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嗒!滋……”
黑暗中电流跳动的声音,循环,远去……
胸口灼烧的感觉舒缓下来,取而代之,是身边的阵阵冰凉……
“沙……沙……”
悉悉索索的声音,比起恬噪,反而让人安心……
【这里……是哪里?】
入眼,灰蒙蒙的天空,六角的雪花飘飘荡荡,光秃秃的树木,纸条上挂着个制作简陋的晴天娃娃。
脏兮兮的娃娃在雪风中摇曳,祈祷着不存在的晴天。
【这里……是哪里?】
抬起的手,没有重量感,屈膝起身,苍白的手心毫无血色。
【雪?…我不是……在南洋吗?】
木屐的齿,踏在积雪的土路上,不是很稳。
【我当时穿的……是这身装束吗?】
喉咙有些干燥,扶桑拍掉肩膀上的雪;简单地像病号服的白色和服,白色短袜,木屐,这就是扶桑拥有的一切。
“咳咳……”
雪地的冰冷,让扶桑很不适应。
目极之处,都是雪白,远处几间简陋的木屋顶着雪盖;附近,一座小小的神祠矗立在土路边,挂着御币的麻绳后,是一尊笑呵呵的木雕神像,神像的木料有点龟裂,让这位神明大人笑得有些许诡秘。
……
“总之,不管怎么样,得先搞清楚这里是哪儿。”虽然感觉不到寒冷,扶桑还是搓了搓双手,沿着土路向前走去。
“啊!那是……”扶桑看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形,那个人拉着一辆装满柴草的小车,歪歪扭扭的车辙,在雪路上压了一路。
“前面的那位,等一下!!”扶桑挥着手叫喊,木屐和和服束缚着她前进的步伐,让她的奔跑的模样颇为滑稽。
“啊?!”带斗笠的人诧异地转过头,只见黄昏乡间的土路上,一个身着单薄白色和服的人形,披头散发地追上来。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穿蓑衣的男人丢了魂一般,甩开人力车狂奔,山风呼啸,扶桑叫喊地越急,他就跑的越卖命……只是两分钟,扶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跑没影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扶桑提着衣服下摆,愤愤地跑到小车边;显然,刚才那个男人跑得很急,连草鞋都蹿飞在了车边。
“唔……到底是怎么回事!”扶桑一头雾水,她从车上拿下一根柴火,向雪幕后的农舍挥动。
扶桑看到的那间所谓的农舍,其实是间樵夫小屋;屋外,从山里回来的樵夫正在处理最后一批柴火,这堆积在小屋旁的木柴,是这位樵夫吃饭的凭依,也是神河町半数大户取暖用的订货。
“嗯?那是什么?”胡子拉碴的樵夫,脑袋上缠着跟烂布条,满是老茧的脏手里,紧紧捉着一把单刃斧……他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去……
雪幕后,灰蒙蒙地看不清……
“哇啊!!!妖怪!”
单刃斧陷入雪地,丢了魂般的樵夫兔子一般钻进小屋,给破烂的木门连上了两道门闸,不出来了。
“哈?妖怪?”扶桑疑惑地抓紧木柴,朝樵夫小屋的方向走去。
……
雪更大了……
“欧吉桑!我来拿柴火了。”男孩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啊!高桥!你别过来!门外有不干净的东西!”屋内的樵夫尖叫,然而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到了高桥耳朵里,完全听不出个所以然。
“纳尼?欧吉桑你在说啥?”高桥叩着后窗。
“南无哦哈利路亚,神明大人…¥&……&¥&”樵夫语无伦次。
“大叔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拿柴火了,松田大人家要催的!”
“呜……”屋内的樵夫,居然像娘们一样哭了起来。
“嘁,失心疯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鼻涕,高桥从一旁摸出草绳,准备自己捆一些柴火,这些送到松田大人家的柴火很快就要用,自己明天还要起早去劈柴,根本没时间陪樵夫大叔玩什么躲鬼游戏,不过正好,既然樵夫大叔躲在里面不出来,那就多拿一点柴火,反正被发现了,也就被训一顿的事。
“嘿咻~~”高桥系牢裤腰带,走到柴火堆旁准备打包,屋内,失心疯的樵夫还在碎碎念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胆小鬼,嘿~”笑着在草绳里多塞进去两根木柴,高桥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沙拉……沙拉……”雪片如鹅毛般坠落。
“咵啦!”
少年系好准备背走的柴捆,掉落到地上,散落开来。
“那个……”少年的声音,迷惘。
“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清丽的嗓音,不似人间。
“神河町……这里……是神河町!”雪地里,高桥站地笔直。
“神河町……神河町?没印象呢……”雪地里的少女歪着头,手里还捉着一根弯曲的,一头尖的木柴。
吱呀~~~木门打开一道门缝。
“高桥小子?”樵夫惊恐地透过门缝向外窥视,第一眼看到的是扶桑手里的尖利木材,第二眼就是高桥腰间的红裤带。
“啊啊!!!”神经爆裂的樵夫夺门而出,他迈着湿漉漉的裤腿,大喊大叫;“死了!!木锥!!刺死了!!死了……”
......
“他怎么了?”
“啊!他……”高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啥,这个樵夫大叔向来贪小便宜,他疯了,对高桥也未尝是件坏事,“他疯了……嗯…疯了!”少年信誓旦旦地说。
“哈?”扶桑怀疑地转转眼,想了许久也没啥头绪,只能作罢。
在扶桑胡七八想之时,高桥已经拾缀完了木柴。
“等等!别走!我还要问你些事!”
“改天吧!我还要给松田大人送柴呢!”背着柴火的少年脚下的草鞋,踏地积雪嘎吱嘎吱响,“再见了!漂亮的姐姐!”
“你这小子!”
……
天色渐晚,松田大人家的宅邸内,洋灯正闪烁着明亮的光,惹得高桥一脸的艳羡。
“高桥小子,你迟到了!”松田家宅院门口,服侍大人的老婆子手插在衣袖中,看向高桥的眼色,尽是嫌弃。
“你可知道要扣工钱?”老婆子如同罗刹般堵在门口。
“唔......我……”高桥提着柴火,支支吾吾。
“清子,不要为难他了。”整洁朴素的宅邸,走出了一个年轻女子。
“啊!松田小姐!”老婆子慌忙鞠躬。
“他雪天出去,也不容易。”松田小姐温声细语。
“小姐,按照规矩,迟到是要扣工钱的,而且他这样连家臣都算不上的,不值得小姐您……”
“工钱自然是要扣得,不过,他拿来的柴火也不少了,你去给他量半升米吧!”松田小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谢谢松田小姐!”门外的高桥欣然跪拜。
“这……小姐……半升米可不止一个铜板……”叫清子的老太婆面露难色。
“照我说的,你去做就好了。”
“是…小姐…”
面对主家,清子只能服从。
……
“哼?~~”
小小的米袋,怀揣着少年的心,在雪径上摇晃。
“哎?漂亮的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前进的道路,被扶桑拦住。
“刚才……那个老太婆是叫你高桥吗?”扶桑的脸上,神情忽明忽暗。
“那个……”少年紧张地把米袋藏到身后。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扶桑一把揪住了少年的破衣领。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