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生。”保镖敲开了门:“有一位女士想要见您。”
越铮本能地坐直了身子, 手指也攥紧到了一块儿, 眉微微弓起, 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整个人登时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知道自己的姿态有些过于紧张了……
但没办法。
来的女人,或许就是那个将吱吱从实验室完好无损带出来的人。
或许就是吱吱的……妈妈。
越铮这些年里,仅仅只有准备向容枝表明心意那次,紧张到了这样的程度。
但两种紧张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会儿他的体内充斥着紧张,又充斥着提防, 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使得他看上去更气势压人, 面容冷刻了。
这样不好……
越铮无奈地想。
但外头的女士这时候已经不经允许,站在了门外。
门大开着, 足够里头的男人们清晰地瞥见外头的人,穿着白大褂, 看上去仿佛生化电影里的反派博士。
这下紧张的就不止越铮一个了。
“……容女士。”他们几乎一致出声。
他们看向女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越是清楚对方的身份,他们就越是提防。提防对方会将容枝悄无声息地带走。毕竟男人们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女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分散他们的视线, 以确保他们不会找到容枝。
谁知道现在女人又会怎么做呢?
“容君莹。”女人淡淡出声, 算是作了自我介绍。
不等男人们开口,她又再度出声:“吱吱被秦挚带走了?”
“……嗯。”
容君莹面上倒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她分外冷静地问:“他们去了哪里?”
“西班牙。”
“他们要带吱吱去实验基地。”容君莹顿了下,“既然是当年实验室残余的人手, 他们手里掌握的核心科技,和当年比较起来应该没太大的变化。纸笔给我。”俨然准备画出对方实验基地的分布图。
助理呆了呆,很快拿来了纸笔。
容君莹也没有客气,拉过椅子坐下,当即拔下笔帽画了起来。
那些繁复的路线,在她手底下变得线条分明。
……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
秦挚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了他的私人停机坪。
紧跟着一辆车载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而去,前路漫长,一眼仿佛望不到头。
库尔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被塞进了容枝所在的车上。
库尔特转头看向容枝,就见秦先生将外套温柔地为容枝盖上,口中低声道:“再睡一觉好吗?”
容枝一把扯下了外套:“嗯?遮住我的眼,怕我知道位置吗?”
“当然不。”秦挚微微挑眉。
他表面温柔和气,实则自负残酷。
就算是被容枝知道了位置,又能怎么样呢?秦挚心想。男人们一样赶不过来。
容枝将西装外套推还给秦挚,转头盯住了外面的风景。
“很漂亮吧?喜欢这个地方吗?”秦挚微笑着问。
“漂亮……但不及华国十分之一。”
秦挚顿了下:“你说的是。但你会更习惯住在这里的,没有了狗仔的侵扰,没有粉丝时刻想着窥探你的生活……”
容枝打断了他:“我的粉丝从不会窥探我的生活,我很享受现状。”
同时拥有无数人的喜欢,是天底下最棒的事。
秦挚噎住了。
娱乐圈里哪有容枝说的这样轻松,恐怕只是以前男人们将他保护得太好,所以连带的容枝认为娱乐圈是个好地方。
“没关系,你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告诉我好不好。如果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我都可以为你作出改变。实验室玛利亚的手艺相当不错,你会喜欢她做的食物的。”
容枝闻言皱起了眉:“我不喜欢外国的食物。”
尤其是长期地食用这些单调乏味的食物,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受了。
秦挚:“……”
“没关系。”秦挚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说出这两个字了。
也许是怕再被容枝噎着,一路上秦挚没有再开口。
容枝始终都盯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在一处山脚停下。
“车开不上去,我们得步行前进。”秦挚说到这里,顿了下,微微笑道:“如果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背你。”
容枝径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几个保镖见状立刻围了上去。
“干什么?”秦挚喝止了他们。
保镖们这才退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少爷。”
让人恍惚有种回到封建时代的感觉。
秦挚跟着下了车,手里拎着水壶和食物,落后一步走在容枝的身后,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带儿子出门郊游的好爸爸。
如果他的腰后没有放着手枪的话,也许这副打扮会更有说服力。
山路崎岖,路边杂草丛生,更有荆棘拦路,难怪说只能步行。
全程大约走了近两个小时,等到达山腰的时候,秦挚从后面抓住了容枝的手:“别往前走了。”
听见这句话,脱力的库尔特倒在了地上。
埃努曼拿脚踹了踹他,有些不快地道:“没用的美国男人!”等目光再转向容枝的时候,埃努曼眼底的光芒就要热烈多了,仿佛他看的不是容枝,而是一尊神像。
“累吗?”秦挚问容枝。
还不等容枝回答,秦挚将手里的水壶食物递交给助手,突然伸出双手,揽住容枝的腰,直接将他打横抗在了怀里。
“还是爸爸抱你去吧。”秦挚低低一笑,一手按住了他的头,容枝的脸颊就这么贴近了他的胸膛,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清晰极了。
容枝不舒服地转了转脸,然后借着这个姿势,朝秦挚身后看去。
来时的路在他眼里仿佛被处理成了简洁明了的线条,一条一条都深深刻印进了他的脑海。
他们进入了山洞,走进了一扇铁门。
然后是坐进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
秦挚抱着容枝走出去。
“我的上帝啊……”库尔特发出了慨叹声,他瞪圆了双眼,嘴张开着几乎合不上。他盯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转不动眼珠子。
眼前这一切,不就像是生化电影里的非.法实验场景吗?
容枝听见了库尔特的感叹声,他心下好奇,于是他在秦挚怀里挣了挣,秦挚顿觉吃力,为了避免一块儿摔下去,秦挚不得不松了手。
容枝扶着墙站好,抬头看去。
这是一片足够宽阔的空间,墙壁是冷冰冰的银色,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太空舱内壁。
穿着科研服的人们,正齐齐望着这个方向,他们眼神冰冷,不像是人,更像是兽类。库尔特早在接触到这种目光后的第一时间,就腿软得走不动了。库尔特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被摆上解剖台。他又哪里知道,以他的资质,连上解剖台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之下,容枝就显得要镇静太多了。
对于容枝来说,这样的环境充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好像脑中曾经梦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你那样聪明,也许仍旧记得婴孩时期在实验室里的事吧?”埃努曼笑着走到了容枝的身旁。
容枝没理他。
而这个时候,几个模样年轻的外国人走了过来,尊敬地称呼埃努曼:“博士。”
埃努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推着容枝到了前面:“他是容。”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对面的外国人骤然改变了态度,他们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他们开始打量容枝,眼底充满了敬畏,又充满了仿佛要将容枝拆开来研究的热切。
容枝觉得有点恶心。
秦挚伸手敲了敲旁边的栏杆,栏杆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那几个外国人往后缩了缩,眼底明显带着对秦挚的畏惧。
秦挚是他们的投资者,但同时又是个心思难以捉摸的疯子。
“带我们的少爷,逛一逛这个地方。”秦挚淡淡道。
为首的外国人忙点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于是一行人这才算真正走入了实验室。
库尔特抬手擦了擦汗。
进了这样的地方,真的……还能出去吗?
这头容枝和秦挚紧紧走在一起,他小声问:“在我进入娱乐圈后,就总有奇怪的人在我身边出没。甚至有人想要杀我……他们是你派去的吗?”
这是容枝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那些人显然不可能是容君莹安排的,那就只有可能是秦挚或者埃努曼干的了。可埃努曼看上去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秦挚抿唇笑了下,道:“是。我只是很好奇,当年的实验品究竟成长了什么样子,后来我发现,你很符合我心意的时候,我就将他们撤回了。”
“什么时候撤回的?”容枝追问。
秦挚说了个日期。
“不对,后来还有个人男扮女装混进粉丝群,想要杀我。”
秦挚眯起眼:“……那不是我。”他顿了下:“那是谁?”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秦挚的口吻就带上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秦挚是个骄傲到自负的人,他当然不屑在这样的事上说谎。
容枝将目光转移到了埃努曼的身上:“会是他吗?”
“他只想要你的血去做研究……”话说到这里,秦挚又顿住了,“血……,看来他背着我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啊。”秦挚轻飘飘地说。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华人保镖已经上前按住了埃努曼的肩。
“秦!你这是什么意思?”埃努曼反应激烈地回头怒吼。
他那一口牙已经填回去了,这时候说话流畅多了。
秦挚盯着他,微微抬了下下巴:“埃努曼,越铮能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我也能把你的牙再敲碎。甚至我可以让你从此彻底失去说话的能力。别忘了,这个实验的机会是我赋予你们的,你有今天的地位,也是我赋予的……”
埃努曼脸色涨红:“秦,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我们,你不能过河拆桥……”
秦挚抬手轻点了一下容枝:“有他不就够了吗?这世上可从来不缺科研人员。”
埃努曼脸色更难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苍老的男声插了进来。对方说着别扭的中文:“埃努曼,不能冒犯秦先生。”
容枝朝前方看去,就见一个年过七十的秃顶外国老头儿,套着略显空荡的科研服,一步一喘气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上去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近风烛残年的老头儿,在看见容枝的那一刻,眼底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
库尔特战战兢兢地走在后头,心想,难道这个华国人其实是人参成了精?吃一口不老不死吗?
不,这太玄幻了!
“是他,噢,是他!瑰宝!他是世界的瑰宝!”老头儿用别扭的中文激动地说道,要不是有秦挚站在那里,他恐怕已经扑到容枝的身上了。
容枝皱了下眉,心头更觉得难受了。
或许是和男人们在一起相处得久了,因而哪怕是从妈妈那里确认,自己的确是从实验室的培育仓里诞生,也就只是有那么一丁丁的难过。但当这些外国人,用放肆而疯狂的目光打量着他,仿佛他注定要躺在解剖台上一样……
容枝觉得又恶心又难过。
秦挚吩咐了身后的助手:“带少爷去参观。”
说完,他却直接忽视了老头儿,转而叫上保镖:“将埃努曼带过来。”
保镖应声,轻松地提着埃努曼跟了上去。
容枝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正因为他站在这里,秦挚才会毫无保留地撤去从前布在国内的钉子。秦挚的骄傲自大,会让他认为没必要再做这样多余的事。
就算他手底下的人有别的心思,也会立刻遭到惩处。
就好比这一刻的埃努曼。
那个秃顶老头儿企图接近容枝,但碍于秦挚的保镖始终不能接近。
容枝根本不理他,只是跟在秦挚的助手身旁,缓缓往前走去,每路过一些新奇的东西,容枝都会出声询问。
他的面容看上去实在太过生嫩了。
就像是才刚刚剥落叶片的花骨朵。
没有对他隐瞒的必要。何况这是先生的儿子呢。助手心想。
于是助手都挨个为容枝解答了。
容枝和刚看见新奇玩具的孩子没什么两样,随口问上几句,便又很快到了下一个地方去探索观摩。
助手注意到他的反应,心底也松了口气。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参观完大半个基地,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其余的地方,助手没有带他去,而容枝也没有问起。
不一会儿,秦挚回来了。
“埃努曼呢?”容枝问。
“死了。”秦挚用平和得近乎温柔的嗓音说,“他太蠢了,一次又一次的妄自伸手,还试图在我面前为自己博得尊严。他要尊严作什么呢?蠢货是不配有尊严的。所以秦林在他肚子上开了个大洞,让他去梦里找尊严去了。”
库尔特闻言打了个哆嗦。
倒是容枝歪了歪头:“哦。”
秦挚故意讲出这个过程,也是为了给容枝作个警示。
他可没想到容枝会这样的平静。
但出乎意料之余,秦挚觉得更高兴了。一个拥有优秀基因的人,如果性情纯良的话,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展露出这样一面来的容枝,才更像是他秦挚的儿子!
那个秃顶老头儿应该就是埃努曼挂在嘴边的老师,但老头儿听见秦挚这样一段话,面上半点哀伤也没有表露。
他注意到容枝在看他,于是他冲容枝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不值钱。”老头儿说。
“秦花了大价钱来培养这些研究人员,他们有比埃努曼笨的,但也有更多比埃努曼聪明的。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老头儿骄傲地说。
埃努曼只不过是他们放在外头的一个靶子而已,靶子没用了,当然就可以丢掉了。
“你叫什么?”容枝问他。
老头儿有些受宠若惊:“我是哈里斯·阿尔瓦。在你还只是胚胎的时候,我参与到了这个基因项目中。”
容枝:“哦。”
秦挚很满意容枝表现出的冷淡平静。
他伸手揽了揽容枝:“累了吗?爸爸带你去休息。”
容枝没应声。
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爸爸。
秦挚不知道容枝的心头所想,他带着容枝乘坐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滑落下去,他们去往了更深的地方。
底下布着一条长长的走廊。
秦挚带着他走过走廊,来到尽头,推开门。
里头是布置奢华的房间,除了没有窗户外,和酒店的总统套房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在这里休息。”秦挚温柔地说。
助手忍不住从旁提醒:“先生,这是您的住处。”
“没关系。”秦挚的口吻更温柔,“他值得。”
容枝慢吞吞地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那扇门:“我要洗澡睡觉。”
秦挚在门外应声:“好的,我会让玛利亚给你准备好食物。”
秦挚转过头,看向库尔特。
“把他带去牢房。”秦挚看着他的目光,和看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
库尔特反倒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就要和那埃努曼,步上一样的路!
秦挚并没有分过多的心神给这个懦弱的美国男人,他盯着那扇门欣赏了一会儿,将今天容枝的反应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心情舒畅地离开了。
库尔特被关进了黑漆漆的小屋子,屋子里有设施齐全,但唯独没有水和食物。
像是用来囚禁试验品的。
库尔特咽了咽口水,冷汗下滑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指头仿佛被电流窜过,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
库尔特不惧反喜。
他蜷起那根手指头,拼命地压下了眼底的狂喜之色。
他知道……这代表着那个姓越的男人,获得他的位置了!
*****
“这里是西班牙,秦挚在这里的势力扎根,比我们都要深。”越铮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苦恼之色,他冷冷地道:“赫罗纳盘踞黑.帮势力多年,其军.火配置可与军.队媲美,完全可以和正.规.军打上几场仗了。赫罗纳黑.帮大都凶猛嗜血,不畏疼痛。如果他们能赶到基地附近,秦挚乃至整个秦家都可以被轻松按死在欧洲。”
斩草要除根。
他们早就打算好了,等到容枝戏拍完,就会动手将整个秦家都铲掉。
与其纵容这样不安分的因素埋藏在周围,不如干脆削个干净。
这里没有一个男人的本性是温柔和善的。
他们只是会在孩子面前,本能遮掩起自己身上的凶煞气,笨拙地学着做一个爸爸。
而当孩子被人掳走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变回过去的模样。
“这些人会帮忙?一群冷血分子。”严世翰挑眉。
“当然。”越铮的口吻笃定,“毕竟他们会很乐于见到,我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男人们对视一眼,点了头。
越铮所在的家族,在欧洲的势力扎根之深,是他们都比不上的。
这人讨厌归讨厌,但话还是可信的。
“准备出发吧。”容君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负责完好无损地接出容枝。我来善后。”
“你来?”习淮转头看着她,面上明显写着不信任。
毕竟容君莹的打扮看上去,的确很符合天才博士的形象,但却实在不像是拥有善后实力的人。
容君莹淡淡道:“你们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来做善后的事,不太合适。”
周经突然出声:“容女士这些年是在哪里居住?”
容君莹:“格鲁吉亚。”
简峻一也插声了:“你为马耳他武.装.组.织服务?”
“纠正,是他们想要获得我手里的药剂,从而免费担任了我的保镖。”
越铮在旁边点了下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容君莹完全可以借武.装.组.织的手,彻底清除那个实验基地,传出去也不过是武.装.组.织侵入当地势力的一场混战,从而引起人员伤亡的事故罢了。
这样不会令任何人联想到当年的基因实验上去。
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一出伤亡,是因为这些人掳走了容枝。
很完美。
男人们难得放下了对彼此的排斥,挤上了一辆私人飞机,往赫罗纳飞去了。
……
*****
“海鲜饭,血鸭,法式鹅肝,帕拉莫虾,奶油鲑鱼汤,熊板烧……”穿着白大褂的英国女性,一板一眼地报着菜名,而他的身后,排成一列的研究人员,目光热切地端着餐盘,恨不得赶紧轮到自己,来到容枝的面前,再轻轻将食物放在他的面前。
喔,这样,他们就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他了……
容枝吸了吸鼻子。
也许是猛地换了一个环境,也许是因为这里处在底下,所以难免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冷。
他好像感冒了。
连带的,那些端上来的食物,也很难激起他的味蕾反应。
但容枝并不打算饿着自己。
没有充足的体力,怎么行?
等那些菜在他面前摆好,容枝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秦挚就站在餐厅的玻璃窗外,他凝视着里面进食的容枝,眼底闪过了更浓郁的兴味。
“他如果养在秦家,会得到更好的养育。他的举手投足会更加的优雅迷人。他大概会成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光靠一举一动,就能无形中说服对方的人。”秦挚感叹。
这头容枝吃了多久,秦挚就在外头看了多久。
等吃完饭,容枝走出来。
还不等秦挚开口,容枝就先拧了拧眉:“我不太舒服。”
“水土不服吗?”秦挚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毕竟还是人类的躯体,光靠着那些优秀的基因,也并不会一夜变成超人,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你先去休息吧,不急,将来还有很多日子,我们要一起共同度过。”秦挚微笑,大方地让保镖送了容枝回屋。
容枝踩在屋子里铺着的厚厚地毯上,脑袋里渐渐涌上了浓重的困意。
他倒头就睡下了。
……
这一觉似乎格外的绵长。
容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他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儿。
滚烫。
但上头也没有火苗在烤呀。
容枝扶着床沿坐起来,盯着地毯发了会儿,然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哦,到时间了。
今年份儿的发烧,来了。
这里没有医生,也没有爸爸们。
容枝伸出手指按了按额角,那种昏沉的感觉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这里是在敌方的营地,他不能这样昏睡下去。容枝咬了咬舌尖,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他慢吞吞地打开了门。
等门应声而开的时候,他的额角已经挂满了汗珠。
奇怪的是,外头没有一个人,那些应该守在外头的保镖不见了……
容枝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然后根据记忆,先走到了实验室的一号操作台。
实验室一共有五个操作台,它们分别控制了整个基地的电、水、网络、每道门的电子锁。
操作台上没有一个符号,只有那些奇怪的按钮和操作杆,容枝靠着操作台坐下来,脑子里一边回溯记忆,一边将那些记忆和科研人员的操作对应起来。
很简单呀。
操作台在容枝的眼里很快化作了,仿佛小学数学题一样的玩意儿。
关掉网络。
再挨个打开电子锁。
容枝走到了最后一个控制台的旁边。
一阵脚步声突然近了。
那是作战靴敲击地面才能发出的声音。
容枝缩了缩手指头,正想着要不要蹲下去藏起来的时候,电子门外大步拐进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道身影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因为太快,也因为他太晕了,所以眼前几乎成了重影。
对方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头,再顺势将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吱吱。”
“咦?”容枝眨了下眼,“越……铮?”
越铮很快发觉到了容枝的不对劲,容枝一年里很难有这样的状态出现,除非是喝醉,又或者是……像那次那样,高烧不退。
越铮抬手摸了摸他的脑瓜。
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虽然已经知道,容枝每年都会大病一场,药物对此毫无作用,而每年容枝都成功熬了过来,但越铮还是感觉到了极度的焦躁。
那股焦躁纠结着怒火,噌地在他心头点燃了。
如果没有秦挚始终在暗中紧追不放,哪里会有这样一出事?
容枝却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枝觉得舒服极了。
对方带着些许寒意的手,和宽阔得足以完全纳下他的怀抱……都很舒服。
容枝蹭了两下,就这么完全地靠在了越铮的怀里。
这时候,又一阵脚步声近了。
容枝迷迷糊糊地撑起眼皮,看过去。
就见习淮用枪指着秦挚过来了。
秦挚身体紧绷,面上失去了一贯的笑容。而习淮的姿态相对来说就要懒散多了,他闲庭信步地走在后头,手里的枪松松地握着。
但就算是这样,秦挚也依旧紧绷到了极点。
秦挚额上缓缓流下了汗水:“……真舍得啊,为了算计我,连吱吱都舍得让我先带走。”
习淮没有说话,但秦挚在注意到他目光的那一刹,识趣地闭上了嘴。
哪怕这会儿习淮看上去再吊儿郎当,但他手里的枪却永远不会打偏。
对于这一点,秦挚深有体会。
看他现在血流不止的大腿就知道了。
秦挚将目光投向了容枝:“吱吱,我是你爸爸啊。”
“滚犊子吧你,你他妈哪根葱啊?老子都不敢说是他爸爸,你敢说?他基因里压根就没你的份儿!”习淮不耐地用枪托砸在了秦挚的脖颈上。
那一下看似随意得很,但秦挚却闷哼一声,脑袋都不自然地往旁边偏了偏。
他脸色阴沉:“你的意思是,阿尔瓦骗了我?”
“阿尔瓦都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女声响起,容君莹走了进来。
“他得到的信息,本来就只是我刻意透露给他的。从一开始,你所知道的东西,就是半真半假的。”
为了更安心地在格鲁吉亚,研究治疗吱吱基因缺陷的药。为了吱吱健康成长,没有旁人的侵扰。所以才有了顺利逃出去的阿尔瓦教授,才有了那些放出去的实验资料和遗漏的实验器材。
秦挚显然不相信,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容君莹:“就你?”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容君莹在说完这句话后,猛地瞥见了靠在越铮怀里,仿佛无尾熊一样的容枝。容君莹这才收了声,快步走了上前。
她想伸手将容枝扶过来,但这会儿容枝已经烧迷糊了,他一手攥着背后的操作杆,一手攥着越铮的衣角,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倚靠着越铮。
容君莹皱了下眉,也只有收回了手。
她说:“马其他的人已经来了。”
习淮挑眉:“越铮,先走了。”
越铮应声,动手将容枝抱了起来。
秦挚哪里肯甘心。
这个项目,从他的祖父开始,就在谋划了!
好不容易看见了曙光,却就这么被毁了?
该死的……没有人告诉他,一个孩子拥有这么多爸爸,是会造成爸爸间自相残杀的啊!
一旦当这些男人纠结到一块儿,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他们?
“容枝!”秦挚不甘心地大喊,“容枝你看看我……容枝,只有我才可能是你的父亲!我们的基因是一样的!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但容枝始终埋首在越铮的怀里。
他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意识依旧模糊,不过他听清了秦挚的话。
假的就是假的呀。
就好像……
就好像当初男人们不肯多看秦面一眼一样的。
所以他也不会心软,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秦姓男人。
容枝松开了攥住操作杆的手,改为两只手都抓住了越铮的衣角,喉咙里还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唔。”
越铮原本冷硬的面孔登时融化了。
他抬手护了护容枝的脑袋,以掩盖自己轻轻抚过容枝发丝的动作。
他们很快撤出了基地。
随着一声爆炸声响。
马其他武.装正式攻入了这个地方。赫罗纳黑.帮则守在了山脚,防止残余的反扑。
以后再也不会有实验相关的人员来侵扰吱吱的生活了。
越铮抱着容枝下了山。
哪怕山路崎岖,但越铮每一步都走得稳当极了。
容枝在他的怀里传递着炙热的温度,一下一下,仿佛要烙在他的心上。
越铮突然有些想要俯身去亲吻容枝。
可习淮还在后头。
越铮有些惆怅。
吱吱有这么多爸爸,有什么用呢?
净他妈添乱了。
越铮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
等到飞机上再说吧。
一行人很快下了山,私人飞机就停在山脚的位置。
越铮抱着容枝上了飞机,一抬头,却见严世翰、周经、简峻一、谭国凯、原重锦……连带他背后的习淮都用死亡凝视般的目光凝视着他。
“越铮……”
“甘霖娘!”
“放下我吱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可以说最大boss是妈妈没错。阿尔瓦教授,秦挚,埃努曼,秦面……这些都是妈妈为了保护好吱吱一早就布下的棋。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会接着更新番外的!究竟谁是吱吱的亲爹,以及治好基因缺陷,还有越总的心酸恋爱,会在番外里写到。
对于我来说,这篇文算是没有写崩的,我自己满足了!(* ̄︶ ̄)追我的文,辛苦你们啦,超超超爱你们的!如果你们觉得这个作者勉勉强强还有可取之处的话,就收藏我的专栏吧!
明天开新文《今天也在努力的藏住耳朵尖》。
【文案】
精灵小王子乔舒亚,穿成了一个骚浪十八线明星,
他绷紧了耳朵尖尖,想要努力扮演一个正经人类,
于是他天天穿秋裤,秋裤要拉到腰线以上,还要戴工地帽努力压住耳朵不被风吹跑,每天就吃俩馒头努力攒钱以为真能买到时光机回家去……
直到有一天,世界首富突然成为了他的迷弟!
——小王子成名了!
***
采访:您对世界首富靳沂川怎么看?
乔舒亚:他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每天都想尝尝他的耳朵尖儿,那就更好了!
头一回恋爱贼有钱闷骚攻x土了吧唧但挡不住美颜盛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