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刚擒了蛊雕,另一边叶冥的结界中似溶了墨汁一般,九耳犬的体态已经庞大如牛,不停地撞击着叶冥的结界。黑色的煞气几乎覆盖了叶冥结界的一半。
叶冥皱眉道:“白燃犀,你再不想办法把你养的狗管一管,昆仑墟就快被它的煞气吞了!”
九耳犬身上的煞气如浓墨一般,似要将昆仑墟埋进这片黑雾之中。冤魂的叫喊声与狞笑之间还夹杂着一声声猎犬无辜的低鸣。
这浓墨太过浓密,使得狰都跑远了去,不知躲去了哪里。白珞看着叶冥的结界上清晰可见的裂纹:“让我过去吧。”
叶冥皱眉看着白珞:“白燃犀你又要乱来?”
白珞淡道:“你不是说这是我养的狗吗?总不会也背叛我吧。”
“白燃犀……”叶冥语言又止地看着白珞。“不要逞强了。”
白珞皱眉道:“总得试试,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风千洐的灵力维持不了多久结界。他不会只用蛊雕和狰来对付我们。如果现在不让九耳犬平静下来,到时候再有凶兽出现只怕我们这几个人难以抵挡。”
叶冥咬牙道:“但你元神有损怎可如此冒险?你想做什么换我来。”
白珞淡道:“我打算喂它吃点东西而已,你真想来试试?”
“你……”叶冥无奈地看着白珞:“你这性子多久能改改?”说罢叶冥轻轻挥了挥手,结界打开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我们都在你身后,不会让你有事。”
白珞淡淡看了叶冥一眼,从结界之中走了出去。九耳犬见到白珞顿时发出警告的低鸣之声。那犬吠之声从九耳犬的腹腔似雷鸣般沉闷地传来。
那些黑色的浓雾朝白珞一涌而来。九耳犬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呲牙咧嘴凶狠地看着白珞。
白珞直视着九耳犬,手中一丝极细的金灵流缓缓向九耳犬流去。那金灵流似暗夜里的月光将煞气驱散。就在金灵流快要绕上九耳犬的的脖颈时,九耳犬蓦地站立起来,一掌拍碎了身旁的岩石。
白珞还来不及退去,一道煞气猛地蹿向白珞缠绕在白珞的脖颈之上。
“白燃犀!”薛惑大惊。薛惑与风陌邶二人立时便要上前。
“别过来!”白珞叫道。薛惑与风陌邶二人只好顿住脚步。己君澜也挽起九耳弓,对准了九耳犬。
白珞似被冤魂厉鬼卡住了脖颈一时之间连呼吸也不太顺畅。她双手放在煞气之上,金灵流一点点浸入煞气向九耳犬流去。
九耳犬低声呜咽着,参差不齐的牙齿之间流出腥臭的口涎。在将九耳犬带回昆仑墟的最初几年,九耳犬身上满是戾气。白珞也是这样用金灵流一点点净化着它身上的煞气。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白珞灵力不济,元神残损,九耳犬虽然在昆仑墟千年戾气稍减但却灵力充沛。
眼见白珞又要受伤,己君澜的九耳箭立时就要射出,却被己伯毅拦了下来:“澜儿先等等。”
己君澜担忧地看着白珞:“再等神君就要受伤了。”
己伯毅皱眉道:“你得相信神君。你知道为何四方神实力其实相差不远,但战神却是她吗?”
己君澜摇了摇头。
己伯毅:“即便监武神君的灵力不如以前了,但她的心性,她的韧性三界之中依旧无人可比。”
己君澜紧盯着白珞,额头落下一滴冷汗。只见那一丝浸入煞气的金灵流在就要被煞气压下去的时候又猛地增强了。那一丝金灵流在煞气之中显得极其脆弱,但却极其强韧,金灵流似乌云中穿云而过的闪电,直击向九耳犬。
“呜”,九耳犬一声低鸣,白珞脖颈间的煞气顿时弱了几分。
白珞脖颈之间的力道刚刚减弱,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立刻向九耳犬袭了过去。她甚至连虎魄都没换出,月白衣袍顿时隐入浓黑的煞气之中。
刹那间己君澜就再也看不见白珞的身影。她心中狂跳,收起九耳弓立刻就朝白珞跑去。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龙吟,薛惑已经从叶冥的结界冲了出去。黑色的巨龙盘旋在上空,但那如墨色的浓雾太过黑暗,薛惑也不敢冒然冲进去。
“咚”一声人砸在岩石上的闷响从浓雾中传来。薛惑一愣,直向那煞气中冲了进去。
风陌邶脸色一变,与己君澜双双冲了过去。叶冥也收了结界直往浓雾中冲了过去。
在那浓雾之中,众人目不能视,但那戾气并没有向人扑来,反而像是在躲避叶冥等人似的到处乱窜。尖叫声、惨叫声却是越发的震耳欲聋。就在众人几乎要被那惨叫神震破耳膜时,那些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众人警惕地停在原地。就在他们面前,薛惑扶着白珞一步一步从浓雾中走出。那团黑雾自二人身后淡去。白珞忍不住喉头腥甜,“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姜轻寒!”薛惑大喊道。
白珞用手背把唇角的血迹擦去:“我没事。”
“白燃犀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想拿自己的肉去喂狗!”薛惑怒视着白珞。
白珞轻轻一笑:“他不是也没吃嘛。”
白珞身后那些黑色的戾气虽然消失,但九耳犬仍旧体型巨大没有恢复。九耳犬躲在山崖背后,身上的怨气被它压制在体内,冲撞着它的五脏六腑。
白珞回头看着九耳犬。九耳犬低下头,痛苦又无辜的呜咽着。
白珞吁了一口气:“没事了。”她缓缓在五指间聚起金灵流,带着金灵流向着九耳犬走去。
“呜!”原本已经平息的九耳犬忽然又暴躁了起来。
白珞心中一惊,金灵流尚还没有接近九耳犬,就见九耳犬人立而起向白珞扑了过来!
“神君!”己君澜再不犹豫,九耳箭离弦飞出。
只听“轰隆”一声,九耳犬砸进了山石之中,霎时间碎石与烟尘漫天飞起。己君澜的九耳箭偏了一寸,扎进了九耳犬后颈。
在那烟尘之后,暗红色的鳞甲泛着寒光自那烟尘之中现了出来。
白珞瞳孔骤缩:“九婴!”
九婴有九首蛇身,其中五颗头为男相可喷出浊水,四颗头为女相可喷出毒焰。九婴的九首每一个都似蛇于人相结合的脸。它脖颈颀长,覆满鳞甲。鳞甲自后背长出,从脖颈直覆盖上九婴的半张脸。
九婴与朱厌兽一样,都是生于天地初分之时的上古凶兽。不同的是朱厌一开始是兽形,吸收天地日月而化精怪再化凶兽,只因其不被法术结界所困才被昆仑神族忌惮。
但九婴不同。虽同生于天地初分之时,但一开始九婴却生于深山大泽之中,生在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之地,一开始只不过是一团气。那团气在深山大泽之中万年不化,吸收日月精华,吞噬沼泽生灵渐渐化出了形,才生成了九婴这般模样。
九婴为天地精气所化,无魂无魄命却有九条。它的九颗脑袋少了任何一颗都不会伤及性命,很快便会长出来。且九婴一旦开杀戒,一定会杀足九人。
更头疼的便是九婴的浊水和毒焰。水与火二者相克,无论是用火结界还是水结界,九婴都有克制之法。当初将九婴抓捕昆仑墟之时不知折损了多少天兵天将。
风千洐为了杀掉白珞等人竟然不惜将这样的凶兽放了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白珞手里的虎魄闪着金光,在她面前九婴直立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九张脸,五张男相面露凶狠,四张女相却是阴险狡诈。
九耳犬从岩石上滚落下来。九耳犬巨大的身体已经缩回了圆滚滚的样子,身上的皮毛沾了血,短短的腿抽搐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白珞。重伤的九耳犬竟然又站了起来。它转过身背对着白珞,站在九婴与白珞之间对准九婴呲着牙。
“嘶嘶嘶”九婴发出一阵似喉管破损后的人发出的气声。忽然九颗头同时变了脸色。“斯哈”,似蛇吃掉老鼠前发出的声响,九婴对准九耳犬一击而下。
“轰隆”一声,一道金光闪过似利刃砍向九婴的九颗脑袋。九婴抬起头轻轻巧巧地躲了开去。九婴那长长的脖颈就似没有长骨头似的,竟能在一瞬间随意弯折。
虎魄的金光没有伤到九婴一片鳞甲,却削掉了一块岩石。
等九婴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碎裂的岩石中白珞竟然从自己身下一晃而过,怀里还抱着九耳犬!
九婴顿时大怒,一道浊水顿时朝白珞喷了过来。
“轰隆”一声,薛惑化身巨龙凌空飞来,重重地砸在了山崖之上。他横在白珞身后挡住了九婴的浊水。“嗞”地一声响,薛惑的身上冒出一阵白烟。
“薛恨晚!”姜轻寒见薛惑依然化出人形,皮肉被灼烧的疼痛让那个玩世不恭的绝世公子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冷汗霎时将薛惑的粉色衣衫浸透。那冷汗浸透衣衫之后又贴在被灼烧腐蚀的皮肉之上,就似在伤口上洒了一把盐似的,更是疼痛难忍。
姜轻寒赶紧扣上薛惑手腕。薛惑翻过手腕反而将姜轻寒的手腕拽住:“书呆子这会儿你诊什么脉?疗什么伤?赶紧跑啊!”
白珞也折返回来,衣袖一拂厉风顿时裹挟着飞沙飞向九婴。就在九婴被飞沙迷了眼的时候,白珞带着姜轻寒与薛惑赶紧躲到了岩石后面。
刚刚藏到岩石背后,一道毒焰便从白珞身侧烧了过来,看看擦过白珞的裙摆。
众人紧贴在岩石上。薛惑喘了口气骂道:“他娘的,大爷的龙鳞都能融掉。挺厉害啊。”
姜轻寒赶紧找了颗药丸塞到薛惑嘴里:“你就少说两句吧!”
叶冥扫了薛惑一眼,不由地骤起眉头:“这九婴岁数可不比我们小,不可大意!”叶冥紧盯着薛惑受伤的地方,眉头越皱越紧。薛惑就是去诛仙台被抽筋之时也没流那么多血。那被浊水灼伤的伤口不仅大还似乎血流不尽似的。
薛惑感受到叶冥的目光挑起嘴角一笑:“怎么王八你心疼我?心疼我给我也做一件不沾水的衣服呗。”
叶冥冷道:“水精魄做衣服也挡不了这浊水。”
薛惑越是嬉闹,越是不在乎,其实便越是不安,越是紧张。白珞与薛惑相识多年对此十分清楚。薛惑身上的伤怕是十分严重。甚至可能等不到风千洐的结界撤去。
白珞把怀里的九耳犬扔给己君澜:“我们想办法去第九层。”
“什么?”己伯毅看着脚下的台阶。九婴就在他们身后,若是他们御剑下去恐怕不是被浊水腐蚀就是被毒焰烧得面目全非。更有可能的是在躲九婴的时候直接掉入熔岩之中。
这三种死法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尸骨无存。
白珞淡道:“昆仑墟的熔岩能融掉任何东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们之中薛惑与姜南霜都已是重伤,动作只会越来越慢。等到下一次就可能没那么幸运能躲过九阴的浊水和毒焰了。
也难怪风千洐那么有信心。照这样的情形他们根本撑不到他撤去结界。只怕等风千洐结界再开时,他正好可以找到还没凉透的白珞,把灵珠取出来。
风陌邶蹙眉道:“监武神君我来断后。”
“好。”白珞应了一声,蓦地冲了出去沿着木栈道向第九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