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令狐冲?在路上的时候,刘菁知道令狐冲已经随着岳不群出发。这次不是陪着林平之去探亲,而是去洛阳金刀王家找林平之理论——林平之摆在田伯光门下,随田伯光上华山,乘着岳不群夫妇不在,将整个华山弄得鸡飞狗跳。这还不算,那林平之竟然学了田伯光的采花习性,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田伯光是抢了人,他林平之则是把岳灵珊的魂儿也给勾去了!
不得已,岳不群一方面要找到林平之算账,另一方面要杜绝女儿的这个想法——于公于私都不能罢休。岳不群的女儿嫁给淫贼的徒弟?他岳不群还要脸不要脸了?
当然了,这都是表面原因。刘菁比任何人都清楚,岳不群对《辟邪剑谱》的渴望。他是华山气宗传人,缺少的正是无比的剑招,辟邪剑谱正好能弥补这个缺陷。原著的惯性果然十分强大,虽然林平之没有做岳不群的徒弟,却依然能因为不戒和尚迫胁田伯光上华山去请令狐冲,而把岳灵珊给勾到手了。
岳灵珊原本就是妙龄少女,心思单纯,她不像那样任盈盈经历过亲人生死,江湖艰险,她也不会像任盈盈那样,爱人首先爱一个人的心里,岳灵珊这样被呵护长大的少女,喜欢的当然是俊秀聪慧、讨人喜欢的年轻少年。岳灵珊对令狐冲,只不过是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及妹妹对长兄的依赖罢了。
同样是青梅竹马,岳灵珊与令狐冲的情谊,与刘菁、曲非烟之间的总角之恋完全不同。令狐冲本质上是潇洒豪迈,却一点儿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刘菁则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猜得相差无几。岳灵珊更没有曲非烟的聪慧,曲非烟是何等聪明的人儿?小时候的她,虽然没有明白刘菁潜意识下的特别相待,但已经明白刘菁对自己与众不同。
平一指是个怪医,这时候的女子,就是闺名也不会随意对人说的,他大大咧咧说什么生不了孩子,毫无遮拦,而刘菁竟然毫不在意的接口。曲非烟虽然睡着,其实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身边人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睁眼看了看刘菁,想起在山崖下的时候,每日水中都腥味十足,也不知道刘菁割了多少鲜血,不禁紧了紧刘菁握住她的那只手。
刘菁感到她手上的力度,回头看来,她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曲非烟一向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和对敌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原本就聪慧,真要论小聪明,远超于刘菁,只是阅历有限,认知稍欠。刘菁从小待她至诚至爱,呵护备至,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刘菁为她与大雕搏斗,在空中险些落下,那是何等的凶险?若是掉下,管你什么武林高手、江湖至尊,统统摔成肉泥!
刘菁对平一指道:“我幼年时曾被蓝凤凰误下了蛊毒,后来与蓝凤凰交好,便用冰蝉粉去蛊毒。我不知那冰蝉粉,竟然是蓝凤凰的圣药……”
蓝凤凰此人,言语爽直,待友赤诚,刘菁一向引以为至交。但五毒教人用毒,虽然清楚毒性,也知道如何防治,但实际上却对□□、解药的原理不怎么清楚!蓝凤凰知道这蛊毒、冰蝉粉,还有给刘菁喂下的那些药酒对刘菁有益无害,却怎么可能料得到刘菁会把自己的血给别人?这驳杂的补药到了曲非烟的身上,立刻成了□□。
“平大夫,在下应该如何救治舍妹?”
平一指一挥手道:“此事好办,你再继续给她喂血好了!将那冰蝉粉的药力压下去,自然无事!”
刘菁愕然:“这样可行?”
平一指不高兴了:“我说行就行!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刘菁连忙道:“自然听你的!平大夫说的,我立刻照办!”朝门外大喊,“来人,拿个盆子来!”
平一指骂道:“要什么盆子?你这血至阳至热,一盆下去,不但你要失血而死,就连这小姑娘也得燥热而死了!你们死了不要紧,连累我给圣姑责骂,还有脸在江湖上混么?我平一指若救不好人,反把人治死了,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刘菁忙道:“正是、正是!是在下的错!是在下的错!那应该用多少血?”
平一指比划了一个圆,道:“每月这样的碗装上一碗,三年五载自然无事了!”
刘菁道:“是、是!”刘菁的弟子一个个既听话又效率,这两句话间已经有人拿来了铜盆,刘菁道:“换瓷碗!”
她的属下不知道应该拿多大的碗,又是一会儿,竟然拿了所有大小的碗各一个,小的有酒杯大小,大的和刚才的盆子相仿。幸好刘菁说了要瓷碗,否则说不定什么铜的、铁的、银的、金的碗都得拿来。但即使如此,这里也像卖碗的小摊一样堆满了青花瓷碗。
平一指见状,摇了摇头,道:“此人以后不可在吃寒气过重之物,具体有哪些,问你隔壁的几个庸医便知。在她此次发病痊愈之前,不可让她冻着,也不能让她热着,须得小心将养,以免伤身。我看她年岁、症状,长得较迟,不过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去给圣姑复命,就此告辞了!”一拱手,转身就走。
刘菁给门口的袁庆打了个颜色,立刻有人奉上一小箱黄金珠宝。平一指也不推辞,拿了走人。
他前脚刚走,刘菁的一个护卫便飞身跟了上去。平一指在江湖上算是高手了,但和天一门的内门弟子相比还是差些火候,对身后人丝毫没有察觉。
平一指径直走到任盈盈隐居的绿竹巷拜见圣姑。圣姑坐在竹屋后,并不出来相见,只是远远说道:“非非的病怎么样?”
平一指跪在竹屋外,道:“启禀圣姑,曲姑娘只不过是补药吃得太杂,小人已经诊过,已无大碍。”
“补药?”
“是!那天一门刘门主的血竟然给蓝凤凰加了许多珍贵的大补之物,刘门主的练得武功也神奇得很,竟然至纯至阳,百毒不侵!”
任盈盈好奇道:“传闻她武艺奇高,乃是东方第二,就连曲长老也夸她天纵奇才。你见过她,觉得她的武艺如何?”
平一指只用了四个字形容:“深不可测!”
任盈盈大奇:“竟能如此?”不过,心中却是十分相信的。平一指虽然也不是一流高手,却比一流高手更能探查一个人的经脉。
平一指答道:“确实如此!她的内力磅礴大气,更兼之温润养身。小人猜测,恐怕她身兼两种神功,一种神功能拓宽经脉、巩固内力,另一种神功大气磅礴,内力强横。小人猜测,第一种像是传闻中的易筋经,第二种却是不知了。”
任盈盈心道:小时候非非就说过,刘菁在少林寺参佛,与方证、方性、方生几位大师均为忘年之交,但就算如此,少林也不可能将《易筋经》破例传授啊!《易筋经》只能传授少林弟子,不会传给外人,更何况还是女子。
她当然不可能想到刘菁这个现代人有现代版的精华版《易筋经》。平一指猜测道:“会不会真的是传闻中的《辟邪剑谱》?”
任盈盈冷笑一声,道:“江湖人吹捧之下,连你也信了?林平之投靠刘菁的时候,刘菁已经是一门之主,武功早成了,何须《辟邪剑谱》?嵩山可以假冒我日月神教的人与五岳华山派为难,自然也能对刘菁污蔑陷害了。刘菁这次杀了嵩山两大高手,二十多个精英弟子,伤了嵩山筋骨,嵩山岂能没有报复?这等谣言,我们日月神教就不要参合了!”
平一指道:“是!小人绝不敢多嘴!”
其实任盈盈知道,当年林远图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但大都是二流高手,极少招惹真正的高手,何曾有刘菁这般高强?她小时候就听非非说,刘菁不到十岁就能与不戒和尚打成平手,《辟邪剑谱》却也不会有这般威力吧?刘菁虽然没有《辟邪剑谱》,却又比辟邪剑谱更加厉害的秘籍。现在有人惦记她的秘籍,是因为她还没在江湖上大开杀戒,嵩山的铩羽而归毕竟是少数人看见。等她杀了一批窥视的宵小,有了当年东方不败杀出来的威势之后,自然就没人敢动了。所以,她希望手下人还是不要惹到了刘菁的好。
任盈盈不再说话,绿竹翁上前轻声说道:“圣姑听说令狐冲受了重伤,与同门师兄弟沿河而下,你且去医治……”
刚说到这里,任盈盈忽然喝道:“谁?”然后是暗器破空之声。
旁边的竹林里猛然晃动了几下,再没了动静。绿竹翁待要追出去,任盈盈道:“算了!这人轻功极好,你追不上。”
“侄儿无能!”
平一指那还猜不到这是自己带来的追踪者,冷汗直流,道:“圣姑,都是小人疏忽了!”
任盈盈道:“他武功比你高出许多,连我也是刚刚才发觉,你有怎么知道?怪不得你!你且去吧!”
平一指连连拱手。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圣姑,有一件事,小人想,应该禀报圣姑……只是……或许只是小人猜测而已……”
任盈盈道:“说吧,我且听听,就算不对,也不会怪罪你。”
平一指道:“小人在去刘门主府上的时候,发觉……刘门主所练的那至纯至阳的神功霸道之极,甚至、甚至……”
任盈盈道:“甚至如何?”
平一指一咬牙,道:“甚至已经伤了下腹,将终生不得生育儿女!不仅如此……”
任盈盈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听得此话,脸色微微发红,幸好她坐在竹屋后,又带着面纱,无人看见,镇定道:“还有什么?”
平一指道:“小人看刘菁与那曲非烟,似乎……似乎不像是姐妹,反而像是……”
任盈盈皱眉道:“叫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的是何道理?”
“是是!此事乃是小人猜测,或许错了,但依照小人从面相起色来看,这位刘门主与曲小姐,不像是好友,也不像是姐妹,反而宛若夫妻一般……”
“住口!”绿竹翁喝道,“圣姑面前,怎能大放厥词?刘菁虽是天一门门主,却是个女子,怎能会和曲小姐是夫妻面相?”
任盈盈却没说话。想起从小到大。曲非烟提到刘菁时的神色,每次拿到刘菁信件时的开心,以及,从一两年前就渐渐开始揪着眉头烦恼,偶尔悄悄的背着她跑去青楼与几个青楼女子交谈甚欢。直到半年前跑回衡阳拿了一本旧旧的书,才像是想通什么一样,变得开心起来。
这种种片段,让任盈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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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菁对救治曲非烟一点儿也不含糊,平一指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一点儿折扣,用平一指指示的小饭碗盛了满满的一碗自己的鲜血,血腥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袁庆差点吓得晕倒。刚刚解决了上门挑衅的武林人回来的袁柳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有人行刺,咋咋呼呼的就冲了进来:“何人敢伤门主?!”
乍见小书和晴晴两个丫鬟心疼的给她包伤,洁白的皓腕露出,犹若羊脂,袁柳立刻低头,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房间,途中差点撞翻地上的那些瓷碗堆。
曲非烟身体不适,闻见血腥味儿,微微皱了皱鼻头。
刘菁道:“你身体不适,大夫说了,须得补补血。从今天开始,喝血治病,也不能再吃刨冰了!寒气过重的食物也都再不能吃!”
曲非烟道:“我都听见了,不吃便是。不过,每月都要一碗血,岂不是大大的伤身?我听说蓝姐姐有种补血的法子……我去要来!”
刘菁笑道:“你不知道,其实女孩子,每月失一碗血,反而有益健康,助人长寿。是女子,都免不了的!”
曲非烟忽然面色更红了,道:“姐姐,你出去一下,让下人送一桶水来,我要洗澡。”
刘菁疑惑道:“你都这样了,怎么能自己洗澡?我让小书和晴晴服侍你去!”
曲非烟咬着下唇道:“你去便是了!”
刘菁只得吩咐道:“厨房,准备热水!”
转头又对曲非烟言道:“先把这碗血喝了,再吃饭,然后洗澡。”血若放久了,就该凝固了,古代可没有抗凝药剂。
曲非烟靠坐在床上,神色有些古怪,竟然没有撒娇没有要梅子酒,就乖乖的让刘菁喂她喝了。但说到吃饭,曲非烟却不让步,非得洗了澡再吃!
刘菁满心疑惑。洗澡的大木桶就在卧房的隔壁,水烧好之后,曲非烟道:“姐姐,你去给我做糖酒烧鸡,我自己洗澡!”
刘菁道:“我去做烧鸡,让小书和晴晴服侍你洗澡可好?”小书和晴晴都服侍过曲非烟,曲非烟应该不会害羞才是。谁知道曲非烟态度坚决:“我自己就可以了!我身上的伤很丑,不要旁人看见。”
刘菁道:“你身上的伤,我在襄阳的山中早就看了个遍。这样吧,我给你洗,让她们去给你做糖酒烧鸡?”
曲非烟忽然发怒了:“不行!”
刘菁见她喝过血药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脸还有些烫,不过原本就烧得不厉害,只是有些慵懒发软而已,想必在桶中躺着洗澡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刘菁无奈,只得转身去给曲非烟找换洗的衣服。刚走了几步,忽然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她这时忽然想到平一指走时吩咐自己的话,说“不可让她冻着,也不能让她热着”,又说“须得小心将养,以免伤身”,还说“我看她年岁、症状,长得较迟,不过也差不多了”之类的话,不正是提醒自己么?可惜自己两年前就没了这一遭,竟然差点忘记!
于是刘菁立刻回转,坐在曲非烟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非非,莫非你红事到了?”像曲非烟这么聪明,若不是第一次,一定早有防备,不会到了现在这种表情——不用说,定是床上湿了,她自己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菁可不敢取笑她,一本正经说道:“我来给你洗澡,被子也有我去烧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好不好?”
曲非烟并不是很害羞的人,红事也不是不能与刘菁说,只是,第一次的时候竟然把下面、床铺全染湿了,这叫她如何见人?
曲非烟埋在刘菁的怀里,说道:“不准旁人知道,谁看见了,统统杀了!”
刘菁难得看见这样别扭的曲非烟,心里想笑,但当然是不敢笑的,答道:“我的功夫,谁能近身?谁也不会知道,放心好了!”
刘菁既然是现代人,又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少女,自然不会满意古代的洗浴,早就发明了简便的淋浴——用一个高大的木桶装着,热水以竹管压上去,下面是转眼儿的小葫芦做的喷头。下面是个大水池,池边有阶梯,与现代的私人浴澡池有些相似。
曲非烟现在站着都费力,刘菁让人现在隔壁洗澡间装好了工具,然后下令方圆二十丈内不准有人接近,这才抱起曲非烟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