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云上辈子所生活的那个科学侧世界里,往田地里撒盐只是一个梗罢了,并不会真的起到什么破坏性的作用。毕竟你能撒的那一点氯化钠,相对于广阔的土壤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剂量太低了。
但现在是一个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含有诅咒的粗盐撒到田里会有什么效果,那可真不好说。
不管到底有用没用,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仇恨了。
流云立刻侧首向旁边的沙罗提问:“花开院家最近有结下什么仇人吗?”
沙罗一脸茫然,回忆片刻,仍是摇头:“除了两年前与白河家的地产诉讼之争,妾身想不到别处。”
流云皱眉略一思索,觉得这个答案似是而非,摇摇头未置可否。
伊织听了这话却是顿时心神大乱,犹豫了一会儿,嗫嚅轻声道:“说到仇怨,或许不得不考虑黑井家……”
流云连忙追问:“跟黑井家有什么恩怨?”
伊织此时显得心事重重,忧愁不已,哀叹道:“是与先父有关的事……当年祖父强令先父迎娶了黑井家的小姐作为正室夫人,但是……但是父上对那位正室夫人十分冷淡,置之不理,整日只与妾身的生母为伴。后来父上与母上出了不幸,那位夫人便搬回了黑井家,临走之时怨恨的眼神……令人惧怕。”
这时沙罗连忙点头,假装心有戚戚,但明显不太真诚。
看来小姨子对那件事情印象不深。
流云随口问了两句旧事,倒也没打算转职当名侦探。
比起认真思考,耐心搜查,还是用超能力更加爽一些。
流云将那两个在田地里撒盐的人拉到面前,伸出双手,抓住两人的脑袋,发动体内的“蛊惑之力”。
一股红色的光流闪过,那两人瞬间被控制住,变成双目无神行尸走肉的模样。
伊织和仆人们早知此事并不觉得惊异,沙罗却再次被震惊到了,掩着嘴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流云这才收回双手,发问:“你们是什么人?被谁派过来的?左边这个先说!”
于是左边那高瘦的汉子浑浑噩噩道:“我从小就在关西摄津那边讨生活,已经很多年了,去年被大名的爪牙盯上,原来的老大也死了,所以溜到京都想碰碰运气。这个任务是早上刚刚在酒馆接到的,给钱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声音听起来像大户人家……定金给了一半。旁边这个人不认识,雇主非要两人一起是为了互相监视……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
右边那个矮小短头发的接着说:“我本来一直在比叡山干活,后来出了事被赶下来,就没了生计,倒也避免被烧死。然后只能打杂工,什么事都做过,这次往田里撒诅咒过的盐,是缺德的事情,但报酬有两百文,够过一个月了。雇主戴了面纱,但多半是三十多岁大家门第的妇人。我以前是专门伺候寺庙的女眷,所以有经验了。”
综合这两人的供述,最值得关注的一点在于——今晨朝堂之上才针对两年前的地产诉讼提出重新审理,幕后黑手就马上得到消息,趁花开院家还没来及收回土地派人捣乱,说明对方一定是紧紧盯着花开院家了。
流云点点头,吩咐将这两人绑起来,然后对伊织说:“看来那位黑井家的夫人,有些嫌疑啊。”
接着也没打算收到回复,便命令返程。
一路沉默无话。
回到了位于一乘寺寺内町的住处之后,还未坐定,流云立刻向沙罗提问:“近年来,除了祖产被骗之外,花开院家是否还遇到了别的麻烦?”
与以前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氛围不同,此时流云的神色带了一点凝重的意思。
这一点凝重之意,稍微从话语里透露出来,就令沙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确实是真的打了个寒颤,不是故意装作娇弱不堪。
她一时不敢轻易开口,仔仔细细回忆和思考了半天,才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祖父尚未仙去之时,似乎数次遭遇朝廷上或者是财物上的纠葛……近来典卖旧产亦曾被奸商恶贾所蒙骗……也有盗贼光顾宅邸的不祥之事……”
零零总总,断断续续,说了有十来件鸡毛蒜皮的事,总之是时运极其不妙。
一时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真的自己倒霉,有多少是被幕后黑手陷害的。
流云思索片刻,什么都没说,让伊织和沙罗不要轻易走动,自己拎着刚抓住的两个现行犯出去了。
沙罗乖乖坐在屋子里,看着流云消失在玄关的背影久久不语,陷入莫名的呆滞,过了好半天方才解脱出来,立刻拉着伊织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义兄大人方才是使用了控制人心的秘术吗?世上当真存在如此玄奇之事?”
伊织瞥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流云大人确实身怀诸般异能秘术。寻常人的私心暗念完全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慧眼。所以领内百姓仆役,并无一人胆敢稍有欺瞒之心。”
沙罗闻言,眼中不禁显现出胆怯畏惧之心,但只是一闪即逝,瞬间又变成笑靥如花,弱柳扶风的样子。接着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面色无端地有些潮红。
……
流云将那两个受雇捣乱的家伙彻底问讯一阵之后,扔给织田家的“京都奉行”关押了起来。
日后估计是做苦役赎罪的命了,倒也解决了这两个游手好闲之人的工作问题,算是为就业率做出一点贡献。
然后流云立刻联系起织田家的渠道关系,以及自己的一些布置,努力打听情报。
现在多半可以确定,花开院家是因为一些恩怨情仇受到了各种陷害。
相比于战国大名之前的明争暗斗,这些陷害无论规模还是手段都挺上不了台面的,顶多就是中小地主的宅斗罢了。只能说公卿阶层失去权力已经太久了,各方面都严重退化。
不过,就算只是宅斗的程度,毕竟还是令人很不快,无法坐视不理。
作为姻亲,流云自觉对花开院家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
他并没兴趣真的玩什么“宅斗”,而是打算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和权势,对幕后微不足道的对手进行不对称的降维打击,尽量不花费太多的时间。
当然,如果后面揪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敌人,一并顺手解决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