢小晚下了美人榻,光影交错,的眉精致,如同水墨画轴一般,虽只有寥寥几笔,却能看出无尽的意境来。
“那就准备出发罢。”抬起手臂,朱红色的长袍缓缓飘落了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倒映出了一抹红意,“我们风月楼也许久未曾现了,招摇一些,免得让旁人觉得我们楼中无人。”
妙音精神一震,大声地回答:“是!”
三月后。
东洲。
因此次千年约在东洲,故而各大宗门都纷纷赶往此地,沉寂已久的东洲也热闹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不少散修听到了风声也赶来了此地,摆出各种珍奇异宝,准备狠狠地赚上一笔。
故而街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都是身穿宗门服饰的年轻修士们。
“望山宗也到了?”
“来了,前两天才到的。”
“那这下可真就热闹了……”
正交谈着,突地在某一刻,街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有人不解,也不敢开口询,只能用神示意:怎么了?
旁人也不说话,只指了指半空中。
只是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上方突一暗,后就是一大片阴影遮天盖日地落了下来,连日晖都被遮挡住了。
再接着就是轰隆声响传来,一艘飞舟远处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东洲主城的上空一动不动。
城中众人皆仰头看去,只见飞舟浑一体,碧玉生辉。船壁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侍女飞天图,侍女的、手上皆点缀着价值不菲的灵石珠宝。有懂行的人一看就知,这灵石珠宝看似点缀,则形成了一个极为精妙的阵法,能够抵御化神修士的一击。
“能攻能守,用与美观为一体,看来这艘飞舟价值不菲啊!”
“是啊,现在这年头,谁家还用私人飞舟啊,这驱动一次都得花费上万块灵石,在是不划算!”
“看看这派头,就知道人家不缺这点灵石。”
待飞舟停稳后,船舱中出了一排的白衣侍女,各个都是面若桃李、身姿妙曼,一袭白衣出尘不染,好似天上仙一般。
“这出行阵仗如此大,到底是什么来头,连那些个老牌宗门都比不上吧?”
“你没看到们的锦旗吗?这是风月楼。”
有刚出茅庐的年轻修士疑惑不解:“风月楼,好像听说过,名头有这么大吗?”
有好的前辈笑着说:“南天风月,北境望山——这话听说过吗?”
年轻修士懵懂:“好似听说过,还望前辈解惑。”
前辈摸着胡解释道:“此话含义就是,南州有风月楼,北境则有望山宗。两个门派一南一北,一邪一正,遥遥呼应、两不相干。但是,这两个都是在修真界中鼎鼎有名的门派。”
小年轻疑惑:“我听过望山宗,却未听过风月楼。”
前辈瞥了一,见年纪轻轻,身量尚小,止不住地摇头叹气。
越是这样,小年轻就越是好奇,追着老前辈个不停。
前辈无奈,只好道:“你这么年轻,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小年轻不假思索地:“为什么?”
前辈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了。
小年轻中好奇得紧,但因为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为了引起旁人注意,还故意道:“如此遮遮掩掩,说不风月楼主是个丑人,还不如的侍女们呢。”
在各种议论围观中,那些白衣侍女飞舟上翩而下,白衣猎猎,英姿飒爽。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伸长着脖,想要一窥真容。
叮铃——
一阵银铃声响起,泛起一道道无形的涟漪。
接着,一道红影落了下来。
来人一袭朱红长袍,颜色艳丽如火。如此饱满的颜色,一般人穿在身上只会自身显得黯失色,而来人却唇角含笑,硬生生地红衣压成了陪衬。
的眉如同山水墨色,白玉无暇,至处,令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一幕。
那个刚才还叫嚣着风月楼主是个丑人的年轻人,更是失了魂一般。
“这就是风月楼主啊……”喃喃道。
待到身影远去,小年轻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去找的同伴:“林兄,你看到了没有!”
本来小年轻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看,往日被别人称赞成熟稳重的林兄也是一脸出神,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又喊了一声,开玩笑道:“林兄,你该不会是看得春萌动了吧?”
林景行怔怔地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这上会有如此像的两个人吗?”
小年轻没听清,:“怎么了?”
林景行摇头:“没什么。”
小年轻格外的激动,提议道:“要不我们再追上去看看?”
林景行忖量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宗门派来的人已到东洲,再加上我师父……我需要去与宗门人汇合。”
小年轻也听过一耳朵望山宗发生的事情,只能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林景行汇入了人流中,一路行去,来到了一处客栈,入了其中一个僻静的院落。
小院中布置着特殊的阵法,看似不过两进的院落,则里面别有洞天。
林景行步入其中,就见其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更有灵气氤氲,令人旷神怡。
正要往里去,突瞥见隔壁闪过一道朱红色的背影,转过头去,那身影已消失在了玉树琼花中。
风月楼……
就住在隔壁吗?
林景行生疑惑,但也只有一点疑惑,毕竟不可能一个凡人与风月楼主联系到一起。
或许只是样貌相似吧。
这么想着,林景行入了小院深处。
望山宗的弟皆住在这院落中,林景行寻来一位弟,:“云竹君在何处?”
弟听到“云竹君”这三个字就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在、在最里面。”
林景行皱起了眉头。
往日宗门中,弟们确畏惧师父,可不至于如此……惊恐。
“我离开宗门这些日,发生了什么?”林景行。
弟两股战战,不管什么都只会摇头。
林景行只好罢,往着最深处的小楼去。
小院有阵法布置,外面风景如春、温煦暖和,可越往里,就越是寒风凛冽,直叫人瑟瑟发抖。
林景行用灵气御体,可还是觉得寒风刺骨,搓了搓手臂,加快了脚步。
待入其中后,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枯坐在外,雪落纷纷,几乎那人堆成了一个雪人。
“师父……”林景行恭敬道。
没有回应。
林景行等待了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小翼翼地道:“师父,此次出来,可安顿好了小晚?小晚只是一个凡人,我许久不在宗门,恐生意外……”
叮当——
风雪中,传来了锁链碰撞的声响。
林景行一愣:“哪里来的锁链?”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雪人的手足上皆缚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锁链,人牢牢地困锁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林景行下意识道:“师父,是何人害你?”
正要上前去解开锁链,可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睛。
那中犹如岩浆灼灼燃烧,透露着无比凶煞意。
赫是……入魔了。
林景行:“师父?”
沈霁筠丝毫不闻,只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悔了。”
“……”
林景行慌忙退出了小院,去找宗门中的长老询此事。
长老语不详焉,左顾而言。
林景行好歹也是新生代修士中的佼佼者,当即道:“若是长老不直言,我就去宗主。我乃云竹君唯一的亲传弟,难不成还没资格知晓内幕了吗?”
长老只好说:“云竹君无情道已毁,入魔了。”
林景行是一惊,随后质道:“既入魔,不是应该让师父好生静养吗?怎么还带师父来东洲?”
长老也叹气:“这是宗主的意思,云竹君虽入魔了,但战力还是天下无双的,这次千年约,我们必要拿下第一名的。”
林景行沉默片刻,道:“入魔人无法控制,万一出了什么事,岂是我们能担当得起的?”
长老松了一口气:“若只是这事,倒是无妨,宗主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能够控制云竹君。”
林景行生疑惑:“是什么法?”
长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拍了拍手掌:“出来吧。”
林景行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看了过去,只见珍珠帘后,出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远远一看,就脱口而出:“小晚?”
林景行出来已半年有余,有一段时日未曾见过上人了,可就算如此,中爱慕情不减反增,此时见到这身影,快步上前去。
可还未到跟前,就生出了一� ��古怪而陌生的感觉。
“不……”林景行摇头,“这不是小晚,这是谁?”
一道灵气激荡,吹散了珍珠帘。
可出现在面前的那张脸,确确是谢小晚的模样。可是,虽长得很像,但在细枝末节处,又能看出不同来。
长老捋了捋胡,意味深长地道:“不管是谁,只要能控制住云竹君,那就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