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 宋简心想,要是可以的话,最好是昼带着月儿和阿靖一起离开, 如果四个人目标太大, 她可以留下来跳崖试试……
但阿靖现在行走不便, 昼一个人的话……可能最多只能带走月儿。
她现在还是个婴儿, 抱在怀中, 只要不哭闹的话, 比带走宋简与南宫靖, 都要轻松许多。
但带着南宫靖一起跳崖,她却又下不了那个狠心。
对她来说并无所谓的事情, 对那个孩子来说,可是真实会痛、会死的啊……
“昼……”
这么想着, 宋简觉得需要和青凤商量一下。
她一呼唤他, 青凤便停下脚步, 神色柔和的望来:“是?”
宋简说:“今天晚上,你继续陪我说说话吧。”
她想的是,昨晚青凤曾说要带她走,言下之意就是,你安排一下那些暗卫, 可以让我们再单独谈谈话。然而青凤微微一愣,第一想到的却是最后, 那些关于男女之事的谈论,一瞬间面红心跳起来。
“……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低下了头去, 宋简又问道:“阿靖还好吗?”
一听见这个名字,青凤的心情便又复杂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还不错。”
宋简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欲言又止, 顿时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最终,他只道:“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只是觉得他……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是吗?”宋简却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她怜悯道:“希望这些事情,不要在他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要是阿靖能够快乐的长大就好了。”
青凤:“……”
他觉得有点难。
“对了,夫人,”他道:“我帮您把您之前做到一半的布老虎的材料带了回来,放在您的屋子里了。”
“啊,谢谢你!”闻言,宋简粲然一笑,不过想了想现在的进度,要是不能在南宫淳回来之前完成送出去,以后说不定也没机会了——她不由得望向了青凤,求助道:“……昼,我想在南宫淳回来前把布老虎做好,我一个人的速度有点慢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一起?”
青凤心想,她现在居然还会觉得,他可能拒绝她吗?
他觉得她对他,实在可以不要那么客气,再得寸进尺一点,也完全没有关系。
可是——他的这份心意,要怎么才能传达给她呢……?
她的客气,该不会是在委婉的跟他保持距离,迂回的拒绝吧?
一日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青凤就时不时的会陷入这种患得患失的焦虑之中。
他的语气顿时便有些失落道:“当然。”
宋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我们趁现在天还没黑,就回去开始?”
“好。”而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青凤犹豫了一会儿,心中又忍不住开始躁动道:“若是,夫人急着回去,要不要试着让我用轻功带回去?”
“轻功?”宋简微微一愣,旋即惊喜的笑道:“好啊,我还从没试过轻功是什么感觉呢。”
毕竟她唯二工作过的古代世界……虽说也有武功存在,但并没有人愿意用来哄她开心。
——他们都忙着去哄自己的cp开心了。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地感叹道:“昼,你真好。”
明明和夜才是cp,却愿意让她这个炮灰女配过把瘾。
青凤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却觉得仅仅因为这样,就觉得别人真好的宋简才是真好。
他无奈的好笑道:“夫人,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听他居然说这不算什么,宋简更感慨了:“你好温柔啊。”
一般的重要角色,对除了自己cp以外的人,可都是非常冷漠的。
而见她一直温顺的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动作,青凤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涩道:“那……我可能会碰到您的腰。您介意吗?”
宋简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他便咬着嘴唇,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过于开心道:“属下冒犯了。”
他终于光明正大的用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弯下腰去,用另一只手绕到了她的膝盖后,将她动作轻柔的打横抱了起来。
宋简有些担心青凤看起来纤瘦单薄,会不会感觉吃力,不由得问道:“我会不会很重啊?”
青凤低头看着她脸上那不安的神色,只觉得心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溢满怜爱之情。
“才不会。”他温柔道:“夫人轻的就像是一片云一样。我还担心我要是不好好抱住您的话,您会一不小心飘走呢。”
宋简顿时被他逗笑了。
她毫无阴霾的灿烂笑颜,让青凤只是看着,便也觉得无比满足。
他轻声道:“那么,我们回去吧,夫人。”
……
他们在窗边相对而坐,天光之中,透过打开的格窗,黑瓦白墙的院落中,满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月季,怒放而开。
金色的阳光浓郁的投下光耀,翠绿欲滴的枝叶几乎被照耀成了通透的翡翠。在斑驳透出的半明半暗的光影的衬托之下,那枝头朵朵盛开的月季,宛若冬天的遗雪凝固,又像是用通透温润的白玉雕琢。
夏天的庭院,时人常以荷塘装饰院落,但南宫淳厌恶水,也对莲花毫无兴趣。
其实他也不见得喜欢月季,但白色的月季少见,他便觉得足够特别,有资格留在眼前。
而青凤从屋外那即便纯白无瑕,也感觉娇艳动人的月季花上收回视线,心上人便在对面,生的比那窗外的玉白月季,更加皎洁动人。
没有南宫淳的日子,只有他与宋简两人,几乎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青凤觉得,自己似乎取代了南宫淳的身份——不是魔教教主的身份,而是宋简丈夫的身份。
很多时候,他出入宋简居住的这座院落,恍惚间感觉,这里不是南宫淳为她准备的囚笼,而是他与宋简的家。
但意识到这不过只是错觉之时,青凤又会想,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鸠占鹊巢罢了。
等南宫淳一回来……
等他一回来……
所有的错觉,便都将破碎。
他忽然又想到了南宫靖说的话:“……最好要在南宫淳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离开,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这个念头一起,青凤便止不住的心浮气躁,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正在帮宋简将布料剪好形状。他一停下,对面正在将两片布缝合在一起的宋简便抬起头来,关心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夫人……”
“嗯?”
青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若是教主回来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吗?继续熬着吗?熬到什么时候?”
宋简微微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却是四处看了看,小声道:“这附近的暗卫……?”
“有我在的时候,他们不会靠近屋子的。”青凤道:“我是缩阳之人,才被准许待在夫人身边,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若是随意靠近被教主知道了,教主不会放过他们。”
南宫淳那极端的掌控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处。
宋简放心了。
她抱怨道:“那你也不早点告诉我。”
“我担心您觉得……”
“什么?”
“……觉得教主在保护您。”
宋简故意逗他:“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青凤生怕她会对南宫淳心生幻想,连忙道:“他不过是,把您当做玩物。”
但话一说出口,他却又觉得自己用词过于尖锐,担心宋简会难过。
宋简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她松了口气,但看着屋外明媚的天光,总有一种隔墙有耳的被害妄想症在作祟。于是宋简本想向着青凤凑过身体,却又觉得中间隔着一张矮几,距离还是不够保险。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了青凤身旁,在他的另一边坐下。
她靠的很近,一脸认真的朝着他凑过来的模样,几乎让他以为她想亲吻他的脸颊。
青凤唯恐真是如此,又希冀真是如此,因而紧张僵硬的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昼,”她俯到他的耳边,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挡在嘴边,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可不可以?”
那耳边传来的湿热气息,一股脑的钻进耳朵,激起了一阵颤栗。青凤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有些失望,却又因为那半个身子的酥麻,而脸色微红:“……您说。”
“你带着月儿,或者阿靖走吧。”
按宋简的意思,她是希望青凤可以带南宫靖离开的。因为南宫月现在还是个婴儿,跳崖的时候,不会感觉太过害怕。
可是……那对青凤的负担就有些大了。若是被抓,青凤和南宫靖,都只有一死。
相比之下,他带南宫月离开,是成功率最高的,然而要宋简带着年仅六岁的南宫靖跳崖——只要想想他会有多么害怕,她就很不忍心。
毕竟连她自己,站在上面都会那么恐惧。
而听到这个计划,青凤脑子“哄”的一声,心中一紧,立即下意识的问道:“那您呢?”
我?
宋简心想,我留下来跳崖。
不过,这个打算要是实话实说,别人只以为她是一心求死,恐怕绝对不会同意。
她苦笑着,心知无法得到别人的理解,却很感激青凤对她如此关心,因而只能柔声劝道:“昼,如果你要带我走,只能带走我一个人。但我不会武功,体力也不好,说不定最后,反而还会拖累你……”
“不。”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也是想要自由的——你在外面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适应的了这里的氛围?我不想连累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成功的逃出去,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但不管她说什么,青凤都使劲的摇头,惊怒交加的拒绝:“不。”
“你……”见软的不行,宋简犹豫了一下,试图强硬一些道:“你是我的暗卫,我给了你名字的,你要听我的话。”
“不!”青凤气的全身都在发抖:“你竟然要我抛下你……你竟然要我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