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谷一战,梁军死伤无数,逃窜之敌兵,被南宫夜率领的精锐骑兵,斩获无数,许多梁兵心胆俱丧之下,纷纷投降。这是越军跟常百胜所率军队对峙以来,首次大捷。
黄昏时分,南宫夜带着擒获的俘虏以及车马兵器等,徐徐进了银水城的大门,全城欢欣鼓舞,喊声雷动。
枯寒喜动颜色,心里对丁浅语和王晓晓的感激无以复加,简直已把她们作神女看待,将她们让于上座,亲自捧了茶奉上,一个劲道:“两位姑娘有通天彻地之能,真是我越国的大救星,天佑越国,天佑我皇!”
王晓晓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得意的道:“好说好说。。。嘿嘿。。。嘿嘿嘿”她本想谦虚几句,作出女侠的样子,拽些武打书里常说的文绉绉的话,说些什么“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之类,但一想,这是火药啊,炸死人家那么多人,又哪是什么小技了,便连忙干笑几声掩饰过去。
丁浅语眉宇间尽是忧虑之色,虽然打胜仗了人人欢喜,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枯寒知她挂心楚优辞的安危,连忙安慰道:“丁姑娘不用担心,我已派了两拨人马去接应公主了,王猛早带了三万人马过去,刚刚南宫将军一回城,我又拨了两万骑兵给他,让他也赶过去了。我相信公主那边很快就有消息过来的,我也为此事焦急着呢。”
“可是我心里不安定,总怕她出什么事。”丁浅语眉头深蹙,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里,此时尽是担忧和焦虑之色。
几人正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报!”
三人同时侧头望去,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从远处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匆匆走来,很快就到了门口,“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过顶。
丁浅语急步冲到他身边,颤声问:“公。。。公主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
那士兵道:“不是。报告军师,皇上御驾已至银水,请军师率领众将军立即出城迎接!”
“什么!”枯寒和王晓晓大惊,来不及多问什么,枯寒大叫道:“来人,速速备马!”
天色昏暗,乌云罩地。忽然大雨倾盆而下。
楚优辞率领五六千兵马在山林间冒雨而行,她出彭城时,本来身边尚有一万多军队,但途中被常百胜追上,虽然所幸逃脱,但兵将又折损了一半。
她身边的老将黄忠,此时拍马靠近她,轻声道:“公主,士兵多已疲乏,且一天未有进食,道路泥泞不堪,前行困难,可否下令就地歇息一会?”
楚优辞举袖抹了抹面上的雨水,四下一看,见诸军衣甲湿透,人人面上皆有饥色。眉头一皱,忽然举起马鞭,大喝道:“我知各位皆已饥乏,现后有常屠夫之追兵,我断不能于此时下令休息!诸位皆我越国热血男儿,平日纵横沙场何等英雄,难道此时还过不去这片山林否!实话告诉尔等,枯寒军师派来救援之人,已在前方不远之地!军旅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道路泥泞又如何!大家即时振作,一鼓作气离了这里!如有行动迟缓者,斩无赦!”
说毕,将马鞭交给黄忠,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嗽”的一声,一个刚倒下来,半躺在山石上□□的士兵登时殒命,
众军听得前方有救援之军,皆是眼前一亮,待听到“斩无赦”之语,又见她如此举动,再也不敢怠慢,勉力继续前行。
黄忠担忧的道:“公主,大伙一起前行,速度迟缓,公主□□之马,乃千里挑一,不若公主带上几十轻骑,快速前行,尽早与援兵汇合,老将带领余下将士,在这里抵挡一阵若何?”
楚优辞手一摆,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此时援军到了何处,我们这几天东躲西逃,军师的手下,找不找得到我们还是个问题。但无论如何,我此时也不能抛下将士们自己逃跑。”
“可是你是公主,你。。。”黄忠急道。
楚优辞左手搓了搓被雨点打得麻木的脸,苦笑道:“在这当口,还分什么公主平民。生死有命,若我真的注定要死在此地,又何惧之有!”说到这里,一个倩影忽然在心头浮现,鼻中不由得一酸,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低低的道:“我只是担心她,她。。。哎。。。”说到这里,忽然喉咙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啪”的一声,鞭子甩在马背上,马儿又“噔噔噔”的向前行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雨渐渐停了。
楚优辞心里甚喜,一边前行,一边问一个熟悉当地地形的将领:“前面到了哪里地面?”
“东边的大路通往东陵平原,东陵平原可直通银水,南边仍是山路,亦可绕往银水。”那将领恭恭敬敬的道。
黄忠思索道:“山路好躲避常百胜的追击,可是。。。此时人马皆乏。。。”
楚优辞沉吟道:“也罢,就走东边的大路吧,到了东陵平原,也可便于军师的人找到我们。”
黄忠高兴的道:“是!”
行到东边大路之下,早已是马困人乏,人人衣甲湿透,面色狼狈,形容憔悴,心中苦不堪言。 楚优辞估摸着常百胜利一时半会追不上,又见众人如此形态,只得下令就地休息。
士兵中带罗锅和粮食的,便在山边拣选干燥点的地方埋锅造饭,撤离彭城时,越军本准备了不少的粮食,但一路逃逸,又与梁军激战一场,早已丢弃不少。楚优辞见如此情景,只得下令宰杀疲乏的马匹,令众人割马肉烧吃。
此时雨水已停,日光又现。天空忽然变得碧蓝如洗,阳光下的一切看起来格外清新明媚。
许多士兵半躺在地上,任暖融融的日光烘晒着自己的湿衣。
楚优辞坐在一根枯树上沉默不语,黄忠递过一块烧熟的马肉给她,她接过来,嚼了几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忽然笑道:“常百胜现在是恨极了我,以后定是阴魂不散,不杀了我是誓不罢休了。”
黄忠道:“我不明白公主为何让人把他妻子被杀之事告知于他,虽然说此事令他大受刺激,可是此人在受刺激之下,反而更是大展神威,勇猛无伦,那日我们与他短兵相接,死伤六七千,常百胜更是亲手杀了我们三个大将,他当日咬牙切齿的形状,思之真是令人心寒。”
楚优辞再次撕下一块马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道:“我就是要他恨死我,把心全放在我身上,必欲杀我而快之。这样到时候才可一击而中。”
正说间,一个将领忽然面色大变,伏地细听了听,惊惶道:“公主,追兵好象已赶过来了。”
黄忠喃喃道:“常百胜果然是疯了,来得好快!”
楚优辞脸色一变,一跃而起,叫道:“追兵赶到,大伙赶紧准备,即刻离开此地!”
众人手忙脚乱,各自收拾东西,牵上马匹,便向前奔逃。
没过多久,身后的山林里喊声大作,冒出许多梁军骑兵来,越军押后者,逃逸不及,两边军马混战作一团,杀声震天,鲜血四处飞溅。
楚优辞在黄忠等几个将领的前后护卫下,最先拨马走脱,向东陵平原方向拼命奔逃,追兵在身后渐远,喊杀声渐渐匿去。
这样没命的奔逃了半天,到达东陵平原地带时,方停了下来,楚优辞大口喘着气,顾盼之间,见几个重要将领皆守护在身旁,心中略觉安慰,可是再看向后面,见只剩下几百骑跟在身后,且并无一个衣甲铠袍整齐者,人人狼狈万状,身上多带伤痕,心中不觉大是悲恸。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眼中含泪道:“诸位几日来随我与常百胜周旋,吃尽千般苦头。若我今日得以脱身,自当保诸位荣贵一生,若援兵不能及时赶到,那我就带诸位与常百胜决一死战!大家一起葬身这东陵平原吧!”
话刚落音,只听“呛”的一声,黄忠拔刀指向天空,须发皆动,大喝道:“为国效忠,马革裹尸而还!正是黄某生平夙愿!某愿追随公主,与常百胜死战到底,公主千金之躯,女儿之身,尚有此等志气!况我等须眉男子哉!”
越国将士心中尽皆沸腾,热血上涌,一齐举起兵器大吼道:“誓死追随公主到底!誓死追随公主到底!”
楚优辞紧握着手中的剑,见群情激动,心中也是心潮澎湃,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跟丁浅语说过的话:“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好好活下去?你会不会受我的牵累?你的命运将被谁主宰?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照顾你保护你。。。”
一时间心中大痛:“浅语,莫非我要一语成谶,天将绝我于此吗!那你。。。你以后要怎么办?”全身的热血,忽然在一瞬间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