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功率引擎运转的噪音让机组人员很不好受,庞大轰炸机爬升到七千米以上的高空,巨大的机身钻进湿漉漉的云朵,在白云外伸出了小半个机翼。
“准备投弹!”投弹手的声音在噪音中几乎听不见,狂乱的舱外气流通过投弹口钻进机舱,声音的传递变得异常困难。
七千米以上的高空,即使是长达二百多米的战舰,看上去也像是一片纤细的柳叶,水平轰炸的精度可想而知。
“敌机!!”一声尖叫从轰炸机的机枪炮塔处传来,随后就是双联机枪急促的长点射,以及机舱壁上叮叮当当的声响。
“下士,敌人在六点!”没等话说完,机尾就传来了航空机枪剧烈的连续射击,令人心碎的叮当声和惨叫声也同时传来。
白色的零战二一型在高空中勉强发挥着性能,稀薄的空气让飞行员不得不榨取着发动机全部的动力,刚才飞到空中堡垒的上六点已经是零战的极限了,引擎的转速在下降,高度也降了下来,只是几分钟,原来在B17上六点的零战已经下降带了下六点的位置。
“可恶!”上层机枪炮塔的下士愤怒地捶打着舱壁,刚才零战失速下降的时候,由于射击窗口与尾翼重合,他不得不放弃了射击,而等零战落到下方,这个角度就不是自己的机枪能够得到的了,下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架杀死自己战友的零式飞向低空。
没等下士离开视线,那架低空盘旋爬升的零战就被打烂了左翼,旋转着坠入了海中,子弹的方向是从自己旁边来的,那是飞在后面的另一架B17,前部的机枪还在对着下方扫射,下面到处都是爬不起来的低空零战在追赶自家的SBD无畏,比起上空,低空简直就是一团糟,红色的日之丸和蓝底的白星在海面上到处乱窜,打的毫无章法可言。
在混乱的战斗中,所有人都忘记了教条,有的SBD提前丢掉了炸弹,转而试图爬升去攻击零战,效果还不错,但他似乎进入了B17们组成的防空网,机身上被打了好几个点五零的洞,而有的战机由于不规范的大角度机动,尾旋着掉进了海里,飞行员在海面上探出了头,也不知道是准备喂鱼,还是游回中途岛。
几朵黑云出现在了轰炸机编队下方,这意味着进入了舰队防空圈,这里不会有战斗机骚扰,投弹手也送了一口气,八千米的高度,只有大口径防空炮才勉强拥有这种射高,在这里,无疑是十分安全的,被大口径炮弹击中只能说是运气太差,防空防空,十防九空,这句话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
爆炸的黑云越来越多,不时会有一些爆散开来的子弹撞击在轰炸机上,这些都不足以称为威胁,只要不直接命中,所有机组人员都是信得过空中堡垒的,就算被打坏了两个引擎,老练的驾驶员也能用加力和滑翔飞回中途岛。
黑色的五百磅炸弹上写着“祝福”,多半是关于珍珠港复仇的话语,士兵们相信,这种被附魔过的炸弹能更好地击中日本战舰的要害,就像阿拉伯人喜欢让老阿訇给弯刀附魔一样,具有神秘的力量。
“好的……好的……”投弹手紧张地用诺顿瞄具看着下方的日本战舰,反复让自己把这些战舰看成泡菜桶,透彻的瞄具玻璃下,某条日本战列舰的火力显得十分凶悍,布局奇特的高射炮以及鬼畜的射速让投弹手不自觉地想去瞄准她。
“四秒!”由于还没进入投弹位置,投弹手随便默数了这艘战列舰的射击频率,双联装的大口径高炮在大仰角的前提下居然有四秒一轮的射速,轰炸机飞行员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仿佛是在飞过地狱。
“吼!”喊着有节奏的号子,赤膊的老板不断地从提弹井中抱出炮弹,打开炮闸,让滚烫的药筒落在地上,然后把下一发炮弹塞入,一段时间后,就连拉炮闸都不需要人力操作了,等到老兵把炮弹抱过来时,火炮已经在待机了,炙热的炮膛中正冒着干热的气息。
“轰!”剧烈的化学反应再次发生,脱离药筒的弹丸以超音速飞向蓝天,定时的引信随着炮弹旋转稳定工作着,在预定的位置完成了爆炸,对着五十米半径的天空洒出了带火的子弹,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在爆炸上空一千米的B17。
另一发炮弹带着呼啸飞向空中,这是被扶桑侵蚀的那一发,本应该在七千多米就到尽头的引信被未知的力量狠狠往回扳了回去,炮弹顺着惯性,继续往高空飞去,带出了一条微微弯曲的高抛物线。
在一架B17的下方,只有五米的距离,这枚五寸炮弹突然引爆,爆炸的黑云罩住了机身,只有驾驶舱露在死亡之手的外面。
钢铁的机腹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厚实的机翼被弯曲,四个引擎全部熄火,带着火焰,巨大的四引擎轰炸机哀嚎着俯冲向海面,拉出一柱横贯天空的黑烟。
数十米高的白色水柱伴随着空中堡垒的坠落在海水立起,延迟爆炸的五百磅大礼包带起又一波高大的水柱,飞溅的海水甚至泼在了百米外的大和上,把打酱油的九六炮手淋成了一群落汤鸡。
“吭”炸弹挂架松动的声音。
“给我上去,宝贝!”投弹手战战兢兢地看着不断绽开的焰火,把一枚枚五百磅炸弹集中投放了下去,炸弹刚刚投完,脚下巨大的机身就颤动了一下,轰炸机以极大的角度开始爬升,猝不及防的投弹手差点滚了下去,还好旁边的同僚紧急拽住了安全握把,而投弹手机智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一号引擎坏了!”那是领航员的声音。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作为这里最大的军官,机长发出了逃跑的命令。
投弹手也没心思去看炸弹的情况了,感觉扶正自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飞行员。
扶桑号的行进路线正好处在那几枚五百磅的落点内,炸弹在空中摆正了姿势,头朝下地往预判海面落去。
“哼!”扶桑的意志操纵了整条战舰,航海长也心有灵犀地陪着扶桑发疯,船舵在两种动力下猛然转向,克服着巨大的水压,数万吨的战舰在几百米的海面上拉出一弯诡异的尾迹,一侧的船体高高抬起,露出了红色的船腹,而五百磅的大礼落在了扶桑号的右舷附近的海中,只给薄薄的防雷带造成了一点困扰,至于左舷的水兵,他们没有收到紧急通知,全都像咸鱼一样在右舷挂成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