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河系统·暗室10
“哒。”
当洛林意识到自己被束缚在木椅上时,她挣扎了一下,本能地回缩手臂,想要将手腕从皮带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皮带束缚得很紧,她完全无法动弹。
被束缚着的危机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混沌的意识这才清醒了几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皮像是千斤重一样,她顶着沉沉的疲倦感,从混沌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刺眼的灯光从正前方打下,她皱起眉头,半眯着的眼睛,也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狭窄的房间,眼前正放着一张木桌,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坐在木桌后,看样子正等着她的苏醒。
“……【法官】。”
“你好,洛林小姐,欢迎来到审讯室。”【法官】微微一笑,“做个简单的介绍,审讯环节是每轮游戏都会进行的固定环节,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看作是一次聊天、谈心,不必太过紧张。”
“审讯?”洛林皱起眉头,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她努力地向撑起自己的身子,但却发现四肢都像是泡了水的海绵,湿重着,沉甸甸的,完全无法如正常一样控制自己的行动。
她这才发觉有人对自己的身体动了手脚。
“……你们想知道什么?”
洛林警觉地看着【法官】。
她的大脑里飞快地闪过几种可能——是什么会让自己浑身无力?肌松药?还是镇定剂?亦或是其他药品?会不会还给自己的身体用了一些其他药物?
比如……吐真剂。
想到那个药物,洛林不禁紧张了几分。
她微微颔首,盯着【法官】,像一只充满敌意的、随时等待进攻的狼。
“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了。”【法官】像是看出了洛林内心的担忧,他微微一笑,并不急着逼供,“我们来聊聊【溟河系统】吧,洛林小姐,您还适应【溟河系统】里的游戏规则吗?”
“不适应。”
“哦?但我看你似乎挺如鱼得水的。”【法官】说着,翻开了木桌上的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根据我们的资料,你是为数不多的已经升级为V-级的新人玩家,在过去的几场游戏中,你的表现也很出色,无论是惊人的记忆力,还是在面对攻击型生物时所表现出的战斗力,都是一个亮点。”
“不过是自卫本能罢了。”
“本能?”【法官】轻笑,“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
听到【法官】的后半句话,洛林心下一沉。
她心中藏着秘密,而且她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所藏着的秘密。
她是个卧底,她身上肩负着使命,那是她在旗帜下宣誓时庄重的誓言。
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想挖出她的秘密。
这很危险。
尤其对方是一个对自己无所不知的人。
她能隐瞒多少?
她还能掩藏多少?
【法官】低下头,翻了几
页笔记本,并抽出了笔记本中的几张照片,将照片调转了一个方向,摆在了洛林面前。
洛林眯起眼,发现那是几张瞬时截图。
那些截图,都是自己在面对他人攻击时采取的防卫动作。
“根据你之前在游戏中的表现,我们认为你曾经接受过训练,特别是这几个动作,是军方格斗术中才有的招式。”
“……”
“鉴于你是本轮游戏才加入的游戏玩家,我们也并没有观察到在游戏中有任何人教你这些动作,因此,这些动作只能来自于你的身体记忆……”【法官】一字一句地说着,并随着他的声音,轻轻叩击着桌面,“也就是说,你的来历,并不简单。”
洛林听着【法官】敲击桌面的声音,稳了稳心神。
她知道,自己决不能被对方带着跑。
“我的来历?呵,你们不是对我们的来历一清二楚吗?像一个被剥夺了记忆的人询问来历,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官方的资料可以造假,一个人的经历可以造价,这世界上以假乱真的事情比比皆是,有时候,并不能轻而易举地相信那些容易拿到的资料。”
“如果你不相信那些的话,很抱歉,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洛林轻声说,“我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对于我的过去,我比你都要好奇。或者,你们把记忆还给我,我再给你们解答。”
【法官】一声轻笑。
“这不可能。”
“既然如此,请恕我也无能为力。”洛林稍稍错开了视线,“我现在知道的事情就是全力以赴地在【溟河系统】中活下去,那已经让我左支右绌、应付不暇了,至于你说的更深层的东西,我不知道,也没有闲心管,我现在只想活着离开,仅此而已。”
洛林这番话,说得十分坦诚,她平静地坐在木椅上,可以看出,她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排斥转为了接受。
【法官】看着白炽灯的光线罩在洛林银白色的短发上,看着洛林那双清澈的眼睛,知道这个女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就算此刻她真的猜到了什么,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分毫。
这样的女人是十分倔强的,却也是十分坚强的。
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
【法官】轻轻点了点头。
但他此刻内心想的却是早知道给她的灌一些吐真剂就好了,说不定现在就能撬开她的嘴,让她吐出一些秘密。
他也不是故意针对她。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的许多动作、眼神,都透露着她的来历不凡,可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毕竟洛林在游戏中并没有真的表现出奇怪的举动,也没有说出带着敏感词的话,所有的疑问都仅存于他的怀疑中,就这么直接摊牌,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原本不记得所有事情的洛林想起自己的过去。
这样,得不偿失。
【法官】这么想着,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别紧张,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倒是不知道
你还会开玩笑。”
“幽默一点不好吗。”
“要看对象是谁,如果是你的话,我很难不去猜测你表面的幽默下是不是别有居心。”
“哼,你这对谁都戒心重重的样子,倒是像极了我一个人。”
【法官】冷冷一笑。
“谁?”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法官】说着,拉开了椅子,在木桌后坐了下来。
“继续谈谈【溟河系统】吧,对于【溟河系统】,你有什么看法?”
“残忍,残暴,残酷。”
“这三个词似乎并不是都适合用于形容‘物’。”
“无所谓。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界。”洛林看着【法官】,她的身体控制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她稍稍坐正了身子,靠着椅背,“你口口声声标榜着人权,但实际上,你却做着最剥夺人权的事情,你把人困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假借惩罚的名义,实施虐待,其实,你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那又怎样?”
【法官】的指尖叩击着桌面,不急不慢地语调,似乎并不在意洛林用什么样的词形容他。
“善恶终有报,我相信你恶贯满盈,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法官】轻笑了一下,“这个词,只是用来安慰困顿中的人的,人们总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希望神明能够惩罚那些一时得志的人,但其实,所谓‘报应’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末世审判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信。”
“所以,你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做着违法的事情。”
“违法?小姐,你真的知道法律是什么吗?法律,不过是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的工具之一,坦白地说,【溟河系统】不仅没有违反现有人类社会的法律,并且在这个框架下很好地运行,受到了各个国家的认可,这就说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人类利益最大化的,从某方面而言,将人类社会中的‘渣滓’集中并囚禁在一起,能够最大程度上维护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行,是好事,是善事。”
“别把自己粉饰得如此高尚,你我都清楚,你不过是施虐狂中的一个。”洛林冷冷地看着【法官】,“你说【溟河系统】是在现有法律框架下运行的……难道外界并不知道【溟河系统】中发生的一切?你对外公布的口径是什么?一定不是【溟河系统】中真实发生的事情吧。”
“……你在套话?”
【法官】察觉到了洛林的用意,心中警铃大作。
但是为时已晚。
洛林一直抓到了有用的信息点。
“彼此彼此,不过是最简单的谈判话术罢了。”洛林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就像是你方才一直叩击桌面的动作,难道不是审讯时候常用的技俩吗?你叩击桌面的动作,其实也就在给我一个潜意识的信号,在你叩击的时候,我必须作为一个服从者,配合你的工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当你真正问出想要问的问题并叩击桌面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就会告诉我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