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悬空的帐篷外边,两腿朝垂下,用摄像机扫描周围的环境,遗憾的是,夜里月光无法渗透下来,即便今晚是个不可多得的繁星璀璨的月,银钩也明亮,但是林谷深处的光就如一个手电筒被手捂住,然后你看手背的昏黄的光,透视差极了,此时夜里的厄雾又没有散开,越看越像是聊斋里面的情景。
老拓在帐篷里看台里指示的文件,和拟定明天的拍摄进程,我问他周围都有什么新发现,老拓只是摇摇头:“早早休息,棂埃谷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他连食物都没有吃,便侧着身子阖上了眼睛。
森林中晚上出没的动物五花八门,爬行动物有蛇、蝎子、蜈蚣和老鼠、走兽有黄鼠狼、野猫,飞行动物有蝙蝠、猫头鹰等,这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更有一些我们见都没见过的生物会在晚上粉墨登场。
老拓好像进入了老态龙钟状态,什么也没听见般,躺下就睡着了,而烨磊为了能睡个好觉,他找到东西把自己的两耳堵上。
两姑娘在行李的另一边聊天,没多久,两人也停止了说话,安然睡去。
我到了夜里十点钟才休息,专业摄像机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磨合得了了,我把一个小型DV搁在了帐篷外边,做个监视器。然后钻进帐篷里准备休息,这时,我看到了烨磊把我的位置都占满了,他睡觉姿势最为古怪,就两手两脚能睡出八脚怪的姿势,老拓侧着身占面积最少,而亦萱和离初晴两姑娘并列相拥而睡占面积也不多,我倒是给这两人相拥的姿势给吸引住了,看来女孩子睡觉都习惯有个抱抱熊什么的,睡觉才有安全感。
我把烨磊的‘尸体’整理好,自己也躺了下来,后背有枝杈和叶子垫了好几层,不算很硬,还很软,只是枝杈上睡觉容易做噩梦,我一睡着后,梦里总是我乘坐的飞机失事,然后找不到降落伞。要么就是自己跟一个悬挂在天涯海角的某个钓鱼竿干上的浮标,伶俜摆动……
一直到夜里一点多钟,我被一阵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
吼吼吼吼……
这种粗犷有力的吼声隐约来回冲击着整个庞大的森林,贯穿在树林的镂空之间,不管身处哪个位置都会听到这种令人发怵的吼声。
我坐立了起来,打开了锂电池手电筒,我们蜗居上的光线渗透了到了周围黑魆魆的树林里,我有不祥的预感,自己在帐篷中探出了脑袋,手电筒照射四周,除了在夜里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的枝杈和树干,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靠近我们。
我再次确认我们的云梯已经收上来并且挂在了高处。
这时,帐篷中一个黑影晃动,我才发现老拓也已经醒来了,他已经思考着这吼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看到其他人都在熟睡,我低声问他:“是不是丛林里有野兽来袭?”
老拓把食指放在嘴:“嘘——让我再听听。”
吼吼吼吼……
绵延不断的吼声震荡四野,震慑了不少夜间飞禽走兽,似乎远处很多枯枝败叶簌簌掉落下来,整个林谷都因为吼声所颤抖。我禁不住紧张:“听起来就是一种巨大的野兽啊……”
没想到老拓听了稍许,重新释然躺下:“睡吧,对咱们没有威胁。”
我一怔:“这吼声对咱们没威胁?我倒是听得它离我们并不算远,那分贝得大多的喉咙才能发出来啊!”
老拓这才道:“放心,只是一种吼猴,原始森林经常见,吼猴的舌骨很发达,声腔独特,在林谷中三五公里的距离都能听得到。”
猴子?我还是有些担忧:“我从没有听过猴子能发出这么恐怖的叫声,你确定只是一只猴子发出来的吗?”
老拓到有些不耐烦:“其实这种猴子体型也不大不高,吼猴身高就只有半米到一米之间,就是尾巴比较长,现在可能是驱赶同类或者异类征占地盘,在对吼。”
我就有些感兴趣了:“征占地盘对吼管什么用啊,比嗓门大还不如肉搏来得实惠。”
老拓道:“那你就错了,吼猴之所以叫吼猴,顾名思义,它们的有力武器就是声音,做什么激动的事情都是靠嘴巴吼的,它们保持天天惊悚的状态,总是张着O字形的嘴巴,它们同类之间要是抢占地盘,如何分胜负,那就是比谁的嗓门大,两只猴王对着吼,如果哪只嗓门小了,它便认输,退出这个地盘。”
“嘿,真有意思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敢情这吼猴是正人君子啊。”
“凡事两面看,它们可不是什么绅士,征占地盘的同时会确立一方的霸主,并且占有人家的妻子。如果一只征占别人地盘的吼猴赢了,那么它不仅得到该地盘,而且还拥有这地方的母猴,最下流的是,如果当时有母猴带着孩子,那么这只新猴王会偷偷地把这猴婴撕个烂,往死里整。”
“呃……”我一听好不残忍,不禁追问,“这是为何?”
“它知道这不是它的骨肉,以后传承地盘的时候不是它纯正血统的孩子,所以必须把这个后妈的孩子整死,以便重新给它怀孕,怀上它自己的孩子,确保血缘关系。”
“哇,这么有危机感,连猴子都懂得血缘关系了?!”我觉得猴星人在某些方面很前卫。
“何止那样,如果日后一个地盘里同一只猴王的好几只猴孩子长大以后,雄性的都得被全部驱赶,因为近亲交配会毁掉整个家族,所以,保留下雌性,加入别地方的新雄性猴进来。那些被驱逐的也加到别的家族去!”
猴子都能有这么现代科学意识,我还是有些不解,“可那母猴也这么顺从么?孩子被撕个血肉模糊,自己还要给新猴王生孩子!它不可能甘愿做生孩子的工具。”
“新猴王杀死猴婴是暗地里的,母猴并不知情,但是如果一个地盘的母猴多了,母猴也会知晓,为了报复新猴王,它们会偷偷同其他的雄性猴交配,怀上孩子,这样新猴王就不知道母猴怀的是谁的孩子了,便同意母猴将新生下来的猴婴养大。往后,恶性循环链就因此产生,等新猴王巅峰期一过,又会被别的雄性猴来征占,比嗓门对吼,输了,这些猴婴就又得被撕碎了。”
我听得崩溃不已:“可怜的猴婴……这些猴子们缺心眼吧,对吼输了老婆孩子都没了,就这么算了,真他妈没用!以后谁也别来跟我比嗓门,老子挺不顺耳就提前弄死他!”
老拓缓缓道:“这就是吼猴的秉性,所以它们天生都得保护好嗓子,它们不断增大的状如贝壳而且与气管相通的舌骨形成洪亮共鸣腔来确保自己的地位……见过粗脖子的猴子吧,几乎都不分下巴和脖子了,嘴巴一张,融为一体了,它们的喉咙能放放进一只普通瓶子。”
“好吧,既然是猴子的叫声,没有威胁最安全。”我把帐篷的拉链拉上了,关上了手电筒。
老拓还不忘嘱咐:“潜在的威胁肯定是有的,这一片区域不是自杀的高发区,自杀高发区是棂埃谷深处,但是这里恰是食肉动物的潜伏区,等着自杀者的肉体呢,夜里千万别下树就是了,底下都是绿眼睛……”
我听着远处震荡不息的吼声,刚纾解的情绪又忐忑不安起来,纠结中逐渐平静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出奇的漫长。
或许是因为人体本能对新环境的警惕,我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还是各种怪梦接连不断。所谓夜长梦多,睡觉之前被老拓的信息灌输,大脑皮层无意间各种信息碎片就拼凑起来了,我居然梦到自己跟一只不足一米高的吼猴对骂喊粗口……
夜里三点,我被烨磊辗转反侧的一脚给踢醒,听得帐篷里有响动,好像烨磊起来了,他可能是在睡觉前喝多了,先摸索着踩上我的脚,拉开帐篷拉链,又不肯开灯,继续摸索着爬到枝桠边缘,又听得一声快速拉链声和树下淅沥沥声,开始哗哗朝树底下尿尿。
等他回来的时候继续踩着我的脚,然后躺回去不久立即鼾声起伏的时候,这一动静平息并没有多久,凑巧的一件事又发生了。
亦萱也憋尿,悄悄地跟离初晴讲话,我正是迷糊着要进入梦乡,不经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不好意思做声,佯装睡得很死,鼾声跟着烨磊一起一伏做伴奏。
“哎,哎……初晴,我、我我……”
“怎么了?“
“我憋不住啦,想要小解。”
“那就去呗。”
“可是烨磊他们就在旁边呢。”
“怕什么啊,他们已经熟睡了。”
“我不习惯。”
“不开手电都是黑的,谁也看不见。”
“那我去哪解决?”
“这夜半三更的,你还想爬到哪里去?在木巢边缘上解决吧。”
“什么?!就在这里?当着他们几个男的面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