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湫是第一次在宋亦真面前露出惊慌的神色,“夫子,我错了。”
到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宋亦真心还是软了,他问道:“为什么没有午睡?”
邱湫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他看到周围人看来的目光,挺了挺小小的胸膛,说:“中午干活了,我、我不想睡觉。”
此时的他,有一点点自豪,又有一点点期待。
周围的孩子,听到邱湫所说的,都张大了嘴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想的不过都是原来邱湫回家也会干活啊,那不是和他们一样吗?
宋亦真听完邱湫的回答,倒是没说什么,“坐下吧,以后不要在读书的时候犯困,再有下次就要惩罚你了。”
邱湫欣喜地坐下,他拿起书,大声读了起来。
宋亦真转身后,其他看热闹的小孩也纷纷拿起书本读书,不敢再说话。
下学的时候,邱湫本来以为解释的时候,这一关就已经过了,但是现在他脸皱了起来。
因为,宋亦真是说真的,他要带着邱湫,上他家去。
秋分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宋亦真拉着邱湫的手,一同走路。
“夫子,我带邱湫回家就行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秋分就想去牵邱湫的手。
宋亦真离她远了一点,走在最前面,他边走边说:“不用,我正好也要去你家一趟,关于邱湫的事,我要和邱湫家人谈谈。”
这个家人,自然是不包括秋分。
秋分满脸疑惑,她小心弯下腰来,小声问邱湫:“弟弟,你是不是闯祸了?”
邱湫垂头丧气的,显然不想在秋分的面前说。
秋分见问不出来,也不敢再多问,她牵着邱湫紧紧跟在宋亦真身后走。
回到俞小晚家,宋亦真率先走了进去。
俞小晚正好在给骡子修蹄子,一抬头就看见宋亦真走了进来,她被唬的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来了?”
再看看宋亦真身后,跟着的一大一小,尤其是邱湫一脸快哭出来地表情。
俞小晚放下工具,朝邱湫招手,“快来嫂子这,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邱湫下意识想过去,但他刚一动,就看到宋亦真瞪他的眼色,吓得他一下子就止住了脚步。
俞小晚见邱湫一脸害怕地看着宋亦真,猜测道:“是不是小豆丁干了什么坏事?”
宋亦真这时候才出声,“在课堂上打瞌睡,态度不端正。”
俞小晚想起中午邱湫非要帮着干活,中午不肯睡觉,这一中午不睡,那不就在学堂上犯困嘛!
俞小晚感觉怪尴尬的,这是头一回当家长被老师找上门来,俞小晚招呼秋分道:“秋分,你把弟弟带进去,我和夫子有点话要说。”
“是。”
秋分应声之后,就带着邱湫去了屋里。
俞小晚把家里大门给关上,她对宋亦真说:“夫子,这边坐。”
秋分带着邱湫进去之后,出来去厨房倒了一壶水出来,又匆匆回了厨房。
俞小晚给宋亦真倒水,边倒水边说:“其实,我也察觉到小豆丁的异常,中午他回来非得要帮着干活,拦也拦不住,我想知道,是不是小豆丁在学堂受人家欺负了?”
邱湫的爹早早就去世了,娘也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是会敏感一些。
俞小晚平常也没时间去观察,总觉得吃的喝的给他准备好,就可以了。
宋亦真喝了一口水,说:“私下里应该会说的,我暂时还没听到过,邱湫这孩子,有什么事也自己憋着,他不说,我也摸不准。”
俞小晚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关于心理这一块,俞小晚还真一点办法没有。
宋亦真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了,我会帮你盯着的,他们不敢打邱湫,最多在背后说几句。”
邱湫家里的情况,宋亦真算是清楚的,只能他慢慢适应了。
“但愿吧,他今天犯了错,我晚上会说他的,以后不会再犯了,这个你放心。”
俞小晚决定晚上跟邱湫好好谈谈,也许小孩太害怕的原因。
“我相信你,读书的时候必须要一心一意,不过你也不要骂他,他还小。”宋亦真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嗯,我知道了。”
宋亦真谈完,有点舍不得走,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那个,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俞小晚还沉浸在担心邱湫的心情里,这会儿突然听到这一问,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办?”
宋亦真手指了指俞小晚,又指了指她自己,“怎么办?”
俞小晚脸一红,“不是说好了给我时间的吗?”
她心里默默想,难道是宋亦真想到自己只剩几年,等不及了?
宋亦真放下杯子,目光凝视着俞小晚,“可是你想的时间太久了。”
“哪、哪有!”俞小晚目光躲闪。
宋亦真盯着俞小晚放在桌子上纤细的手,他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握着俞小晚的手,说:“让我和你一起照顾邱湫可以吗?”
俞小晚嘴巴动了动,头一次没有抗拒宋亦真,她想了想,说:“可你只有两三年可活,到时候我不是又要守寡?”
又要二字,深深刺痛了宋亦真的心,他又一次心疼眼前这个女人。
明明是一副瘦小的身躯,却不得不自己抛头露面出去,只为了养活自己。
她那个短命的相公,早早就去了,也正是因为那个相公,俞小晚才会这么犹豫的吧,宋亦真心想。
“其实我……”
“嗯?”
“其实我并非只有两三年的寿命,我之前其实是骗你的。”
俞小晚一愣,她追问道:“假的?”
她知道宋亦真咳嗽的病是装的,但宋亦真说他只有几年寿命,她还以为是其他病,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病。
宋亦真点头,“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对外面称病,之前说的那个,也是假的。”
俞小晚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她脸色有点难看,“那我问你,你现在说的话,又有多少是真的?”
宋亦真:“句句属实。”
“装病的原因呢?”
“因为我母亲,我是庶子,她从小派人给我喂药,我也一直装病,其实药我都没喝,我不装的话,早就死了,只有我装病重,才能消除她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