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邦彦的解释下，一副明代科举图就在陈亮面前展开，先是造文名，写上几首诗作或是游记，由知名的文人墨客代为宣传，然后就要是研习考官的心思和喜好，至于八股文，二百余年各种考试，早已出尽了各种题型。只要找到方向，努力背诵，就不怕撞不到原题！

三人只是简单进食之后，又是无尽的抄书工作，陈良在迷迷糊糊中一边抄写，还要一边修改里面大逆不道的资产阶级思想还要把原文的例子替换成宋代以前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为他。至于如何过的下一天，他似乎全无印象，只剩下码字、码字。

看着手中面目全非的第一卷，陈良觉得比原书更加晦涩难懂，倒是陈韶音又看了整整一夜。双方一问一答，倒也慢慢变得熟识，只是这老者颇为严厉，片刻不许他休息，看着旁边的陈邦彦，陈良给出了十足的同情。老人本想携陈良回顺德，却被他以县尊相招，家中父亲老病缠身，还有只老母猪要下崽等等理由，坚定的拒绝。

第三日早上，终于到了分别时刻，老者却是依依不舍：“祖宗留书，难悟其妙，此次回去，定然闭关参悟，贤侄可多多书信往来。”原来老头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陈良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看着这对难分难舍的叔侄，周县尊也是颇为感动，正想劝陈良再留几日，却看到陈良飞奔着跑上了牛车。

漫长的返回路上，陈良一直处于休眠状态，除了马车经过西关城楼处，下来随意买了点纪念品，就没怎么动过。看着貌似熟睡的陈良，一群师爷们开始了吃瓜生涯，布政使家又新添了小妾，按察使审理一桩案子时竟发现自己的丫鬟和人偷情，广州知府老爷原来是个惧内的等等不一而足，难道知县付给他们薪水是要他们当八卦记者吗？

唯一一个重要消息就是，周维持真的要离开香山了，吏部的文件已经发出，八月末就要启程了。而这些师爷则依然选择留下，因为新来的知县据说是个养老知县，大家都觉得有利可图。

不提其中琐碎，陈良这个“已备咨询”到最后也没用上，因为广州知府实际关心的只是今年香山赶上领导班子交接，秋赋的征收工作如何落实这样的问题。地方官员的日常工作就是这样琐碎，国家大事哪里有他们发声的时候。

陈良终于回到了兰桂坊，他感觉空气都瞬间为之一松，他确实不想踏足大明的官场了，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其实想想自己在澳门也是一般，葡人的眼睛里自己也是个局外人。还是洪门的兄弟，看见他回来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这是自己人。陈俭还机灵的在酒吧喊了一声，结果水手也纷纷举杯庆祝陈良的归来，这才是自己的地盘啊。

“大哥，有个事情你得来看看。”永远板着脸的二弟陈恭，又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陈良身后。随后便带着他去到了赌场，陈良很少去赌场那边，有九只手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赌棍，再加上陈恭这种人狠话不多的角色，陈良很放心，也顺保护下自己的伪善。

在已经站不下人的赌场里，中央的赌台却被团团为住，一个穿着绿色礼服的红发青年面前摆着三摞里亚尔银币，吊着烟斗的他斜靠在桌面上，两只手死死的抓起扑克牌的一边。

“啪”青年狠狠的把两张扑克牌扔到桌子上，“妈的，就差一点，老子就赢了！”说完就直接把两摞银币推到台子中央。青年大喊着：“继续。”周围的西洋赌棍也纷纷给他加油助威。

“他是小卜加劳，曼努卜加劳的儿子。你不在的这三天他已经输掉了超过1000个里亚尔，已经两次提出要借钱，我都没同意。”陈恭在陈良耳边低语。

“借给他，只要他写借条，放心吧，卜加劳先生很爱他的儿子。”赌博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原本给水手准备的消金窟，却引来了本地的葡人大亨。不过东方第一炮厂卜加劳炮厂的“友谊”，还是让陈良很感兴趣的。

九只手看见陈良来了，也摇着大光头跑了上来，这些天他可是开了眼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有一天盘账时竟有一千两，可把耍尽心机从力夫手里扣同板的九只手给吓坏了。每天身边虽然呆着个冷面杀神，下班时一定让伙计们光着屁股从他面前过一趟，生怕大家藏银子。但是每月2分的分成，又让他天天数着小钱钱自嗨得不行。

“总舵主来了，您真是神仙啊，四海帮那些杂碎辛苦一年，都指不定又这赌坊一个月赚的钱多！”九只手一张大嘴恨不得咧到头后，笑得七分奉承，两分真心，还有一分媚态。

“少说没用得，这扑克牌和轮盘赌玩得熟吗，可别叫人家把你们裤子都赢了。”陈良看着他也感到喜庆，要是头上有点毛，都快笑成招财猫了。

就在陈良眼皮子下，光着两条胳膊的九只手，瞬息间就从手里变出一张纸牌来，正当陈亮惊讶时，那张纸牌又好似凭空在眼前消失。不愧是叫九只手啊，这也太快了吧。

“掌柜的说笑了，咱九只手可是在广州城里耍出了名声，不过俺这脑袋太惹眼，各家赌档都不让我进了。”九只手反复揉搓着自己的大光头，一脸委屈的说。

“能让他赢吗？每五把让他赢一把。”陈良盯着小卜加劳，轻声说到。

“掌柜的可是要下套子？您就等好吧！”心领神会的九只手冲着陈良眨了下眼睛，便向中央赌台走去，也没见他说什么，就拿着盘子收完台上的银两。还没等他走回来，就听见赌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此刻小卜加劳平举双手，接受众人的欢呼，犹如沙场归来的英雄。“继续，继续，继续！”在赌徒们不断的鼓励下，小卜加劳再次把刚推到自己身前的数摞银币推回到了赌台。

陈良也为了他由衷的感到欣慰，回头对陈恭说：“把二楼开了吧，看来我们的大财主已经上门了。”赌坊和兰桂坊一样都是二层建筑，二楼不但台子更大，而且设有椅子，还有真人美女发牌哦，就连结算都是用筹码而不是银子！之前陈良担心船长和高级船员这些大客户不来，就一直封锁着，现在看还是自己的步子卖的太小了。

拥挤的人群中，不乏衣着华丽之人，但此时也都像野兽一般拿着纸牌狂吼，赌搏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让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向深渊。陈良忽然想要在这赌档边上看一家当铺，说不定就会在里面发现商店、工厂、风帆战舰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