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初晴对照上面的那双脚底板和地上的这副骸骨,说:“树洞上方还有朝上凹陷的空隙,看起来像是原本地上的这副骸骨也是压缩在上方的。”
我说:“那是不是排除树葬的可能了?我从没见过这种多人挤在一颗树洞的葬法。”
老拓站到树洞中央底下仰头寻思了一阵说:“刚才烨磊无意说了一个活人树葬,现在再对照树洞中的尸骸,我倒想起了一起真实发生的事情来,正是关于树葬的逸事,嗯……你们有没有听说树葬有些是死而复生的?”
我们都摇摇头,烨磊更是一怔:“我只是乱说而已,真有这么神奇?”
“我现在还弄不明白这是不是活人树葬,不过要提到活人树葬,那是极其的渗人。”老拓缓缓道,“树葬又详细地分为很多种,我说的这种活人树葬前提是,树葬不是普通地绑在树枝或者钉在树干上,更不是死人烧成骨灰撒在树根下,而是将死者的遗体藏入树洞中,我以前研究佛学的时候,古书就有记载一种独特的方式自行死去的佛教徒和僧人,这种特殊死亡方式我们称为活人木乃伊化。”
听起来就一阵暴寒,我问:“怎么独特方式死去?”
“过程有些复杂,一些德道比较高深的僧人们参透生死,看破红尘,决定提前圆寂,那么他们会选择这种活人树葬的方法。他们在三年里维持一种特殊的饮食习惯——只吃坚果和种子,每天都吃这这类食物,目的是以此新陈代谢减少身上的脂肪。过了这样的三年后,他们的身体已经是瘦得皮包骨了,但是他们觉得还是不行,身体还是有太多的赘余,他们务必只让身体留下精华,肥肉不要,甚至连瘦肉精肉都不要,就只剩下筋骨和皮囊,因此他们继续吃一些树皮和树跟,喝一些漆树产生的毒汁,迫使身体内没有得到一丝荤腥的纳入,这么继续持续三年。”
离初晴道:“显而易见,人体得不到营养的补充,他们最终会跟枯死的树木一样,枯瘦死去。”
老拓点点头:“这种饮食方式使得他们容易呕吐,身体内的液体迅速流失,但他们相信,因为体内没有脂肪,全部只留下了精华,那么皮包骨的状态就能够杀死身体里的蛆,使他们死后的尸体不易腐败。最后,为了能够让躯体一直保持莲花状,即将木乃伊化的僧人会进入一个与身体大小相近的树洞中,进行最后的‘疗程’。活人树葬开始了,他们几乎在树洞中密封自己,僧人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只通过通气管与铃声。每天他摇响铃铛来让外界知道他还活着。如果某天铃声停止了,外面的人就会移除通气管并将墓封死。那么完整的树葬就形成了。”
亦萱两手一交叉抱臂:“好恐怖!”
老拓补充道:“在一些原始丛林中,人们开发之后砍伐了一些参天大树,这才发现树心内有人,有些正是活人树葬形成的木乃伊化,更有留言传出,那些镶嵌在树木内部的僧人并没有死,他们的经脉和树木的脉络融为一体,虽然他们在里面已经成了木乃伊,身体的器官都成了木头了,但是心脏是活的,也就是长生不老,如果古木不死,他们的神识将跟随这颗古木一直存活,不会消逝。”
我听罢汗毛耸立:“幸好我们所处的树洞没有发现这一情况啊,那尸体都成骸骨了。”
烨磊说:“那些僧人根本不是参透生死看破红尘啊,他们只是找到了一种永存人间的方法铤而走险而已,后面发生的人体经脉和树木经脉连成一体不是说明了他们这一点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得道高僧,恐怕就是一些修邪异士而已。”
亦萱还是没敢再进入树洞,她在洞口说:“平时咱们不是看到很多地方都祭拜树神么,只要在人群多的地方,发现一颗树龄比较大的古榕,那么这些古榕就会被用砖头围起来,然后在上面绑红绳挂饰物什么的,我看到每年都有很多人给古榕烧香啊。”
我说:“放心吧,如果这样的古榕在人们经常出没的视线里,这颗古榕就被看成神树祭拜起来了,活人树葬各种逸事很难发生在万众瞩目的古榕身上。要是某天发现祭拜的古榕藏着个死人,不得吓疯老弱妇孺啊。反之这里是原始丛林,没什么人发现古榕,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老拓点头说道:“古榕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树下死的人越多,这颗古榕就长得越茂盛。”
我抬头掂量了这棵古榕,它可以用磅礴来形容了,地面根须如滴蜡,树皮粗糙超厚,四处延伸的枝桠枝繁叶茂,树冠更如车盖,在整个原始丛林中,它应该是古木中历史最悠久的树木之一,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古榕下已经聚集大量的死人气息么?我说:“照这种说法,这棵古榕树下应该有……”
“我先来丈量一下……”烨磊两手伸展开来,还是不能左右触碰到树洞的两侧边缘,不由得构思道:“这里放入一个棺椁进入树洞中也不觉得拥挤逼仄,再加上通心树干,也不知上头有多空,粗略计算,一次性葬个十人八人不是问题。”
我说:“你的表情怎么感觉对这里爱不释手似的,你要真喜欢树葬,有现成的,你要是勇于献身,我们这次前来拍摄的题材就有营养了,而且你的名称也会因为我们节目的宣传而永垂不朽。”
烨磊马上道:“我死后就不想功名利禄了,不过我想这么大个树洞只树葬一个人太浪费了,我不会这么自私的,我葬在这里后就挤一边睡,腾出空来等你们。”
亦萱一脸的排斥:“你爱树葬你自己凑合,别找我们。我可不想死后就镶嵌在树洞里。”
烨磊道:“死在树洞里有什么不好啊,又可以遮风挡雨,又不会像埋在土里被黑土和蛆虫覆盖,树木还是活的,对遗体的保鲜多好啊,至少可以延迟腐败。”
“你们真是……”离初晴摇摇头,自己上前观察,她观察得很细致,“从脚下垂的情况下看,他的脚底和脚踝,裤腿等地方都粘了不少树洞里面的污垢,这些污垢很新鲜,也就是说,遗体是不是从下面往上塞,而是从顶部往下塞。”
亦萱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好比一支口红啊,你旋转着底部,前端就挤出来了。”
烨磊道:“这不是意味着,这颗古榕几乎是空心的,而且上头还有尸骸了?”
我一拍大腿说:“这要得爬上树顶上找,才知道树杆上方是否还有漏洞。如果是上方塞下来的,那么这个人可能是无意中掉入树洞中,被活活卡死的!咱们有线索了!”
亦萱表情扭曲说:“如果不是自杀,活活的卡在树洞中直到死去的话……这过程是得有多痛苦哇……”
离初晴点点头说:“如果是卡在树洞死去,那么就是饿死和被虫子咬死的。我们看到树洞四壁中蛰伏的一些腐蚀树木的黑头大蛆就是证明。”
“等会!”我钻出了树洞。外头还是下着雷雨,不计其数的雨滴打在密集的枝叶上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整个森林更是发出沙沙的如海浪澎湃之声。
轰隆隆。
雷雨就是雷雨,总跟小炮夹着大鞭炮燃放一般,时不时来个响的。烨磊看到我要爬上古榕树干,而眼前的古榕树冠更是高耸入云,似乎上头就跟乌云和闪电相互衔接似的,赶紧阻止道:“算啦,你疯啦,爬到树上招雷!”
我说:“要是我的运气那么糟糕的话,你们就顺便把我的尸体丢在这个树洞里。”
被血雨淋过的森林成了一片红森林,我踩着树疙瘩朝上攀爬,衣服上很快就沾满了污垢和红色的液体,两手两脚都滑溜溜的。
古榕很高,根部到树冠也是二三十米左右,穿透它茂密的枝杈宛如爬上了几层铁塔。树干上很难有抓手和踮脚的机会,上头的水根本就是沿着树干齐齐往下流,古榕成了引流的管子,我的状况跟逆流而上相差无几,整个过程不断地打滑。
我爬上了十米左右的位置,果然发现了另一个可以容得下一个人的树洞口,可是就在我刚刚发现这个镂空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从树上摔个半身不遂。
这个十余米高的树洞顶上,居然卡着一个死人的头颅!
这个头颅已经高度腐败,眼珠子都发白了,正所谓唇亡齿寒,他半边脸已经腐蚀了,露出了里面发黑的牙龈,雨水打在腐败的尸骸上,那些尸液跟着雨水一齐朝树干下流动,然后流过我的两手和靠紧在树干上的身体。
我直接在树枝上朝下呕吐,然后拼命甩着手上的水,把身子弓起来,不让衣服贴到树干上。
“老旭,你发现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