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产二科回去的路上!
陆成问道:“师父,刚刚我看到那个病人的老公哭了。他虽然脾气是暴躁了点,但是对他老婆还挺好的。”
林辉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他肯定接受不了。但是你知道有的高中生,刚考了华清大学,然后被诊断为骨肉瘤的,然后他的父母就只有他这个独生子,他们要怎么办?”
“还有的家庭,也只有一个独生子,但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脑膜炎了,智力下降成了婴儿,需要被照顾一辈子,他们要怎么办?”
“我们医生大多数时候要当个热心的人,但是在特殊的时候,就得做一把冰冷的刀,要把这些东西讲清楚,否则的话,最后麻烦上的就是自己的身。”
“不然你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欺骗一下那个家属,说是简单的疾病?”
陆成苦笑。
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儿,你可能只是刚接触,所以还没习惯,习惯了就好了。我们医生在学医之前,哪一个人不是家里的宝贝,谁能够天生就拿得起手术刀在病人身上划拉?”
“但现在,你给病人做手术,你还会怕么?”
“我们医生是个人,得有一颗正能量的,热诚的心。这一点肯定没错,但是,在冰冷的无情面前,你也只能同样冰冷,否则你自己的情绪都被影响了,下一个病人就得承受你情绪下的诊治。”
“他又招谁惹谁了呢?他不也是个人吗?难道就因为他不够可怜,就没有资格让你全身心地投入给他看病?”
“所以,心态的调整,也是有必要的。我觉得,你如果有机会啊,也可以去骨二科溜达一圈,溜达溜达的,你可能也就习惯了。”林辉说着,电梯的门打开了,然后陆成和林辉就走了进去。
等到了骨科四病区的时候,林辉再一次地把白大褂给提了起来,挂在了架子上,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同时把那部手机给拿了起来。
然后递给了陆成,面无表情地说:“喏,拿着!”
陆成:“???”
看着林辉,没敢接手。
同高波此刻正在看小说,突然看到这一幕,也是探出头来,好奇心满满。
“你刚刚去产科会诊的时候,表现得还是挺不错的。最终的猜测也归位了,证明你已经有单独会诊的实力了。”
“其实上一次我就看出来了,所以啊,这手机你拿着,我就在隔壁歇着,有病人你就先去看。”
“今天晚上归你,下一个晚上归我。”林辉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同高波的瞳孔渐渐散大了。
这他么,辉哥就真的这么把总住院的电话就交了出去?陆成可是刚来的师弟!师弟啊!
就算是跟班林辉的博士师兄,林辉也不敢这么把会诊的权利给交出去啊?
陆成倒是觉得无所谓,得,这来了附二,又要成了高级会诊了,但是比起在常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值班,就要好多了,至少一些简单的事情,就不用自己亲自去搞。
比如说小骨折什么的,把病人打发到病房里喊同高波搞就行了。
林辉走出了门,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还好还好,终于把陆成搞到科里面来了,我也稍微可以歇一下了!
不过,我还就不信了,我难道是真的脸黑?
还有就是,陆成这个货来了骨四科,那自己这个老师的面子该怎么保?
那就是不和他一起去会诊,除了讲理论。
但是陆成又是自己的学生,不是季末,所以肯定不敢偷懒,所以就只能我偷懒一下了咯。
这总住院的日子,真TM难。
病人找我麻烦,上级找我麻烦,护士也找我麻烦,其他科室的人也找我麻烦,现在连带个学生都安生不了。
天啦,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绝对不是在压榨我学生的劳动力!
我是为了自保!
林辉走到了隔壁的主任办公室和医生值班室同样配制的单人床上就躺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林辉还是没有接到任何的电话和信息,略有些不放心,然后就走了出来,然后走到了医生办公室。
问:“你出去过了吗?”
陆成也正在躺着看小说,听到这话摇头:“师父,一直以来都还比较安稳,没什么事情啊?”
一个小时没电话,林辉觉得是真的有点奇怪。然后走上前来,
“莫不是没电了哦?”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陆成床头的电话。
刚一接手,才把屏幕的按键打开。
重复的一幕开始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震动连带着林辉的手都颤抖起来。
林辉心里骂了句马勒戈壁,然后直接把电话扔给了陆成,挂着一脑门问号就出去了。
然后拿着自己的手机,点开了照相机的自拍频道,自言自语说:“他么的洗了脸啊,没黑啊。我靠。真有毒是吧?”
林辉抬头望天,好像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做总住院做得那么难,而他每次一把手机交出去后,还有的总住院一天就没接到过电话的!
就非常玄学组织!
陆成走出门的时候,林辉问他:“我点饭,你要吃什么菜?”
“我什么都可以,就辣椒炒肉的盖码吧。”
“好!”林辉问完,便默默地朝着床铺走去了,心里略有些受伤,所以他都懒得问陆成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其实啊,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坑陆成还是什么,把手机给陆成,担责任的是他林辉,如果不是想给陆成一些机会,他才不愿意这么搞了。
当然啊,林辉还有个小心思,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脸黑。
结果是很明显的。
这不科学。
陆成此刻要去会诊的地方是内分泌三病区。
内分泌科在内科楼的15楼16楼,不过内分泌二三病区在15楼,反而内分泌的一病区在16楼,也不知道是怎么个配置的。
内科楼在外科楼的后面,比内科楼还要更高一些,显然是病人还要更加多一些。
在电梯门口,陆成穿着白大褂在排队,可还是有人不停地往前面冲,也不顾排队,好在是陆成最后一个挤了上来,才没有超载!
来到内分泌科三病区的时候,值班医生正在处理病人,管床医生也不在,是喊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年轻的医生在值班室里面等着。
等陆成喊了一句19床是哪个医生的病人的时候,哪个小妹子就赶紧站了起来,说:“老师,是我的,是我的。她!”
她才一转身,当场就看懵了。
话到一半就断了!
陆成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哦豁,还真不巧,这竟然是他认识的一个熟人。
要知道,陆成在附二基本上就没什么熟人,也没有同学在这里,遇到曹晓和就是意外了,可这个妹子,陆成还真认识。
叫黄杉,是一个非常热心的好心‘实习医生’。
但实习医生的称号,现在可能可以取掉了,她现在已经是个准研究生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在面试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学校去,反而是留在了这里,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此刻黄杉把头发扎成了马尾,显得十分干练,她坐着的位置上,一大堆的深蓝色病历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而电脑上显示的页面正是病程记录的页面。
她看到了来人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师兄’——陆成。
“陆成?你怎么来了?哦,是的,你是骨科的研究生,还是往届的,肯定就留在科室里了啦。”
“你是跟着老师来的吗?你老师是不是去床旁看病人了?”黄杉急急忙忙地就从凳子后面跳了出来,长裙下面牛仔裤收着的细腿再也藏不住了,大头小白鞋也是探出了头。
陆成听了摸了摸头,说:“我老师没来,就喊我提前来看看。”
黄杉正走着的步子立刻一顿,然后先转过身来,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陆成,满脸的小问号。
“我们先去看看病人吧。”
“她具体什么情况?”陆成打断了她的沉思。
黄杉可没接上陆成的话,而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你,你来单独来会诊的?”
“嗯。”虽然黄杉很惊讶地认出来了是他,但这就是一个事实。
“我老师喊我过来,你等会儿不要说出去。”陆成赶紧告诫。
如果被病人知道了陆成现在是个研究生却跑过来会诊,那么一告一个准儿,林辉的总住院生涯至少再堆高高一样的堆一年。
“你不会是自己跑过来的吧?你和我一样。不才?”
黄杉还是不敢相信,现在的她写个病历都被带组的教授骂,更别说是单独出去会诊了,估计连自己单独看个病人都还要师姐带着。
怎么明明都是一年来的?
如果黄杉知道了方泥馨和林辉现在的处境,估计她也就明白了。现在连林辉都不敢和陆成一起去搞创伤外科,嗯,现在连运动医学也不敢了。
所以,也就是只能和陆成说一说理论这样子的强项过过日子,这其实也是林辉把总住院的电话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真不是,这总住院电话就挂在我身上呢,我们先去看看病人吧,刚刚在电话里面没说清楚。”陆成还是把话题强行拉回到了正题。
“哦哦!好的。”黄杉这才赶紧点头。
然后一边走,一边说:“这个病人啊,以前就有过骨质疏松病史,现在也是因为这个病住到我们内分泌科来的,但是今天早上她说自己的髋关节附近,特别痛。”
“我们问过了,病人没有受过外伤。”
“我们教授于是给病人照了一个X线,但是好像报告没有发骨折这些。可现在病人痛得还是非常厉害,所以我们就只能打电话请会诊了。”
“现在病人还在疼着,吃了非甾体药物,也不见有缓解。”
陆成get到了重点,无外伤史,有骨质疏松病史,X线无骨折。
问道:“片子取出来了吗?还是在电脑里面才能看?”
“取出来了,结果都在床旁的袋子里,我没收,就是准备等骨科的老师。”说到这,黄杉还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改说:“等骨科的你们看过了之后再收上来。”
正这么走着,几个认识黄杉的师姐顿时朝着陆成看了过来,满眼的惊讶。
其中一人还问道:“杉杉,这是你男朋友吗?”
陆成的年纪不大,也就是和她们差不多,而黄杉又是刚来的,所以不可能有什么熟人,就自然而然地这么问了。
黄杉一听,顿时脸有些红了,她心里其实也有这么想过,只是最近考试忙,科室忙,还没来得及。
然后有些心机地道:“师姐,你们可不要乱说,这位是骨科来会诊的老师。”
老师,就直接大了师姐们一个辈分,谅她们也不敢放肆了。
果不其然,这两个师姐赶紧说:“老师,对不起,主要是您长得太年轻了。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
然后说完看到陆成稍微点了点头,回了句没关系后,就赶紧逃了。
只是刚跑开没两步,嘀咕声还是传了过来:“这个骨科的老师好帅啊。而且还挺有力量感的。”
“那你去问他WX啊?”
“我可不敢。你不是平时挺能的吗?你帮我去问啊,这一次敢不敢?”
“无耻!”
这话声音并不小,黄杉听得呆了,只觉得这与她认识的师姐的人设不一样,而陆成则是习惯了,其实在急诊科的时候,就有不少的实习的护士总是喜欢找他搭讪。
刚开始陆成还会与她们聊几句,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她们都不找陆成说话了。
后面新来的护士,也是很少找她搭讪了,陆成就以为可能自己也就是长得新鲜点而已。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黄杉打断了陆成:“师,老师,就是这里了。”
“19床,今年52岁,是个阿姨。”
“好。”陆成立刻神识归位,然后朝里面看了去,赫然躺在床上眉头深皱着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即便穿着蓝白条纹状的病号服,也是挡不住那种读书气。
挺有气质的一个人,而她的老公,也是十分斯文,高瘦高瘦的,看起来也像个文人。
他迎了过来,也没管陆成的年纪,非常客气道:“这位是骨科的老师吗?我爱人的腿胯子那里有点疼?辛苦您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