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叔和莫大丫对视一眼，心中纳闷。

莫大叔道：“村长，有事儿你就直说好了。”

“唉……”

老村长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莫大丫，艰难地开口道：“今儿早上，天神教的长老派人来传话，说是经过掐算，今年进献给河神的媳妇，选定了你家大丫。”

“什么？”

莫大叔脸色大变。

“去年才从咱们村子里头选了人，不是说轮流送么？今年怎么就会选定了大丫呢？”

莫大丫手里一松，瓷碗落在地上，“呯”的一声摔得粉碎，满地的茶水淋漓。

老村长的眼眸发红。

“长老说了，他经过八卦推演，你家大丫的时辰八字正合适。大丫是我看着长大的，又能干又懂事，我也舍不得。可是天神教长老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长老还说了，这一次的地震洪水，就是河神给我们的警示，我们当中有人打马虎眼儿，对河神并不是真心侍奉，若是再不补救，知错即改，一旦河神发怒，只怕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就没有活人了。”

话虽如此，但是老村长心里头雪亮，河神媳妇原本选的是邻村的一个姑娘，可那姑娘家小有积蓄，连忙给天神教的长老送去了厚礼，天神教的长老便网开一面，于是这献祭河神的差事，就落到了莫大丫的头上。

语气停顿了片刻，老村长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进莫大叔的手里。

“初一吉时，长老说了，他会亲自到村里来接大丫，进献给河神。如今距离初一还有几天，你们父女好好过，大丫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别委屈了孩子。”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大丫一眼，逃也似的转身便走了。

莫大叔和莫大丫的目光聚焦在老村长的背影，身体好似泥塑，一动不动。

方淼淼走上前来，声音淡淡地问道：“莫大叔，大丫，发生什么事儿了？”

莫大丫回过神来，顿时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莫大叔也跟着抹眼泪。

“大丫，爹对不起你，将来地下，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娘啊。”

方淼淼紧拧着眉头，见莫大叔和莫大丫越哭越伤心，眼泪如同滚瓜怎么也止不住，她不动声色地掷出一张黄符，口中低声念道：“天道清明，地道安宁，净心神咒，去。”

黄符悠悠地绕着莫家父女转了一圈，像是清风拂过，让两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别难过了，天大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莫大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迎上了方淼淼的眼，那双眼眸，深深地留存在她的心田，犹如清泉一般澄净透彻，又犹如星辰一般高贵闪耀，能够穿透迷失的黑暗，充满了光明。

她很想去相信，相信方淼淼说的，天大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实总会给人当头一棒，将所有的希望粉碎。

她心中苦涩，抽噎着说道：“姑娘，你是好心，但这一次，不会有解决的方法。”

方淼淼沉默了片刻，拉过莫大丫的手，道：“大丫，你说来我听听，才刚老村长说的天神教是怎么回事？进献给河神的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莫大丫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方淼淼终于大致将情况给弄明白了。

围绕着沉雁山脉有一条宽阔而又深不可测的大河，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又将流向何方。

大河附近的流域，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灌溉充足，是一片丰裕之地。

人们祖祖辈辈在这里耕作，安居，相互结伴，联络有亲，一座又一座的村庄便就这样建起来了，形成了一个富饶的镇子。

大河里的河神偶尔会显灵，倾听乡民们的祷告，满足乡民们的愿望，每当有乡民不慎落水之时，就会有有神力庇佑，转危为安。

人们感激着河神的仁慈，便在大河边上修建了一座河神庙，香火供品不断，甚至有人听说这里的河神灵验，不远几十里赶来，就为了上一炷香，祈愿一番。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河不再像是过往那般温和，而是换上了一副暴烈的脾气，时不时地便泛滥成灾，冲毁庄稼，卷走村民，淹没村庄。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可人们依旧舍不离开辛苦建设起来的家园，然而面对泛滥的洪水，却又无能为力。

直到十年前，天神教悄然兴起。据说教中的教主和两位长老有法术在身，能够呼风唤雨。

天神教的教主对四里八乡的村民们说：大河里的河神，庇护了附近的村庄年年岁岁，然而村民们不懂得感恩，没有回报，这让河神极为不满，便发动了洪水惩罚村民们。

村民们都很质朴，听了天神教教主的话，心中很恐慌，每年河神庙的香火都不曾断绝，还要如何感恩，回报河神？

村民们便连忙询问该如何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天神教教主说：天神教得到得到上天的启示，是神明的信使。河神告诉教主，日日香火供奉不断这并不足够，还需要每年七月初一进献一名貌美的少女给河神当媳妇，侍奉河神，时不时地送去仆人给河神使唤，并且要真心信奉天神教，如此方才能够保得平安。

村民们将信将疑，建河神庙，信奉天神教，都可以办到。但是给河神娶媳妇，送仆人，这就麻烦了，大家伙都明白，说是媳妇，仆人，其实就是祭品，就意味着去送死，辛苦生养的闺女，血脉相连的亲人，哪家舍得。

可是就在天神教教主向村民们传话的当晚，就下起了雷霆大雨。天空中日日阴云密布，雨水持续了一个月，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眼见着大河的水位越涨越高，村民们慌了，连忙到天神教求见教主。

教主很是傲慢地对村民们说：这是河神生气了，只怕将会洪水肆虐，排山倒海。

村民们战战兢兢，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天，无奈之下，选了一名少女，天神教的人将她装扮一新，架在竹筏子上，推进了大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