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淼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木船的方向走去。此时胡言已经上了船，见方淼淼来了，便伸手，搀扶着将她带进了船舱里。
两人迎风站着，飘飘欲仙。
“我们走吧。”
方淼淼轻声道。
胡言抬手，手腕轻转，一团白色的风影显现。他一扬手，风影便融入了虚空。
风，似乎一阵紧似一阵。
波涛荡漾间，木船悠悠地离开了岸边，一路向北，将厘山甩在了身后。
天色渐渐暗下来。
看着木船在海浪中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点，金毛犀渠冷哼了一声。
犀渠王目光悠远，可笼罩在他心头上的阴云却未能消散。
“我儿，你将来是要接过我的王位，统领犀渠一族的人，你的天资出众，如今压制已经被破除，你在修炼一途定然能够取得大成就，带领犀渠一族重现旧日的辉煌。所以，你遇事切记冷静，沉着，不可鲁莽，冲动。眼光要长远，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要知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金毛犀渠瞪大了眼，像是有些不服气，“嗷嗷”地叫了两声。
犀渠王抬手揉了揉金毛犀渠的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柔和慈祥的光芒。
“你啊，就是个暴躁的性子。如今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修炼。你的境界已经到了可以突破的时候，化身为人，那是妖兽脱胎换骨的节点，一定要心无旁骛，万万不可马虎。
今晚你就闭关，灵草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会亲自为你护法。虽然没了秘境，但凭着你的天赋和实力，一定能够做到。”
说着，犀渠王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族中的长老都不同意，但为了犀渠一族，我还是选择了强行突破，结果……失败了，变成了如今半人半妖的模样。
我的寿元即将完结，而你，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金毛犀渠听懂了犀渠王的话，眼眶微红。
犀渠王的脸色骤然一冷。
“至于那两个人，哼，从厘山到浮玉山，不说海上风高浪急，就说海里的那些大妖，他们此行也不会顺利。即便是侥幸到达了浮玉山，那些恶狼也不是好相与的。
我儿，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无需太着急，收收心，把旁的事情先放下，只要你足够强大，没有人会是你的对手。到那时，像是对待蝼蚁那般碾压他们，再把我们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嗷——”
金毛犀渠双拳紧握，仰天长啸，瞧得出来，犀渠王的话，让他踌躇满志。
“好，好，你有这个志气就好。”
犀渠王满足地笑着，他转身，海风吹拂在他身上，竟然觉得有些冷。
“儿啊，我们回去吧。”
“喏——”
金毛犀渠应了一声，连忙搀扶着犀渠王。
两个身影一衰弱，一强壮；一瘦削，一高大，强烈的反差，却莫名地显得很是和谐。
木船载着方淼淼和胡言航行在海面上，一开始，眼前的开阔的风景让他们觉得新鲜，可是看得久了，也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海上的行程其实危险重重，有风浪，还有隐藏在水下的冰山。在通过一片乱流之时，方淼淼不得不让胡言放慢速度，缓慢通过。
时间流逝，一日又一日悄悄地过去了。
夜色阑珊。
温柔的月光轻轻地洒在海面上。
满天的星斗，像是细碎的水晶熠熠生辉。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胡言翘着腿，双手压在脑后，仰躺着望向夜空，很是惬意地低声道。
“这样的美景，只可惜了没有酒……”
方淼淼微微一笑。
“有酒自然好，无酒也无妨。”
胡言眼睛清亮。
“心中有酒，便算是喝了。”
方淼淼有些意外，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让她对胡言有了更多的了解，几乎完全推翻了之前她对胡言的固有印象。他修炼的天赋虽然不是最优秀，但难得的是，他有妖兽极为稀罕的慧根。
慧根使他聪明机灵，能让他更为容易感悟到一些修炼上的细微不同，乃至天地的玄机。
修炼的层次越高，慧根也就显得越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妖兽虽然身体天赋，体能天赋突出，但最后能够飞升的少之又少。
但既然胡言有着难得的天赐，为何不愿正正经经地修炼，而要去走一些歪门邪道呢？
方淼淼想了想，斟酌着问道：“青丘山，也很美吗？当初，你为何要离开青丘前往人间世呢？ ”
听了方淼淼的话，胡言眯了眯眼，他的声音又轻又飘，像是半梦半醒的人在呢喃。
“我离开青丘山的时候，正是这样美丽的夜晚。
晚风轻拂，山野里此起彼伏的响起蛐蛐的叫声，不觉得呱躁，倒觉得像是在讲述着古老的故事或是遥远的传说。
余音融在夜色中，凝成星光缓缓流淌。
夜更深一些。
山谷里一片水声潺潺，月光带着凉意，萤火虫微弱的光，照亮夜行人的路……
这些再平凡不过的景致，我却一直不曾忘记。
繁华红尘，其实我并不喜欢，因为太拥挤。但我又不得不习惯，因为我有我要实现的愿望。”
要实现的愿望。
方淼淼看着胡言，道：“胡言，你迷路了。”
太过执着，有时候就会迷失了本心。
胡言一声叹息。
“方天师，你不懂，你不懂……
你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完全不必自己费心，所以你不会明白有些人为了得到一些东西，不得不苦心钻营，甚至是不择手段。”
方淼淼沉默了，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确实，天下之大，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她尚且有许多未知，未明之事，所以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头上。
“也许吧……”
方淼淼的心情复杂，胡言做事偏激，但他非常狡猾地钻了天道的空子，身上并没有结下血腥罪孽。他确实害过人，或许是借旁人的手，或许是以心术勾起人心中的恶念，最终自食其果。
“方天师，你放心，既然我已经是你的契约兽，那些有违正道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做。”
胡言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