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正看着热闹的队伍离开,知晓宋羡想要迎娶谢良辰之后,他也想帮着筹备长子的婚事,但宋羡自己早有打算。
宋羡事先买好了宅院,还在陈家村里盖了几间房,看样子是准备与嘉安郡主去陈家村中长住。
虽说镇国将军府没有分家,但宋羡这些年常在外面,早就不用他给月例银子,银钱完全与镇国将军府分开来,没有承继他家业的意思。
这次成亲宋羡也没有向他讨要银钱,就动用自己的积蓄和生母冯氏留下的银钱,宋启正让人送了银子给宋羡,也被原封退了回来。
本是他长子成亲,可仿佛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宋启正只好向母亲打听情形,想着宋羡需要的话,就以母亲的名义送出去。
哪知道母亲也不帮他遮掩,就算动用银钱也是母亲的私库。
夜深人静的时候,宋启正常常陷入深思,他有三个儿子,宋旻、宋裕归根结底想要的是他手里的兵权和镇国将军府的家财,如今他们败露,死的死,下狱的下狱。
而……宋羡,如今他唯一的儿子,却并不想要他拥有的这一切,他如今就像没有子嗣一样。
这都是他的错,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挽回。
宋启正努力压制着情绪,希望能融入这喜庆中。
……
秦茂行跟在迎亲队伍之中。
经过蔡戎的事后,秦茂行从心底里佩服宋羡,能够安排好北方的事,又能一举擒拿住高豫,就算三个他也做不到,更何况宋羡借机用辽人的三皇子换回了萧兴宗这个祸患。
但不影响他为怀清惋惜,如果不是苏怀清的母亲,或许今日去陈家村迎亲的就是怀清了。
他们在瀛州忙碌的时候,听说谢良辰被封为嘉安郡主,被赐婚给宋羡。
苏怀清静谧了半晌才道:“宋羡眼界广,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嘉安郡主聪明良善,这桩婚事很般配。”
如果怀清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就不会思量那么久了。
迎亲队伍停下,秦茂行回过神来,只见最前面的宋羡翻身下马。
这还不到陈家村,怎么宋羡就下马了?
“前面都是村民,”秦茂行听到杜渐道,“八成是贺喜的吧?总不能从现在开始就拦路?”
新郎官都下了马,他们这些迎亲的人自然也得跟着这样做。
秦茂行和杜渐走上前,只见贺喜的村民们将宋羡围住,宋家人开始送喜钱,村民们却不肯收。
“不要银钱。”
“新郎官说些好听的来。”
村民们推拒着,谁也不伸手接,而且也堵在那里不肯散去。
不能轻易让新郎官娶走他们的姑娘,虽然他们不懂什么大户人家的对诗,但至少可以拦在这里,反正吉时尚早。
平日里他们不敢这样对宋节度使,今天趁着喜事,大家都热闹热闹,不知宋节度使要如何过他们这关,是准备作诗还是做文章?
村民们笑声中,只见宋羡上前两步,躬身向众人行了礼。
站在最前面的黑蛋见状,就像一条泥鳅般缩入人群中,他怎么能受宋大人的礼数。
还不及躲闪的村民受了这一揖,都有些不好意思。
宋羡道:“我宋羡虚度二十年,幸遇郡主,今日得娶,此生无憾,感激各位前来贺喜,宋羡必定铭记于心。”
“婚期定下来之后,我日夜期盼,说度日如年也不为过,终于等到了良辰吉时,还请大家为我引路,让我早些跪拜陈家、谢家长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从没想过宋节度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什么今日得娶此生无憾,日夜期盼,度日如年……
这话,面皮薄的听了,只怕要直接红了脸。
宋羡边说边向前走。
后面的杜渐撞了撞秦茂行:“你听到没?宋羡都说了些什么?”
秦茂行清了清嗓子,他好像知晓为何怀清错失良缘了,也不完全是苏家长辈的错,怀清自己也不是宋羡的对手。
秦茂行看向宋羡身后的常安等人,宋家的家将仍旧面不改色,各司其职,不得不说,宋羡练兵的确有一套。
常安一直笑着,之前他们听惯了大爷说这些,耳朵早就磨出了老茧,现在这一句句的话,对他们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
黑蛋一路往村子里跑,宋大人太厉害,根本就挡不住,他眼看着大家渐渐散去,将拦门变成了贺喜,硬生生让出了一条路。
而且黑蛋能肯定,一会儿到了陈家村,村子里的人会败的更快。
宋大人那话,说得他都想向大家求情,宋大人多不容易,快别拦着了。
宋羡往前走着,不停地感谢着身边的人。
“大人,这礼数我们可受不得。”
如何受不得?真心真意来贺喜,拦路也是为了良辰,光是这样就该感谢。
宋羡一路前行,在陈家村村口瞧见了从八州赶过来的张渭河等人。
“张老将军,”宋羡迎过去。
张渭河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被宋羡抱住肩膀:“我还要谢谢老将军,岳父面前多亏老将军帮忙说话,否则没那么容易让岳父点头。”
张渭河看着一脸欣喜,眼睛明亮的宋羡,没来由的一阵心软。
宋羡笑着道:“外祖母和岳父定然等急了,我就进去拜见了。”
张渭河没有说话,宋羡快步向村子里走去,他身后的迎亲队伍也一拥而入。
……
谢良辰穿好了大袖吉服,听得外面传来喜乐声。
喜娘道:“宋节度使在外面候吉时了,一会儿就要进来叩拜长辈。”
喜娘拿起放下谢良辰红盖头,低声提醒谢良辰:“一会儿我和陈家大爷拉着郡主上轿。”
谢良辰点点头。
“阿姐别担心,”陈子庚握住谢良辰的手,“我跟阿姐一起去宋家。”
如果没有阿弟,也就没有她和宋羡的今日。
谢良辰轻声道:“阿姐不担心。”
主屋里,宋羡正向陈老太太、谢绍元行礼:“祖母、岳父放心,小婿必定护良辰一生。”
世事无常,没有绝对,所以这一生,可能是他的一生,也可能是她的一生。万一他走在前面,他留下的东西也会保她平安。
只要想一想,他便踏实、欢喜。
他许诺,只许诺这一次,仅这一桩,用一生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