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萝拉捂着脸笑了起来：“好吧, 我们不管他。”
她猜维尔特洛的是指找工匠定做神明的圣物同款，就和此刻她手中这块时间怀表一样，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就在两人躲在酒馆一角说悄悄话的时候, 不远处的卡尔文举起酒杯, 大声说道：“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好朋友——海萝拉的生日！”
海萝拉：……好耳熟的台词，好不对劲的旋律。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嗯, 干着呢, 没有人泼酒。
卡尔文一边说着，一边端着酒走了过来，想要走到海萝拉身边说两句话, 结果还没靠近便被对方凶狠的眼神瞪住了。
海萝拉：……今天谁都不可以靠近我！!
酒馆中, 一些来自女巫协会的女巫也笑嘻嘻地看着些人胡闹。
德米勒听着耳边欢呼的声音，觉得头都要大了。
是她第一次参加种女巫成人礼。按照规矩，女巫成人礼应在夜晚的森林或安静的湖泊旁举行，最好还要有篝火和舞蹈……
事实上每次女巫重大仪式，些环境条件都必不可少。
想到这, 德米勒看了眼这个酒馆以及四周乱七八糟的客人, 心太累了。
她年纪大了，不能理解这些年轻女巫到底想要做什么, 要是换做除了海萝拉之外的其他女巫家族这么举办女巫成人礼, 估计要被嘲笑几年甚至登入女巫笑话大全。
虽然德米勒不习惯在陈旧的小酒馆参加女巫成人礼,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不适。
海萝拉父母不在，又刚回到魔法世界不久，对女巫仪式的规矩不了解很正常。
德米勒不怪海萝拉，倒是和其他几个女巫长老对瑞雅是抱怨, 认为对方身为教母，却根本没有帮助教授海萝拉女巫仪式的知识。
教女的女巫成人礼是一件大事，对方却到现在都还没赶来……
看了眼时间，德米勒朝着海萝拉走了过来，皱眉问道：“海萝拉，瑞雅还没来吗？按照仪式时间，女巫仪式该开始了。”
仪式开始后，小女巫需要向神明献祭祈祷，接受长辈的祝福，最后所有前来的客人都将收到来自女巫善意的礼物
在原本在仪式中，主持女巫仪式的女巫长辈需要作为担保人，帮助小女巫向神明奉上祭品，对她的未来祝福，向来客赠送回礼。
不过些有流程只能海萝拉自己上了。
海萝拉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确实已经快到仪式时间了。她对德米勒摇了摇头，简单地说：“她不来了，我准备自己主持。”
德米勒神情震惊，随后看了眼热闹的酒馆：“她为什么不来！你一个人主持？！”
海萝拉捂住耳朵，说：“是啊。”
德米勒急忙拉住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你一个人怎么主持？祝福仪式呢？担保人选的谁？”
海萝拉想了想，豪爽地挥了挥手：“没事，全都跳过吧！”
她回忆了一番女巫仪式的步骤，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祝福仪式只能跳过了，总不能自己祝福自己吧？没有担保人，向神明献上祭品个仪式也只能跳过了，以也就剩个最简单的回礼了。
回礼就是送礼物嘛，海萝拉有信心，觉得自己完全可以！
德米勒尖叫起来：“跳过？！！”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急匆匆地说：“我现在做你的在女巫主持吧，你带献祭材料了吗？”
海萝拉眨眨眼：“我没带。”她前两天都忙着瑞雅和河怪的事情了，哪有心情弄献祭材料。
德米勒看上去快疯了：“你现在回去拿，时间来得及……”
海萝拉觉得德米勒似乎被自己刺激得不轻，她拍拍对方的肩膀，信心足地说：“算了，就这样吧！时间快到了，我要去赠送回礼了！然后大家各回各家睡觉吧。”
德米勒：……
她不死心地追了海萝拉几步，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维尔特洛忽然出声道：“不用担心，她能做到。”
德米勒看了眼他，最终也没有坚持了。
而海萝拉走到不远处，她爬上桌，站在高处，手里还拿着一个篮，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她拍拍手，大声说：“我要发礼物了，大家快点来领，先到先得！！排队排队，插队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一旁的德米勒目光震惊，欲言又止，想告诉海萝拉分发回礼的仪式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过个女巫成人礼仪式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对过，毕竟连献祭仪式和祝福都跳过了。
一时间德米勒发现好像海萝拉回礼方式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违和。
等海萝拉的篮子空了后，她收起篮子，宣布说：“没有啦。”
其他人拿着刚刚领到的礼物，一个木制卡牌。
有人研究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道：“是什么？”
海萝拉站在桌上，笑了起来：“大家好，众周知，此刻你们面前站着的是未来伯利兰卡大陆最有潜力的奸商女巫——海萝拉！现在你们手中拿着的，是我亲自为你们制作的非常珍贵的vip卡！”
有人：……珍贵就这
大家看着手中那张破破烂烂的木卡牌，非常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海萝拉再接再厉地宣传说：“大家以后手持vip卡，来我的女巫店买东西一律享受九点八折优惠哦！！”
卡尔文点了支烟，嗤笑一声，拆台说：“你女巫执照都没有，哪来的女巫店？”还九点八折优惠，抠死她算了。
有人：……
海萝拉看大家似乎都很无语的模样，以为大家是对她不信任，立刻解释说：“虽然我现在没有女巫执照也没有女巫店，但是我以后会有的！在我开店之前，大家一定要保管好你们手中的vip卡哦！”
些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为了给自己的暴富之路添砖加码，海萝拉特意想出了种宣传方法。
人群吵吵囔囔，文森特走过来拍了拍海萝拉的肩膀，认真地说：“我现在相信你以后会是一个成功奸商了。”
女巫执照都没有到手，她就开始计划要开店了，还特意在这个时候宣传，可以说是很有经营头脑了。
海萝拉跳下桌，不搭理些人，做奸商就要不畏艰险！
她可是要成为伯利兰卡大陆首富的女巫，不能被点小小的风言风语给打倒在路上！
海萝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小跑回酒馆角落。维尔特洛一直呆在那里，安静又温柔地注视着她。
她熟练地接过维尔特洛手中的糖，塞进嘴里嘟囔道：“今晚要结束了。”
女巫仪式到这一步，基本就要结束了。
夜已经深了，大家再呆一会就得像海萝拉之前跟德米勒说得那样，各回各家睡觉了。
海萝拉忽然有点舍不得大家离开，置身人群之中的她有一股安全感。相反如果大家都走了，她就只能自己独自回家了。
想到这，她挪动身，一点点靠近圣子，试探着小声问道：“圣子，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吗？”
海萝拉比了一下手指，小声说：“就住小小的一段时间。我知道你最近忙，我会安静，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她还是不想回女巫小屋。至少在后花园那口装满了河怪尸的枯井没有填上之前，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维尔特洛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好。”
他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说教和疑惑，只是轻声应许少女的请求。
他的语气是那么理然，就像是海萝拉提出的件事是再正常不过了。
海萝拉也顿时放松起来。维尔特洛靠在一旁，她坐在桌上，双手撑在一旁，两只小腿在半空中悠闲地摇啊摇，开心又自在。
过了一会儿，维尔特洛忽然说：“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海萝拉茫然转头，呆呆看着他。
她很快回神，以为圣子说的请求是指自己居住在对方家时，应遵守的条件。
于是她爽快地拍胸脯，保证说：“好的没问题！我都答应你！”毕竟她是去圣子家里借住的客人，然要答应对方的条件了。
维尔特洛笑了笑：“我知道女巫成人礼需要年长的女巫主持，但我想替你主持女巫成人礼。”
海萝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请求是这个。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不过我没关系的，你看我刚自己主持的女巫仪式就挺好，虽然跳过了多，但也没关系。”
她语乐观地说:“也许我还为后来的小女巫们开创了先河呢！我也不是很在乎有没有人给我主持啦……”
她忽然话变得多，碎碎念着，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语。
维尔特洛牵着她的手往酒馆外走去，他轻声说：“我在乎。”
“么可爱的小女巫，怎么能没有一个完美的成人礼仪式呢”
女巫成人礼的仪式延续了数万年都没有改变，并不是因为古板固执的女巫太多，而是因为这个仪式确实重要。它能帮助女巫增强血脉巫力，也能帮助神明聆听到女巫的祈祷。
神明忙碌又淡漠，没那么多时间去聆听所有信徒的祷告。成人礼或许是部分女巫一生唯一能让神看自己的机会。幸运儿甚至能在今天得到赐福和回应，让经过血脉洗涤后的巫力更上一层楼。
而根据海萝拉之前在女巫集会发生的事情，想必有女巫都知道，如果她在今天的成人礼上向黑暗之主献祭，那么有大几率将得到神的赐福。
是德米勒等大女巫知道她不打算进行仪式时，如此遗憾和焦急的原因。
海萝拉并不知道些。维尔特洛也不打算告诉她，以免她更加失望。
他们穿过人群，一路走到酒馆外。
维尔特洛偏过头，碧绿的眼眸安静地凝视少女：“我们把仪式补全。”
海萝拉快明白了维尔特洛的意图。
她吸了口气，最后慢慢地说：“没有用的，我没有准备祭品。”
说出这句话时，她忽然一瞬间好委屈。
她其实准备了，她在很久之前便和卡尔文准备自己女巫成人礼上需要的东西。
只不过后来，她一想到没有女巫主持的自己将在人群惊讶的目光中，独自傻乎乎地摆放祭品材料和祈祷……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放弃了。
不知何时，维尔特洛走到了她身后，冰冷的手指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手绅士地与少女的肌肤保持着一定距离，悬空在对方眼睫前方。
他轻声说：“来，闭上眼，现在向神祈祷。”
维尔特洛的话语好似有一种魔力，蛊惑着海萝拉轻轻闭上了眼。
世界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她听不周围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但她没有立刻开始祈祷，她乱七八糟的想了多，却又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但渐渐的，她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
她开始在心底絮絮叨叨地向黑暗之主祈祷，说着自己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
海萝拉不知道黑暗之主会不会愿意听自己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希望黑暗之主保佑自己考试及格、早日暴富、世界和平……
她随心欲地祈祷了多愿望，最后在心里说：“我喜欢维尔特洛，希望黑暗之主你能让我和他在一起久一点。”
她不知道，此刻她身后的维尔特洛正注视着她，轻轻勾了勾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过去了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
维尔特洛松开了遮掩她眼睛的手，轻声道：“你看，群星在凝视你。”他嗓音温柔，好似月光。
第一道振翅声响起时，海萝拉睁开了眼。
头顶的苍穹中悬挂着无数明星，在此刻前未有的璀璨。
安静的黑夜中，不知何时漫天黑夜中飞驰着无数乌鸦。它们从神的王座而来，穿越命运之门与时间之河，来到海萝拉的身边。
众周知，乌鸦是黑暗之主的信使。而此刻，数十万只乌鸦聚集于此，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异动惊醒了整条街的有人，酒馆内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乌鸦的黑色羽翼形成了黑色的漩涡，以海萝拉为中心，似龙卷风般将她环绕。
海萝拉看着漫天群鸦，怔怔任由它们飞至身旁，将自己包裹。
乌鸦振翅的声音连绵不绝，挡住了旁人的惊呼声和喊叫声，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发呆，还有人试图去圣殿找执行官……
最终，有乌鸦汇集融合成为一只无比巨大的乌鸦。
它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少女，黑色的眼睛犹如深渊，巨大的羽翼光洁顺滑，站立时身躯比街道上的房子还要高大。
随后，在众人的仰望中，只巨大的乌鸦信使俯身跪了下去。它的羽翼伸展，化作台阶温顺蔓延至少女面前。
人群霎时间变得异常安静，就像是所有的声音在此刻被时间禁止。
维尔特洛淡定地伸出手，牵着茫然的海萝拉缓步踏了上去。
他们走到乌鸦身上，黑色的翅膀收了回来，随后这只巨大的来自远方的乌鸦飞了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它朝着月亮和群星的方向飞去。
等他们离开许久，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后，看客们渐渐垂下头，不再仰望他们的背影。
安静的街道霎时间沸腾起来，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兴奋不已，有人都在议论着刚发生的那一幕。
波特莉站在人群外看着一切，她的脸色异常难看。
波特莉今天也来了酒馆。海萝拉对来客没有要求，加上有乐队和服务侍，里面鱼龙混杂的人可不少。
以波特莉轻易地便混了进去，作为一个贵族的女伴。
她混进酒馆不是为了挑衅海萝拉，只是想要遇圣子，借机打探对方和海萝拉上次在餐厅时争吵的那件事。
其实上次海萝拉警告她之后，她便想要放弃了。不过后来她听见了一个传闻，据说那一天她和娜美走后不久，海萝拉吃醋生走掉，而圣子却坐视不理……
时间如此巧合，波特莉认为件事可能跟自己有关系。
……也许呢？
她和自己的家族当然害怕得罪黑暗女巫，甚至一度想要放弃。但如果能获得圣子的钦慕，成为未来的最高祭司的恋人，一想到这背后能得到的巨大利益，曾经无比可怕的黑暗女巫也不能让她们惧怕……
因为波特莉的小心思，她今晚始终等候在酒馆内，试图寻找时机。
她计划得好，可惜运太坏，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圣子。对方来得太晚，且来了之后一直都跟海萝拉呆在一起，直到他们一起走出酒馆，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快，波特莉便不用纠结了。
她原本认为自己也许还有机会，没想到却看到海萝拉和圣子一同踏上乌鸦的那一幕。
热闹的人群中，她怔怔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
海萝拉并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睡不着，她现在正坐在乌鸦信使上发呆。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他们穿过了群山，穿过了河流，从海洋上方飞过，进入浩瀚的森林，无比靠近月亮。
海萝拉茫然地说：“我们离月亮好近。”
维尔特洛笑了笑，说：“可以更近。”
巨大的乌鸦朝着上方的明月飞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海萝拉坐在乌鸦上，怔怔发呆，仰头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月亮。
在这一瞬间，有被笑容掩盖的情绪骤然涌出，晶莹的水珠混杂在露水之中，从空中缓慢坠落。
维尔特洛轻声说：“海萝拉小姐，八岁生日快乐。”
海萝拉小声说：“快乐。”
她忽然撑着身子，慢吞吞地从乌鸦上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臂平稳身躯，慢慢地走在乌鸦的身躯上，感受着晚风和月光。
巨大的乌鸦挡住了有的风，黑色的羽翼分温暖。
海萝拉蓦地回过头，笑容阳光地对维尔特洛宣布说：“我要跳舞啦！”
她哼着快乐的歌曲，一前一后没有节奏地蹦跶，哒哒跳着乱七八糟的舞步。
她是如此渺小，她的悲伤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有难过的事情在发生，幸运的是还有更多的人想要让她快乐起来。
置身于明月之下，晚风之中，海萝拉觉得自己前未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