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上,“调查人员”在胡洋家中的搜查过程正在放映,情节枯燥乏味,然而方朗却像被幽默片段逗乐,突然乐极而笑,对于如此无聊的“电影”情节,方立不解兄长的笑从何来,他于是问道。
“老哥,你笑什么?”
“老弟,这里面有可笑之处,也有苦笑之处,升平,你对这个过程有何看法。”仍露欢色的方朗侧头询问在一旁待命的升平。
“方少,是有纰漏,但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也是特意为之。”升平点头回道。
“对啊,老哥,现在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出动人马行事,你笑什么,再说说你的高见。”
胡洋敢于怀疑调查人员身份的真实性,也是方朗故意露出的破绽所致,然而,这个破绽也安排得十分隐蔽,无心之人根本无法查觉,即便能够查觉一般情况下也不敢去怀疑。在胡洋与叶夏锋面前出现的人物实际上是“货真价实”的国家安全部人员,如果胡洋等人决意查询真伪,绝对会被告知确有其人,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互动”之下得出的结果。
方朗从中分析得出几个结论,对还未把问题完全想透彻的弟弟讲解。
如果胡洋无法发觉破绽,这次事件将单纯得如同胡洋所说,仅仅是想破译象形文字而已,但方朗施展的计策是以退为进,在他的料想当中,胡洋肯定有所隐瞒,除了不会交出其余相关物件,在这当中还可能有其它知情人,甚至存在着背后指使者,顾及这些因素,极端手段暂时都不能使用,因为逼得对方将那些象形文字“公开”必将引来关注,这些从未公开展露过的象形字如果再被破译,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举世震惊的发现,集团正在进行的计划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这将是一个不能承受的后果。当然,倘若方朗查出只有胡洋俩兄妹“知情”,情况对胡洋来说肯定不妙,因为这些非同一般的人物要令他消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正是胡成为何要将那几样物件藏起,却未告知“其它人”的原因之一。
然而,试探之后得到的情况是,胡洋明显带有怀疑,并未乖乖交出所有的相关物件,即便是在“国家安全机关”的威慑下。方朗大笑的原因正在于此,如此一来,他还得为胡洋与胡洋掌握的物件动上一番脑筋,这种情形就如同一头狮子为了对付一只蚊子而恼怒不已。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老爸为何要将这件“小事”交由我们处理,他恐怕早就意料到这点,升平你认为呢?”
“朗少,是的,方老的意思正是如此,也是借此让俩位少爷得到煅炼。”
“升平,不是看到这样你就不出声了吧,现在也是我老哥出主意,要说练,我还没挨着边呢。”
“立少,朗少的决策十分正确,我尽力地去完成他的指示便是。”
“老弟,你就算看与听,也应该学到东西,看,升平这种擦鞋技巧就是一例。”
“属下不敢,朗少,这件事情你的处理手法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也没必要提什么意见。”
“但是接下来就有点麻烦,与这个家伙下棋我们还要把棋子一步步地走下去,升平,这个胡洋的背景你再说说看,之前我还没怎么在意过,这次我可小看人了,老弟,以后要注意,千万别看轻人。”方朗瞪大眼睛严肃状地挥着手指说道。
“你怎么说得他很难对付似的。”
“并不是难对付,而是看轻对手必有闪失,书上的道理说了两千多年,看来真要读到心里去。”方朗仰靠在沙发上发出叹息。
行伍出身的升平加入这个组织已将近三十年,对雇主方尊可谓忠心耿耿,方朗与方立兄弟俩人的成长过程,他可以说是一个见证人,而且他还十分了解这两位未来主子的脾性与各自的特点。与思想比较“单纯”的方立不同,兄长方朗是个精明、城府韦深之人,在很多方面都秉承了父亲方尊的个性,将来那份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家业他将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朗少,这位胡洋曾经入伍当过特种兵,某些方面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升平去繁从简,简要地挑取胡洋个人资料中方朗会关心的部分。
“唔,正是如此,我就觉得有些特别,他今年几岁?”方朗抬起头疑虑状地问道。
“胡洋,浙江省杭州人,1979年8月出生,今年8,岁参的军,并在福建的XX特种部队服役两年。”
“与我的年纪相同啊,特种兵,升平,听说你在军队里也是类似出身。”方朗扭头笑问。
“是的,朗少。”升平点头答道。
“这个家伙很有趣,不过也让事情变麻烦了。”方朗摸起下巴叹念道。
“老哥,那就不难对付,你又为什么说他有趣,这种家伙很有趣吗。”方立露出不解所然的表情问道。
“你还是没把心思放进来,如果让你来对付他,我想你也会觉得有趣。”
“我才不会对这样的事情产生兴趣,老哥,你还是说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就这么心急想要知道下文?好的,那我就来说一下吧。”
坐直身子的方朗向升平与弟弟讲述下一步的计划。
方立听完兄长的计划与安排后却抱怨起来,因为方朗要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办演一个角色,并且去接触胡洋。
“老哥,你就没有更好的人选吗?非得要我出马。”方立尽管未表达强烈的不满,但也对兄长的安排感到奇怪。
“老弟,你也该学学东西了,刚才你不是说你还没挨着边吗,现在也没要你上战场,别成天围着你的那些爱好转,省得以后说我一点也没教过你。”
“升平,你认为我去行吗?”方立转头问道。
“老弟,这点自信都没有,你还怎么做事。”
“立少,在这次行动中你只需演好你自己,对你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那好,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要做就要认真地做好,你可别漫不经心,否则我可要换人了。”见应承下来的方立摆出一副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样子,方朗严肃态度强调道。
“既然老哥你的计划如此,我还能不出马吗,只是觉得不爽快罢了。”
“等你把对方操纵于股掌之间时,你就会觉得爽快了,这可关系到计策的成效,就拜托你了。”
“好的,既然老哥开口,小弟我愿效犬马之劳。”方立装作无可奈何的乖巧状大声回道。
“不合符身份的贫嘴!升平,命令掉头,目的地,上海。”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升平鞠躬后转身执行命令而去。
邮轮在浩瀚的黄海以东掉头南下,朝上海驶去。
枫叶并不是这个面积广袤的国家的唯一标志,如果这个世界有一场因为争夺淡水而引发的战争,这块淡水资源几乎占世界淡水总量七分之一的大陆将会是众矢之的。除了五大湖地区,这个国度还有许多星罗旗布的湖泊。加拿大,是个名副其实的万湖之国,秀美的山川湖泊是这位美丽女子身上最珍贵的珠宝,尤其是西部那片南北走向的洛基山脉,既有白雪皑皑的雪山与苍翠的森林,也有清澈碧蓝的河流湖泊与绿野清秀的草原,童话般的仙境与阿尔卑斯的旖旎风光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但是,阿尔卑斯远无这里的辽阔,秀奇壮丽的洛基山脉绵延纵贯在整个北美大陆的西部。
不列颠哥伦比亚,广阔的洛基山脉周边地域是仿如秀逸仙境的自然公园。
无论从那一角度观赏这片仙境都会令人心旷神怡,亮丽的景色即便溶于这幅油画之中,也还是沉淀着令人充满无尽遐想的宁静。
从油画开始的故事还得从魁北克说起。
魁北克省东北,临近哈德森海湾的一个小镇上,在能够远眺海景的一处半山别墅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纹丝不动地坐靠在轮椅上,我们甚至看不到他有呼吸的起伏,他就像一尊蜡像,将视线定定地凝聚在一幅洛基山脉的风景油画上。处于风烛残年的他已经不能走动,但从他瘦弱又布满皱纹的脸上仍能看出,他尚带着深深的眷恋,然而,这份眷恋并不是对生命与对人世的奢求,他并非奢望上天能让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创物主神圣地定义了生命的期限,生命虽然是一种奇葩,但也如同花朵一样终究会凋零褪谢,正因为有了消亡的悲哀,才有了创生的美丽,油枯灯灭之时,任何人也不能把生命握在手中多留片刻。这位老者的这份眷恋确切地说是一种遗憾,该来之祸躲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刻总有一天会来临,只是为命运竟将最后的遗憾给予了他而抱以叹惜。
在他满含忧伤的目光中,一位风衣男子从他轮椅背后跨步迈出,走到墙壁前伸手取下这幅裱在褐黄色画框中的风景油画。
对于这位白发老者而言,这名男子也正在夺走一份他与前人曾经付出,甚至现在也要以生命为代价去保护的珍贵记忆,然而,这位羸弱的老人并没有作出抗争,甚至连一丝微弱的喝止也未从他口中喊出,他并不是不能厉声呼喝,而是不再执着在这样的时刻能有所作为,即便仍处身强力壮之年,他也不会做出强有力的反抗,因为,对方夺走的只会是一份珍贵记忆,绝对无法达到他们的目的。
面无表情的这名男子取下油画后,头也不回地从轮椅前跨过,向大门走去。
接下来,还有一样珍贵的东西会被夺走,但是使命已经完成,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不再有其它牵挂,更不会在乎快要燃烧到尽头的生命之火行将熄灭。
清新的晨色中,安宁祥和的山间小镇就如一片极乐净土,静寂得似乎不沾一丝俗世的喧嚣,然而,忽如其来的一记闪光打破了它本有的宁静。
碎片随着冲击波向外飞溅,一团火光与冲天的烟雾从半山腰升腾而起,猛烈的巨响与震动吓得人数廖落的小镇居民目瞪口呆,或许心脏都会嘎然而止,他们的安宁居住地何曾发生过如此震撼的事件,爆炸过后人们纷纷出外查看究竟,整个小镇隐隐约约地传开阵阵的叫闹。
山腰上,那座别致的白色别墅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白发老人也带着贯穿一生的信念燃尽最后的生命之火。
镜头再次回到洛基山脉,一辆黑亮的加长版林肯轿车正行驶在苍翠碧绿森林中间的公路上,除了在前厢就坐的几名黑衣手下,后方的贵宾厢里坐着两位尊贵的主人。主人为一男一女,黑衣女子长着一头雪白的直发,但雪白的青丝并非意味她已耗去人生的芳华,她不是一个垂垂老已的老者,而是一位婷婷玉立的青年女子。看清她的容貌之后,她的样子就会令人禁绝不住地联想起神秘仙境中的美艳精灵,红润嫩滑的肌肤,俏动的眼神与性感的樱口红唇,无一不在昭现她的绝代风华,她是一位绝世佳人,更仿佛是一位来自异域并且充满异族韵味的娇俏女郎,由于室外气温寒冷她身穿黑色的紧身毛衣与长裤,尽现玲珑丰满的身段。
如果说这位女子气质独特,那么坐在另一侧的碧眼男子则应用非同凡响来形容。初眼望去,我们会被他的慑人眼神震慑,他正在用严肃与沉稳的眼神威严端庄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就象一位威风凛凛的王者。他一身侯爵式的正装,胸前打着淡紫色的领结,脸蛋白晰细俏,细看之下会发觉,他的脸情与白发女子颇为神似,但尖俏的下巴与那双幽沉的碧眼,流露出的却是至高无上与不容侵犯的威严神情,他的年纪比白发女子稍大,近乎中年。
白发女子身旁放着一块用纸封包的扁状物,按猜是一幅画之类的物件,它的个体并不大,约摸两张A纸的幅面,她随手拿起这件物品放在大腿上好奇地摸看起来,似乎被一份神秘的生日礼物吸引并急于打开查看。
“伊娃,该启封的时刻它自然要被打开。”
碧眼男子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语气庄肃威严,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他要这位名叫伊娃的女子不要乱动这件物品。
“是的,爸爸。”
伊娃把神秘之物重新放好在一侧,为了打发接下来的无聊时间她靠近车窗观望起外面的靓丽景色。
林肯轿车行驶至一处森林,往右缓缓下了公路,顺着一条刚刚铺设好的泥石路往树林里钻去,令人摸不清这辆豪华气派的轿车究竟所来为何。这处地方并没有划设露营地点,车上的人物更不象是来享受悠闲的露营之旅,但是,他们既然是“非同寻常”之人,所从事的也肯定是非同寻常之事。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小山坳处。山丘前方有一个小湖泊,宁静清澈的湖水到映着山间的苍翠松林与山丘之下一座依着湖畔而建的岩石大宅,这里环境秀美静谧,尤如童话般的仙境,可以想象,居住在这里的人物曾经过着安祥洒逸的生活,之所以要用上想象中的曾经,是因为这幢大宅已经被荒弃,破败残损的它先前几乎被丛生的野草与灌木淹没。
这栋带有城堡风格的大宅正用忧伤与苍凉的语气述说它的过往,残损的身躯就是它饱受岁月苍桑的印记。此时此刻许多工人装束的人员正在它的四周忙活,他们砍去灌木与野草,来了一次大清理,而且在大宅的各处与外围,他们安装了许多台外形与柴油发电机类似的机器,初判他们的意图是要对这座大宅进行修缮,但现场却未见有建筑材料与施工设备,这说明这些工人并不是在从事修缮劳作,发电机样式的机器已经安装完毕,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切确地说这里即将举行一场“仪式”,只等幕后主人与那个特定时刻的到来。
四名随从先行下车准备,紧接着贵宾厢车门打开,伊娃与她的父亲踏足而出。
“奥加尔特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好,我们在此候命。”车门前,一名宽脸满缀胡须,负责“现场工程”的黑色西服男子在车门前向奥加尔特报告。
奥加尔特走到车前,用威凛的眼神检视这幢古老的巨石大宅,在他眼中一丝喜悦之情似乎正在泛现,但他的威严表情从来就没被喜悦之色代替过,他仍然沉着威仪郑郑地说道。
“很好,听我的命令。”
说完他向着山丘走去,在大宅现场的人员也接令纷纷撤离。
伊娃也跟随奥加尔特向着山腰爬去,手中拿着那副仍在裹封之中的画,此刻,她可以肯定这是一幅画,而画的内容也即将揭晓,但是,周围的景色已经让她对这幅画的内容有了大概猜想,先前的好奇心不免消减几分。
山腰处的一块岩石上,奥加尔特与伊娃迎着寒风站立,白发飘动的伊娃在父亲的示意下,拆开拿出一幅油画。
“如果季节、时间与地点相符,伊娃,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是不是与眼前的景色一样。”
流逝的时间永远不会有相同的时刻,但是时而也会回现惊人的相像,有些时候历史仿佛就在重演,只是,多数上演的都是悲剧,人为的祸端总是导致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不停地回放。
奥加尔特说这句话与伊娃拿起油画观看的同时,光影在这一刹那与定格的时空相融合,画中的光景在他们眼前投影展开,并在这个变动的时空中唤起对过往的回忆。这一瞬间伊娃仿佛看到了那位作画者在这块岩石之上架好画板,一笔笔地勾画出这幅逼真并充满无穷意境油画的情景。
“伊娃,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奥加尔特所说的东西,不是指伊娃在这一瞬刻间的体会,对于奥加尔特而言,既便能够感受寄喻在画中的回忆他也完全不会在意,他要寻找的是那处被敌手深深隐藏并且时常更换位置的神圣之地,与那一颗激烈争夺了已经不知有多少漫长年代的圣物。
那颗由神创造,并为这个世界定义开始与终结的神圣结晶。
奥加尔特从女儿手上接过油画,摆出胜利者的神姿向远处眺望。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正是画中的景致,远方的皑皑雪山,与建在苍翠的森林间陪伴于幽静胡畔一侧的岩石大宅,油画中,可以得见这座府第往日的峥嵘风采,与它现在破败不堪的形象截然相反,画的色彩原原本本地反映了光照与季节的细节,让人瞬刻间就能够发觉这幅油画创作于春季的这个时段,虽然历经久远的年代,油画的颜料已经不复当年的色泽,但它反映的光影记忆仍能使人激发时空交融的共鸣。
但是,露出喜悦神色的奥加尔特并没有留意到,远处一处山峰之上,一根在山石上固定好后基座的长长黑色金属管正在机械装置的驱动下,将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他。另一处山腰的岩石间,一男一女正拿着手中的屏幕用遥控方式调校枪管,标示着距离的绿色十字架准准当当地瞄准在奥加尔特的心口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