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 说的坦诚, 又暖的醉人。
魏临素来不爱看书看字, 可是对着这封信, 魏将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钩子勾住了眼睛, 控制不住的往下瞧。
而后他就发现,自家娘子哪里是不会说情话?分明说的比谁都好。
不拽文, 不刻意, 字字情真, 句句意切。
魏临越看脸越热,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大了起来,到后来便是盯着信纸咧开嘴巴乐个不停, 腿都不自觉的开始抖。
这让坐在他大腿上的福团跟着来回晃悠, 小家伙有些不懂爹爹是怎么了。
他先是昂头顶着魏临瞧了一阵, 而后又错开眼神去看信纸。
当然,上面的字小福团自然是不懂的,这些能让魏临的心都化了的句子在福团眼中没甚意思,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跟着魏临的腿来回晃悠, 到后面福团自己找到了乐趣,笑呵呵的抓着魏将军的衣裳爬起来, 在他怀里蹦来蹦去。
如今的福团虽然不到两岁的年纪,可是分量不轻, 腿脚又比寻常孩子有劲儿得多,一般人扛不住他这么蹦跶。
好在魏临不似寻常人,他不仅不觉得难受, 还能在读信读的如醉如痴时分神托着小家伙的后背省得他跌倒。
不过当魏临听到屏风后水声稍歇后,他的动作一顿,而后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把抱起了福团。
在小福团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魏临便将信折好塞回信封,撂回盒子,接着把盒子紧紧扣好,重新塞回衣柜里。
一套动作,闪电一般迅速,福团被他抱在怀里跟着转来转去,眼睛里都有些茫然。
魏临却有自己的打算。
刚才这盒子是福团不小心拽出来的,摔开以后信掉落而出,上面写明魏临亲启,自己取出来看也不算错。
可是魏将军很怕自家娘子知道了以后因为怕羞而把这盒信藏起来。
霍云岚藏东西的本事,魏临是领教过的。
想当初他们一起带小册子,自己那本《竞春图卷》可是无时无刻不在被发现的边缘,到最后还被娘子从花瓶里捏了出来,可是魏临自始至终都没见过娘子带来的避火图。
要是霍云岚真的有心要把信藏起来,魏临可不觉得自己能找到。
这是一盒子信吗?
这是一盒子真心。
比金子还金贵的。
于是魏临选择重新放好,故作不知,回头等无人的时候自己再偷偷看也就是了。
而魏将军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好身手起到了效果,霍云岚回到内室时果然没有查觉出一样,只管笑着上前,把福团接了过来,嘴里道:“都准备好了,表哥去沐浴吧。”
魏临点头应下,而后瞧了福团一眼,状似无意的捂了捂嘴后便离开了。
霍云岚有些不解,低头看向了自家胖儿子,就见福团正把肉嘟嘟的手指往嘴里塞,结果他还没吃到就让霍云岚拦下了。
福团也不气馁,扭了扭身子,软软的趴在霍云岚肩头。
大抵是因为魏临宠他,福团对着魏临撒娇耍赖什么都会,可霍云岚却不那么好说话,所以在娘亲面前,福团就格外乖巧。
而且小家伙也意识到软乎乎的娘亲不像硬邦邦的爹爹那么结实,处处都要小心,所以福团连闹都不闹她,这会儿也只是揽着霍云岚的脖子,侧着脸靠在她的颈窝,奶声奶气的嘟囔:“娘,肚肚饿。”
霍云岚笑了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他加餐的时候了,便对着苏婆子道:“之前让小厨房做的冰鲜蒸蛋羹端些来。”
“是。”
待苏婆子离开,霍云岚就抱着福团准备做到软榻上去。
但很快,她的视线就定在了衣柜柜门上。
打眼看去似乎没什么一样,可是霍云岚分明记得之前她为了给小福团找新衣裳,这柜门是微微开了一道缝的。
如今倒是合得严严实实。
于是霍云岚便走上前去,一手抱着福团,另一只手打开了柜门。
而后就瞧见了被放在里面的信盒子。
看似寻常,只是,摆错了地方。
霍云岚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重新将柜门关好,转身抱着福团坐到软榻上。
之后,将军夫人就没再说话了。
脸色一会儿一变,先是红,然后是笑,接着是又红又笑。
小孩子素来敏锐,福团见她这样,就知道娘亲心情不错,立刻凑上去在霍云岚的脸上“叭唧”亲了一口。
霍云岚笑着看他,伸手在福团的鼻尖点了点,轻声道:“跟你爹爹一样,小滑头。”
福团咯咯笑,抱着霍云岚不撒手。
而这件事霍云岚没有点破,魏临也没提起。
转过天来,安顺县主早早就到了将军府上拜访。
霍云岚并未去前厅相迎,她和萧成君的关系甚好,便让人直接把她引到屋里。
而在萧成君进门时,霍云岚便笑着起身:“成君,快来坐,我刚让人煮的鸡汤小馄饨,喝一碗暖身。”
萧成君应了一声,而后走上前扶住了霍云岚,与她一同坐下,等苏婆子离开后便开口道:“今儿早晨,三王子去了封地,走得很是匆忙,若不是大公主给我透了消息,我也是不知道的。”
霍云岚有些惊讶:“巧娘的妹子呢,还在都城?”
“嗯,应该是要等黄道吉日再嫁去,如今她已是板上钉钉的王妃了,三王子得了的封地甚是富裕,距离都城也不算远,巧娘也该放心了。”
霍云岚闻言,略想了想,便明白其中深意,温声道:“殿下是个聪明的,以后日子不会难过。”
三王子把自己和朱王后撇清,加上宫变当夜拼尽全力给楚王报信,已经是尽了为人子的本分。
无论起因如何,起码楚王认为他至纯至孝,既如此,自然不会为难三王子。
三王子也是个识时务的,自家母后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这便是抹不去的污点,更与大位无缘。
与其在都城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倒不如自请外封,倒也能落的逍遥,封地也不会太远,名义上可以方便尽孝,其实就是默认了自家父王可以时刻检视他的动向。
如今这般算是圆满,三王子做他的富贵闲王,小窦氏嫁过去也没有后顾之忧,两全其美。
而后就听安顺县主接着道:“朱王后被贬黜,旨意里只说她状若疯癫,当不起一国之母,位份降为肃妃,在宫中诊病,非愈不得出。”
霍云岚看了看萧成君,两人心知肚明,曾经的朱王后,如今的朱肃妃这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萧成君对朱王后本就印象不好,她倒霉了,萧成君也不在意,只管挽着霍云岚笑道:“这事儿都城里甚少有人谈论,就是大公主高兴坏了,又放鞭炮又开粥场的,要不是碍于朝廷脸面,只怕还要请舞龙舞狮的队伍来呢。”
霍云岚轻声道:“她心里有怨气,如今终于大仇得报,也该高兴下,王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一奶同胞的嫡亲弟弟死在朱肃妃手上,大公主没有直接提着刀去杀人就已经是顾念大局,这会儿她要热闹,楚王都是默许的,想来也没人敢拦着。
这时候,苏婆子端着馄饨进了门。
霍云岚便亲手给萧成君盛了一碗,笑道:“这馄饨瞧着寻常,不过确实苏妈从家乡带来的好手艺,汤是用鸡汤打底,肉糜扫过,留了鲜味又不会留有杂质,馄饨馅料少,却个个能鼓着飘起来,每口都能吃到汤头味道,来,试试看。”
萧成君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个,吹了吹,而后放进嘴里。
满口鲜香,尤其是这汤,瞧着清澈,入口却是极香浓的,当真奇了。
萧成君立刻有了胃口,满满一碗一点没剩。
等撤桌时,伺候她的玲珑满脸都是笑意,得了霍云岚的允许后便颠颠的跑去找苏婆子要菜谱,准备回去给自家县主做来吃。
霍云岚见状,便看向萧成君问道:“怎的,你最近胃口不好?”
萧成君点点头,轻声道:“眼瞅着就要到出征的日子了,我心里记挂……实在吃不下。”
其实这天下间,没人比她和郑四安更信任魏临的,两个主角在一起,还有什么打不赢的仗呢。
恐怕连魏将军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
可是脑袋想是一回事,心里担忧就是另一回事了。
假使事不关己,自然旁观者清,什么都能看得清楚通透。
偏偏萧成君一颗真心都挂在了郑四安身上,已经是身在局中,如何能踏实。
这些话对别人不好说,不过现在她和霍云岚算是“同病相怜”,谈起来也就少了不少顾忌:“云岚,我这心里静不下,回头我们约个日子去庙里或者是观里拜一拜可好?”
这倒是让霍云岚奇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信这些的。”
萧成君心说,她确实不信,就算遇到了穿书这样神奇的事情,但是萧成君依然是个无神论。
可她不信鬼神,却信女主。
一起去拜,可不是为了拜神佛,而是为了有女主跟自己一起,就算只是说几句吉利话他都是踏实的。
退一步讲,有用没用都要试试,求个心安罢了。
霍云岚也是想要给魏临求个平安符的,便约下日子同去。
等萧成君离开后,霍云岚就发现徐环儿正好奇地看着她,不由得笑道:“环儿瞧我做甚?”
徐环儿捧着脸,眼睛亮亮的,好奇道:“夫人不担忧么?”
“担忧什么?”
“将军啊。”
霍云岚将刚才做到一半的针线拿起来,嘴里温声道:“自然担忧,战场上刀剑无眼,如何能不担心?可是有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一句不提才好,左右事情已定,说了也是无用,平白的让表哥也难受,倒不如不说。”
徐环儿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她哥哥作为军师也是要随军的,徐环儿一想到就心揪揪的难受,不由得轻声道:“有时候我就想着,要是哥哥不做军师就好了。”
换个人这么说,霍云岚只会笑着说些宽慰话便罢了。
不过徐环儿与她已经情同姊妹,霍云岚也就对她说的通透许多:“徐先生有才能,相公又是个惜才的,他们能碰到一起着实幸运,让他们这样的人去做贩夫走卒才是浪费,况且这样的乱世道,没点倚仗的人便是人人可欺,日子总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顺。”
徐环儿细想了下,用力的点点头。
她是苦过的,就在三年前,徐环儿先是被山匪劫持,又差点被拐到了聆音阁里,那时候就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至今刻骨铭心。
如今的好日子,靠的是魏家强盛,也靠的是自家兄长的本事。
而后就听霍云岚道:“世间之事,大多如此,国强民弱吃喝不愁,国弱民强不得善终,越是有本事的人越希望朝廷强盛,这样才能荫庇自身。”她附身咬断了线头,而后伸手抚了下绣好的一支桂花,嘴里轻声道,“表哥的心愿从来都是三国一统,天下太平,他是个英雄,我既嫁了他,便要助他成事。”
徐环儿年轻,小姑娘都向往英雄豪杰的,闻言,立刻有了笑脸:“我哥哥也是,厉害着呢。”
霍云岚摸了摸徐环儿的额发,笑容温和。
转过天来,霍云岚就和萧成君去了城外的道观里上香,求了平安。
又过不到三日,楚国大军在城外集结。
如今朱老将军告老,扫除了不少干吃白饭的武将,而可堪大用的便是魏临和史元洲二人。
楚王便留下了史元洲护卫都城,派遣魏临为主将,越衡为副将,带领大军挥师西进与齐军对垒。
而在城外点兵前,留给了将领兵卒和家属话别的时间。
霍云岚手里拎着个提篮,苏婆子想要帮忙,被霍云岚拒了,坚持要自己拎着。
魏临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接过篮子,另一只手扶住了霍云岚的后腰,让她站得舒服些,嘴里道:“城外风大,娘子何苦走这一遭?有话我们家里说也就是了。”
霍云岚笑道:“我想多陪陪你,少一时一刻我都觉得可惜。”
魏临心里一暖,轻声道:“娘子这话说的真好。”
“还有更好的。”说着,霍云岚伸手掀开了篮子上面秀了桂花枝的绸布,往里头指了指,“这个送你了。”
魏临低头,就看到了个十分眼熟的盒子。
装信的盒子。
先是一喜,而后一愣,魏将军选择装傻:“这是什么?”
霍云岚横了他一眼,轻声道:“得了,我见到你晚上起来偷偷翻开看了,再说这本就是写给你瞧的,只是当时没寄出去,如今你能看到也好。”
魏临一听这话,立刻露出了笑,紧紧地把篮子攥紧,像是怕有谁跟自己抢似的。
刚刚还威武英姿的魏将军,这会儿却像是个孩子一般欢喜。
霍云岚则是伸手,用披风挡着,轻轻握住了魏临的指尖,轻声道:“这里面都是真心话,当时我是这么想,如今亦是,只愿君心似我心。”
魏临立刻接口:“定不负相思意。”
此话一出,霍云岚便露出了惊讶神情:“表哥也开始读诗了?”
魏临老实回道:“这是表妹在信里写的,我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就记住了。”
霍云岚闻言,立刻笑着捶了他一下,只是半路就被魏临握住了手腕,男人引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敲了下。
嘴里振振有词:“其他地方都被甲胄裹得太严实,娘子怕是要手疼。”
结果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咬了一下。
好在刚刚魏临已经侧了身把她挡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也就没有人瞧见。
还是霍云岚在一时冲动后耳朵红成一片,松了口,却抓着他不撒手。
而后,她的掌心里就被魏临塞了个东西进去。
霍云岚低头瞧,便看到是个淡蓝色的锦囊。
魏临低声道:“我已经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应该不会出岔子,只是事情总有例外,若是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出了什么大事儿,娘子只管打开这个,里头自有办法。”
霍云岚摆弄了一下小锦囊,嘴里道:“现在看不行么?”
魏临摇头。
霍云岚也不逆他的意思,只管把锦囊收起来,贴身放好,面上笑道:“神神秘秘,表哥这锦囊送得倒像是戏文里似的。”
魏临抱了抱她,轻声道:“只希望一切无事才好,能不用就不用。”
而后,两人凑在一处,纵然没再说什么话,可只是就这样并肩站着,心里都是欢喜的。
同样过来送行的萧成君早早就坐在马车上等着,待到了时候,立刻跳下马车,提起裙子跑向了郑四安。
她来的实在太快,郑四安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住她,连声道:“你穿的披风跑快了容易绊脚,摔着了可怎么办?我怕不是要心疼死……”
不等他说完,萧成君就抬起手,拿着帕子捂住了郑四安的嘴:“休得浑说,上战场之间要避讳字的知道吗?那字儿怎么能随便提,赶紧呸掉。”
郑四安乖乖点头,等萧成君松了手,便往旁边呸了三声。
安顺县主这才面色稍齐,因着时间紧迫,她也没多说旁的话,只管将个荷包塞到了郑四安手上。
而这荷包郑四安很是眼熟,就是之前自己送给萧成君的。
他面露惊讶:“这……”
萧成君点点头,轻声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珍珠,你说是云岚给的,让我保平安。不过我在都城里没什么危险,还是你带着的好,”说着,声音微顿,“这里头还有我给你求来的平安符,你贴身放好,可别丢了。”
郑四安脸上露出了个憨憨的笑容,点头笑道:“嗯,我知道了。”
不远处,刚和徐环儿话别的徐承平瞧着那边郎情妾意的一对儿,不由得叹道:“可真好啊。”而后他对着身边人问道,“贤弟你呢,怎么还是自己个儿,五姑娘没来送送你?”
左鸿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和她还没过明路呢,这会儿不好露面。”
徐承平也回过神来,左鸿文和施五姑娘可与郑四安不一样,施家夫人向来眼光高,直接拜访绝对会被拒之门外。
加上最近战事吃紧,左鸿文和施五姑娘从未将两人关系张扬,这会儿施五姑娘自然是不露面的好,省的坏了名节。
不过思量至此,徐承平皱起眉头:“我倒是忘了,那施家夫人一直在给五姑娘相看高门,我们这一去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万一有了变动可怎么办?”
左鸿文神色如常,语气平静:“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如今定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施五姑娘颇为聪慧,可哪里由得了她自己做主。
左鸿文轻声道:“宫里的那位娘娘不点头,谁都别想坏了她的亲事。”
徐承平这才记起来施五姑娘的嫡姐瑶华夫人,虽说出嫁女儿甚少管娘家事,可是做到了瑶华夫人这位置,她不点头,施五姑娘就定不下来。
而瑶华夫人素来是个至情至性的,会回护两人真情也不奇怪。
随后,徐承平就笑起来:“我猜你见过瑶华夫人了。”
左鸿文点头:“娘娘寻了人,说要给我看诊。”
“看什么,你哪里病了?”
“这里,”左鸿文指了指面具,“虽说恢复不成以前模样,可能淡些也是好的。”
徐承平笑意加深:“还是五姑娘面子大,一劝你就听了。”之前他也想让左鸿文治治脸,但是左鸿文从未应过,现在倒是听了五姑娘的话。
不知为何,徐承平突然有了些“孩子大了”的感慨。
左鸿文偏偏头,没说话。
见安顺县主一步三回头的上马车,郑四安手里捧了个分量不轻的箱子,徐承平便低声问道:“五姑娘送你什么了吗?”
左鸿文点点头。
“是什么?”
“毒药,见血封喉,毕竟我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带着它也好以备不时之需。。”
徐承平:……
头回见到给送情郎毒药的女子。
这俩人,当真绝配。
左鸿文翻身上马,嘴里问道:“我一直担心,这次我们出征齐国,北方成国会不会趁虚而入,若是出了异动,史将军的本事还不足以应付。”
徐承平这次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会。”
左鸿文终于看向他:“还请徐兄解惑。”
徐承平便道:“别人不知,可我对成国王族甚是清楚。他们守成还可以,但是从上到下胆子都小得很,只知道享乐,对战乱向来充耳不闻,火烧眉毛也只会用百姓在前头挡刀,才不会冒险,除非横空出来一个能说动那个没本事的成王发兵的人才,可惜,就目前探听的消息来看,成国并没有这样的人才,成王沉溺美色,醉生梦死,也没有空闲考虑战事。”
听上去,徐承平似乎很熟悉成国王族。
左鸿文看着他,没说话,就在魏临准备点将时,左鸿文突然道:“似乎从未听徐先生说起过身世。”
徐承平瞧着他,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待竖起了魏字大旗,大军开拔,霍云岚已经坐回到了马车里,撩着帘子往外面看。
一直到瞧不见人影,霍云岚才落下帘坐回去。
她分明一直心思平静,但这会儿突然觉得鼻尖微酸,立刻闭上眼目,却挡不住泪珠垂落。
这让一旁的徐环儿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用帕子帮霍云岚擦眼泪,苏婆子也赶忙道:“夫人怀着孩儿呢,这会儿可不好哭。”
霍云岚便睁开眼睛,笑着道:“我不碍事的。”
可嘴里虽这么说,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一串串的掉。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霍云岚已经湿了半条锦帕。
她便让苏婆子绞了湿帕子来,敷在脸上,声音也有些闷闷的:“先别回府,之前大公主说她新得了只鹞子,已经训好了,很是精神,一直说要请我去看,现下无事,正好去瞧瞧。”
苏婆子本想劝,那鹞子是猛禽,要是被它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徐环儿却对苏婆子摇摇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这会儿怕是念极了将军,不如去大公主那里散散心,也能松快些,而且公主殿下行事很有分寸,将军留给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不会出岔子的。”声音微顿,“再说,公主有请,怎么是能说不去就不去的?”
苏婆子回过神来,便把刚刚还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等马车停到公主府门前,霍云岚已经面色如常,丝毫瞧不出刚刚是哭过的。
虽然还未下车,可霍云岚能听到府外熙攘的声音。
想来是大公主为了庆贺朱家倒霉而设置的粥场还没停,而百姓是不知道大公主的初衷,无论有钱没钱的都想要过来沾沾公主的喜气,人就多了些。
在门口守着的婆子是专门来迎霍云岚的,见将军府马车到了,立刻上前,行了一礼后恭顺道:“殿下说,夫人身子不便,怕夫人劳累,马车直接行进府内便好,老奴为夫人引路。”
霍云岚闻言笑道:“劳烦嬷嬷。”
“夫人客气。”
马车便直接穿过前院,直接去了后面的园子里。
霍云岚下来后,左右瞧了瞧,便明白为何公主府内能走马车了。
和寻常高门的亭台楼阁不同,大公主的府邸格外大开大合,虽然那些走廊凉亭也都是精致的,园子里假山溪水一应俱全,可是拱门甚大,空地也多,这会儿萧淑华就骑在马上,头发高高盘起,看上去英姿飒爽得很。
霍云岚远远瞧着,只一眼,便明白如今的大公主已经看开了。
以前萧淑华为了常驸马,穿襦裙,戴钗环,举止都矜持文雅的很,似乎这样才能和颇有才名的驸马般配。
可现在瞧着萧淑华一身劲装,脸上也未施粉黛,全然自在随性,活得肆意张扬。
这样反倒比之前那个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好得多。
萧淑华骑着马走了两圈才看到霍云岚,她立刻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扔给了一旁的侍从,大步上前,笑容明艳:“云岚来了啊,魏将军那边可顺利?”
霍云岚见了礼,而后温声道:“一切都好,劳烦殿下记挂。”
萧淑华心情好,说起话来尾音都是上扬的:“希望魏将军旗开得胜,为楚国开疆拓土。”
“承殿下吉言。”
而后大公主就兴致勃勃的挽着霍云岚的胳膊,道:“走,咱们先去用饭,等下让你瞧瞧我新得了的鹞子,瞧着英武,其实甚是听话,吃完了饭我便让它给你表演个脑袋不动身子动,可好玩儿了。”
霍云岚一听这话,就想起来自己年少时,家中养了只母鸡小花,她闲来无事就喜欢抱着它来回晃悠。
小花的头就定定的,看着稳当得很,格外有趣。
想来禽类特性相似,霍云岚笑道:“好,都听殿下安排。”
正说这话,几人走进长廊,而后就瞧见有个侍女走过。
她见到大公主,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跪拜下去,声音平稳非常:“殿下福安。”
这本是寻常事,这公主府里的下人不知凡几,对着大公主都是低头拜倒,萧淑华从未刻意记住谁。
霍云岚却觉得这个人甚是眼熟。
虽然只是侧脸,但是霍云岚认出,这便是常家寡居的卢氏身边的婢子。
但光是如此,还不至于让霍云岚惊讶。
真的让霍云岚顿住步子的,是这侍女腰间挂着的穗子。
黑红丝线,样式简单,手艺也粗糙得很。
可是霍云岚认出,这东西出自大公主之手,就在中秋之夜,是自己手把手教大公主打的那个穗子。
霍云岚并不知道大公主把穗子用在何处,可无论如何,堂堂公主之尊也不至于把亲手所做的东西送给一个不在身边伺候的下人。
心中疑惑,霍云岚脚下就顿了顿。
萧淑华一直在谈那鹞子,说得兴起,见霍云岚止步,她也停了。
顺着霍云岚的目光看去,立刻瞧见穗子,顷刻间,萧淑华脸上的笑意尽去,细长的眉尖挑起,慢慢松开了挽着霍云岚的手。
拜倒在地的侍女见她们一直停在自己身前,感觉出了不对,便大着胆子抬头看。
可还没看到人,萧淑华的鞭子已经抽了过去。
这一鞭子,正正好好的抽在了女婢俏丽妩媚的脸面上,疼的她痛呼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
而萧淑华一只手拿着鞭子,另一只手正捂着霍云岚的眼睛,见这婢子喊得过于撕心裂肺,怕她惊扰了双身子的霍云岚,便眉头微皱,声音冷淡道:“来人,把这个贱婢的嘴堵了,提到前厅,”而后,声音微顿,嘴角微挑,“再去把卢氏和常明尚叫回来,叫不过来就绑过来,本公主有不少事想要问他们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公主:快,表演一个!
鹞子:作为猛禽,我太难了
小花:习惯就好咯咯哒
《竞春图卷》:今天,也是被回忆到的一天!不管新来多少小册子,我都永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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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了,开心
更个大章,勤快的作者今天也很勤快哒,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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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不重要的可以跳过的小科普同学——
1、冰鲜蒸蛋羹:冰鲜,即银鱼,加蛋打散,放入鱼骨高汤,蒸熟后撒葱花和少许生抽即可。
2、鸡汤小馄饨:鸡汤,小馄饨!加一起就是好吃!
3、鹞子:即雀鹰,属小型猛禽,体长30-41厘米,喜欢从栖处或“伏击”飞行中捕食。它的的飞行能力很强,速度极快,每小时可达数百公里。
4、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宋,李之仪
5、亲亲们,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