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江城内，某条街道，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往城门口的方向靠近。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席卷过来，让黑影心脏狂跳，更加用力地抓着手里的短棍。

黑影钻过一条巷道，悄悄伸出头去，只见主街道上穿着制式甲胄的城卫军士兵，跟一身黑衣的匪人激战在一起，地上躺满了尸体，无数火把散落，有的尸体比落地的火把点燃衣物，烧出难闻的味道。

天边泛出了鱼肚白，世界变得半明半暗，黑影的样子也清晰了起来，其赫然是陆府护院聂灵。

“嗤——啊——”一名城卫军中刀摔在巷道口，吓得聂灵一个激灵。黑衣匪人看到了聂灵，扑杀过来，聂灵转身就跑。两人一追一逃，走过了数条街区。

“有本事，停下来跟老子打一场，老子保证不打死你。”黑衣匪人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完全没想到聂灵居然这么能跑。

“有本事，你别追我。”聂灵精明着呢，才不会上黑衣匪人的大当。

“狗杂种，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能跑，等我追上你，我会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狗吃。”黑衣人说着，残忍地狂笑起来。可他完全没注意，前方狂奔的聂灵突然一个刹车转身，扑了过来。

“哈哈，死来。”大刀横劈，聂灵双眸一凝，黑衣匪人的动作在他眼里似乎变慢了数倍，他向后弯腰，滑步掠过，刀锋堪堪擦过他的鼻尖。他一踏地面，反向移动，短棍如刀狠狠挥劈。黑衣匪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一棍子打晕了过去。

“妈的，让你再追老子，再追老子。”聂灵狂踢了黑衣匪人几大脚，拿起后者的刀，一刀捅进其心窝，黑衣匪人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当场去世。

捅死了黑衣匪人，聂灵突然一个激灵，杀人的恐惧感让他瞬间从狂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连忙扔下刀，转身逃了。

一路逃回陆府，早就在等消息的陆枭，看到聂灵身上的鲜血，顿时变了脸色：“聂灵，怎么回事？你跟匪人碰上了？有没有受伤？”

聂灵失魂落魄一般，脸色惨白惨白，好似行尸走肉：“谢谢少爷关心，我没事，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匪人发现，追了一路。”

“什么，那匪人呢？”

“我把他杀了。”聂灵喃喃，显然杀人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一听聂灵这话，其他下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陆枭惊喜地抓住聂灵的肩膀：“你真的杀了他？”

“嗯，杀了。”

“哈哈哈，杀得好，杀得好。”陆枭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你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件沾血的衣服，立刻烧掉，一点渣都不能留。”

“是，少爷。”聂灵在陆枭的安排中慢慢回过了神来，知道自己杀了黑衣匪人可能闯了大祸，连忙下去处理带血的衣服。

“你们给我听好，今天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传出去半句。如果有人问你，聂护院今天的行踪，就告诉他聂护院一直在陆府，没有离开过。明白了吗？”陆枭脸色异常严肃，一家之主的威严让所有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点头应是。

......

“大当家，城门开了？！”齐镛半是疑惑半是惊喜。

“我看到了。”马天志持握方天画戟，眼睛微眯，他明明看到那城门并非是屠夫撞开的，而是有人从内部打开的。

“好像有人在帮我们。”百里弘亟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向马天志的背影。

“走，随我入城，看一看，究竟是谁在帮我黑龙寨。”

......

“为什么？”萧军抬起虎齿，指向自己对面的家伙，一身精致的蟒鳞玄甲，红色大氅，手中一柄四尺长剑，剑身花纹古朴写意，显然是柄名剑，“为什么要背叛奉江城，统领大人？”

“我在奉江城待了多少年了？”披着蟒鳞玄甲的统领，看起来满面风霜，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人老了，记性不好，萧军，你替我算算。”

“统领大人是景帝六年入奉江城担任统领的，算下来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十年了。”萧军回答。

“三十年了啊。”白发老人转身看了一圈四周的建筑，萧军知道他看的是奉江这座城池，“萧军，老夫十七岁入军伍，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上百场，立功无数，三十二岁就获封骁骑将军，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大将军。时年，北域女真进犯，我上书景帝，欲出兵讨伐女真，一来是维护天朝威严，护佑子民，二来也是想着借此战之功，踏出最后一步，可惜，景帝却担心我功高震主，将我派到奉江城驻守，这一守就是三十年啊。我一直没有告老请辞，就是因为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出卖了奉江，背叛了朝廷。”萧军语气冰冷，“说到底，你为的都是你自己。”

“哈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萧军，我一直听说你刀法无双，很想领教，今日就了却了老夫这个心愿吧。”

老者脚步急点，猛蹿了出去，手中利剑咻的一声割裂空气，直刺萧军咽喉。萧军满面凝重之色，手腕一抖，虎齿带出锃亮的刀光，哐当，将大剑格挡开来。

两人都是绝顶的高手，攻击、防御和反击都极致的冷静，每一剑都瞄准了对方身上的要害部位。

“咚——咚咚——”

鸣岐山净慈庵鼓楼，李弘毅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顶，俯瞰着整座奉江城，极有节奏地敲起了大鼓。他一边敲鼓，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左手抓着龟甲，也不知是在占卜，还是在借龟甲的力量破除幻境。

“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响，李弘毅敲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他身上弥散笼罩的白烟也越来越清晰了，四周还有越来越多的白烟汇聚过来，扑到他的身上。显化出来的白烟，疯狂向着李弘毅的眼耳口鼻中钻去，他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咚咚——”

念词作罢，李弘毅用尽全力敲击鼓面，手中龟甲也发出刺目霞光，充满了神秘感，热流一瞬涌遍全身。原本拼命往他眼耳口鼻里钻去的白烟，像碰到了天生的克星一样，拼命逃了出来。所有的白烟，都远离了他的身体，在空中聚拢，化作一个古怪的兽影，身躯臃肿，浑似一个肉球，表面生出一张人脸，满嘴利齿，发出诡异的尖叫。

“醒来。”

李弘毅转身，这回却是用龟甲砸向了鼓面。

“咚——”

鼓声传遍奉江城，一刹那间，整座奉江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凝固了一样。

下一秒，开始有人溃散成白烟，缓缓升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