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贾晓亮摸了摸脑袋，“要不我们在校园走走吧，边走我边跟你讲。”

王西西回头望了一眼教室，点了点头，自己的表演也结束了，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她就克制不住地回了下头，透过那扇窗户，她看到那个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教室中间，话筒被握着放在唇边在说着什么，他的脊梁一如既往的笔直，旁边站着的是亭亭玉立的胡美音。

王西西的手掌用力地握了握，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却察觉不到刺痛。她转身追上贾晓亮。

“西西，其实上小学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我比她高两届。”贾晓亮的声音淡淡的，与冬夜的温度氤氲成一团，他的眼神飘渺的望着前方黑暗中的某一个地方，他在回忆，像是一个老人在讲述自己以往的岁月。

王西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道说贾晓亮留过级？

“从一年级到二年级，我一直都是一个好学生，按时上下课，不迟到不早退，考试的时候永远都是第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好学生。”

王西西的脸涨得通红，我是好学生吗，我早恋呢，她知道，她的内心是讨厌做这种好学生的，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她很想活得潇洒一点啊。

“我的内心是很讨厌这样的生活，一生不变，生活像极了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

他小时候的想法就跟她的一样了吗，王西西有点找到知音的感觉。

“直到她的出现，我记得那是三年级刚开学的第一天，我坐在二楼窗口的位置，就像你现在的座位，刚好可以看得清楚整个校园。

她一个人怯生生地走进学校，背着一个印有芭比娃娃的书包，好看的像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瘦瘦小小的身影淹没在诺大的校园里。

我通过窗户一直盯着她，直到被班主任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没回过神来，班主任发了很大的火，说我恃宠而骄，说了一大推骄傲使人落后以及我在班里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是放到市里面的排名是不是一样好之类的话，我发誓我那时是第一次觉得班主任老师好烦。

再后来，我发现那个小女孩每次都是一个人上下学，她每次都旁若无人的路过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们，似乎他们从来都不存在过，妈妈忙着给我拿书包，我却只顾着看她。

她是那么孤独，那么傲气，跟现在一样。

我想她家里是有什么人的吧，不然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小学里。

我在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面发现了她，那天下午刚刚放学，妈妈拉着我走过宽宽的马路，我们路过一条小巷子，我听到里面传来稚嫩的喊‘救命’的声音，好学生嘛，你懂的，就是要对这些事情敬而远之。

我在明明快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回头望了一眼。

西西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庆幸自己望了那么一眼！

我看到了那个站在中间的像芭比娃娃似的女孩。她的周围是一伙男学生，我认出那是我们学校刚升上六年级的学生。

夕阳的余辉从他们的缝隙中照射过来，刺的我睁不开眼睛。

她拼命地想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出去，那几个学生却仿佛是故意跟她对着干。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拉着妈妈的手摇了摇，妈妈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她赶走了那几个学生，弯下身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胡美音。她的声音很小。

真美的名字啊，我想。

她却连谢谢都没说一句，就转身离开。小小的身影混入川流不息的马路中。

真是个奇怪的小女孩儿，妈妈喃喃地说着。但是她很快就将这件小事忘了，她有很多的工作。

第二天，我怕她再被别人欺负，就跟妈妈撒谎说我要去同学家里写作业，然后悄悄地跟在她的背后。

我很傻吧，都没勇气去跟她打声招呼，就这么傻傻地跟着。一直跟她到她家门口。

进来吧，跟了一路，不累吗。她突然转过身，看着身后茫然失措的我说。

我愣愣地跟着她进了她家。

她家里似乎没人，没爸爸，没妈妈。就她一个人。

我怎么也问不出来你爸爸妈妈呢这句话。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

像是一个大人一样对我说，我是感谢你妈妈昨天救了我，所以才请你进来的。

你跟踪我干嘛。她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我低下头，脸颊开始发烫，大脑一热，就说出了实话，我怕你一个人再遇到那些不好的学生。

她轻轻地笑了，那些学生吗，你今后再也在学校里面看不到他们了。

我当时很诧异，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在她家坐了十分钟，她从来没问过我的名字。”贾晓亮哂笑着，晃了晃那颗大脑袋。

王西西只是沉默着，像是在听一个故事。

“可笑吧。那十分钟里我看着她写作业，她的头低低地，背却挺得很直。

学校里开始有了传言，说她有一个很有势力的爷爷，凡是惹到她的人都会被学校送走。再加上她冰冷的性格，大家都开始躲着她。

我突然想到了六年级的那几个学生，仿佛我的确没有再在学校看到过他们了。

我开始嫌弃自己丑，还长得那么胖，真是烦呢，以前我可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心里想着好好学习就是，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滑，班主任开始教育我，看看我说了吧，不要恃宠而骄，骄傲使人落后，你偏不听，还让大家都以我为例。

我那时可真跟发了疯一样，莫名的享受这种堕落的感觉，天天期盼着看到她从教室门口经过，我会早上很早就到教室，就为了看一眼她穿过学校门口的样子。

后来，理所当然升不了好的中学啦，就留级了一年。”

贾晓亮说起留级，似乎并不伤心，反倒是开心和幸福。

“你说我这是早恋吗？”说了这么久，他终于回过头望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王西西，眼睛中还饱含着笑意。

“那个时候应该还不是吧，不过现在——”王西西顿了顿，“可不好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