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道：“不错，你果然找了个有本事的。”

他处心积虑的偷天换日之计，竟然被她给识破了。他的尸身，也给毁了。

李夫人心中一紧，知道他说的是方淼淼，听他话中对方淼淼也是有所忌惮，心中顿时感觉有了依仗。

“既然知道她有本事，你便走吧，就算是我们李家对不住你，你也害了我两个女儿，再无拖欠了。”

“再无拖欠？”

惊雷眸光闪烁，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你们李家欠我的，永远都还不完。”

说着，他一挥手，一道黑色的劲风，将李夫人掀倒在地。

惊雷一步一步地走向李二姑娘。

她已经被吓傻了，呆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

惊雷向着李二姑娘的腹部伸出手，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骤然爆出一道九星神咒，星辰之力将他的手灼伤，疼痛好似刀绞。

惊雷收回手，低低地诅咒了一声，恶狠狠地盯着李二姑娘好一会儿，便一个旋身，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

李二姑娘终于回过神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被惊雷摔在地上的李夫人似乎受伤了，正痛苦地低低呻吟。

她扑上前，急声道：“娘，您怎么了？”

李夫人皱着眉头，道：“腰，一动就痛得很。”

李二姑娘连忙放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屋外头的丫鬟，婆子听到李二姑娘的声音，连忙走进屋里，见七手八脚地将李夫人抬上罗汉床，又张罗着去请大夫，一片手忙脚乱。

夜深了。

“夫人，你这是……唉……”

李大人深深地叹气，这些日子，李大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他心力交瘁，人也好似一下老了，再无往日的风采。

“老爷，我没事儿，只是扭伤了，大夫说修养些日子就好了。”

李夫人淡声说道。

李大人看着李夫人眼角越显深刻的皱纹，心中也是黯然神伤，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养儿育女，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到头来，两鬓斑白之时，陪伴在身旁的，也就只有她。

“夫人，大丫头和二丫头相继出事，我的心痛不会比你少。只是，我是家族的族长，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也许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我不能仅仅为了我自己考虑……你要理解我……”

李大人轻声道。

身在朝廷为官，他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一步一步地熬到了这个位置，殊为不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多少人等着他出错，也许一个不慎，就会招来大祸。

李夫人眼里蒙上了一层水光。

“老爷，你说的我都明白。

可是老爷，他回来了，你相信我，他真的回来了。”

李夫人叨叨絮絮地对李老爷说着方淼淼曾经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李大人脑海中有些恍惚，惊雷那双眼睛，是那样的倔强，即便承受了非人的折磨，依旧毫不退让。

忽然，李大人觉得很疲惫，一个念头猛然跳进他的心底，他是不是错了？

如果当日成全他们，又会如何？

人生没有如果。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只有一直走到底。

李大人道：“夫人，你累了，歇着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到书房，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看着李大人略微佝偻的背影，李夫人泪盈于睫。

德庆班。

小徒弟们在院子里练功，吊嗓子。

金雀儿就坐在墙角的木凳上打瞌睡。

这两日，金雀儿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无论日夜，都异常的警醒。他打了个呵欠，眼角冒出一朵泪花。

“金老板。”

金雀儿抬起头，循声望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方天师，您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方淼淼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做到了金雀儿的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方淼淼道：“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

金雀儿摇摇头，道：“没有。风平浪静。”

方淼淼点点头，道：“这就好。”

金雀儿看着方淼淼，试探着问道：“方天师，惊雷，您打算要怎么对付他？”

方淼淼秀眉一挑，笑道：“怎么？要同他通风报信？”

金雀儿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明白的，方天师是要替天行道，惩恶除奸的。我只是想，方天师能不能像是紫烟那样，给惊雷一个机会？”

一个超度的机会，一个重入轮回再世为人的机会。

方淼淼遥望着远处的天空，那一只飞翔而过的鸟儿，用它单薄的身影，温暖了孤寂的天空。

“紫烟和惊雷能有你这个朋友，是他们的幸运。”

金雀儿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的模样，和台上那颠倒众生的金雀儿，完全是两个人。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方淼淼轻声道：“好人会有好报的。”

金雀儿凝视着方淼淼，她鹅黄色的月华裙在微风中如水波荡漾，恍惚间，像是一卷锦书，投递在岁月的长河里。

金雀儿重重地点点头。

“方天师，我记住了。”

顿了顿，金雀儿又道：“方天师，您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方淼淼道：“确实有事。”

说着，她神色一肃，沉声道：“金老板，你相信我么？”

金雀儿看着方淼淼，道：“当然，我当然相信方天师。”

方淼淼缓声道：“我知道，关于戏班，关于惊雷，你还藏着事情，没有说。我想你可能是有顾忌，我不想逼你，因为说些什么，不说些什么，是你的权力。

但是，如果你想要帮惊雷的话，就必须要如是说。不解开他心中的仇怨，是无法超脱的。”

金雀儿双眼圆睁，有些难以置信地地道：“方天师，你愿意帮助惊雷？”

若是惊雷能像紫烟那样，得到方淼淼的超度，就可以重轮回，再世投胎了。

方淼淼淡淡地说道：“不是我愿不愿，我始终相信，人性本善。他生前也是有过冤屈，所以死后才会成为厉鬼，想要报仇。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要相信，地府阴司，生死簿里一本账，善恶良莠，都会公平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