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云天之间，钟波回荡。

十万里圣境大半化为废墟焦土，立于其间，一众万始山弟子皆面色难看，沉默不言。

大战至此落下帷幕，可纵然是玄丹道人等八极主，也只得默然凝视着从容退去的一众大敌。

一如来时无阻，狮神王去时也无人阻拦，只有声声钟响回荡不绝。

“狮神王……”

感受着八九玄功镜中缭绕的劫气散去，杨狱深吸一口气，诸般光点逆流而回，犹如千百层重影归一，诡异又神奇。

嗡~

直至此刻，杨狱心神归于心海之中，才感知到暴食之鼎上不住颤动，变换的诸般进度条。

【擎天撼地晋升：七重天……】

【融金炼体晋升：七重天……】

【吐气成兵晋升：七重天……】

【通幽晋升：六重天……】

【先天一气大擒拿晋升：四重天】

【注死晋升：四重天】

【逆知未来晋升：三重天】

【神行晋升：四重天】

【三昧真火晋升：四重天】

【八九玄功晋升：五变（天雷变、神象变、大日如来变）】

【融兵炼体大神通：二重天】

……

以千变万化之身，催八九玄功之变，虽只三息，可于他而言，简直不吝于一场造化。

他三十年闭关都不曾突破的几门神通，竟然也在那一刹突破了！

不止是通幽晋至六冲天，其中数门神通甚至于超迈位阶之限，晋升七重天，并带动融兵炼体晋升至二重天！

‘至人……’

压下心中震荡，杨狱脚下一动，催发神行，一刹已登临万始山巅。

此间硝烟未散，天宗道人以及其身下的道台皆留有烈焰焚烧的痕迹。

而比之这更为可怖的，是其身上那无法忽视的腐朽气息……

他的身躯在衰败、法力在衰败、寿元在衰败、甚至于其本源灵光都在以可以察觉到的速度衰败着！

“天人五衰！”

杨狱眸光一凝。

三灾九难，天人五衰，这是传说中仙神，乃至于天地本身都无法避免的大恐怖。

天人五衰是长生路上最为可怖的灾劫！

仅仅是目之所及，杨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都即将腐朽，不得不偏移目光。

“灵力之衰，衣表之衰，智慧之衰，悟性之衰，法华之衰……”

道台上，天宗道人缓缓张开手掌，一团火焰炙烤着他的皮肉，隐可见骨。

“天人五衰，非大限将至不出，一旦出，则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天宗道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仍是十分平静：

“在此期间，法力、境界、道行、灵慧乃至于本我灵光，都会不断腐朽……”

杨狱开口打断了他：

“聚运金塔一二年内便会彻底降临，届时我可为你取来‘玄奇造化灵光’，借运之说，不必再提。”

“你寿不过一百余，借你九千年大运，你仍有破限之机……”

天宗道人一伸手，自虚空之中取来了万始金钟：

“玄天灵宝，非破限成帝者不可锤炼之……”

“不借。”

杨狱面无表情拒绝：

“三十年前，你囚我入镇封楼时曾言，若我可脱困而出，任我换取你门中一物……”

“若非狮神王，你未必能破开镇封楼……”

天宗道人沉默一刹，轻叹：

“你如今，也算当世绝顶，老道也强逼你不得，如此……”

何为绝顶？

世间几无杀我者，亦几无我不可杀者，即为绝顶！

“取玄奇造化灵光来，纵然你要万始金钟，也可！”

“好！”

两人快言快语，得了允诺的杨狱，身形不见动作，已经消失在了万始山巅。

只临别之时，深深的看了一眼山巅的老道，以及某处隐秘之地，那一口若隐若现的鼎影……

“阿弥陀佛！”

“佛子留步！”

几乎是前后脚，两声禅唱降临，虚空之中，佛光翻涌间，两尊佛门巨擘奔行而来。

“两位慢了。”

九重道台上，天宗道人冷眼望去。

那灿灿然佛光之中，亦有眸光回应，其中一人身着黑色袈裟，面如铁石，气息幽沉。

一人昂藏丈二，肤色如金，开口间，声音铿锵如刀剑摩擦：

“天宗道兄，你囚我涅槃佛子三十余年，该有个交代！”

“持国天！”

废墟也似的万始群山内，一众玄字高手无不大怒，却被天宗道人的目光压下。

“寿限之前，老道只想进窥那一线之后的道光……”

天宗道人面无表情。

“你……”

持国天还想说什么，身披黑色袈裟的释尊天已是率先开口，他双手合十，微微一躬：

“那便恭祝道兄功成！”

言罢，两人已消失在原地，顺着冥冥之中的轨迹，追逐而去。

呼呼~

微风吹拂间，万始山中一片愁云惨澹。

“你强硬了半生，怎么学会了示敌以弱？”

幽幽暗暗之中，有声音传递至万始山巅，九重道台之上：

“你这腐朽之身，小鬼都瞧不上，却又何必？”

“神憎鬼厌，天抛地弃，劫火缠身之余，又被杨逆之剑所伤……”

天宗道人摊开掌心，赤色的剑痕此时也未褪，甚至越发的鲜红：

“老道非示弱，实力有不逮……”

“哈！”

虚无之中，那声音冷笑连连：

“你连那小狮子都骗不过，还想骗老夫？”

狮神王、白象王、血狱五魔主在明，近帝第二的天理道人在暗。

这是足可摧灭世间任何人的恐怖势力，突然退走，自非无因。

事实上，无论是她，狮神王之流，还是天理道人，心中都十分清楚，天宗道人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

“天宗道人！”

以神行踱步于虚无之间，杨狱心中微冷。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如何能够不清楚，那狮神王纵然在与他对抗之时，九分心思也皆在那天宗道人身上。

这尊横压天地数千年的老道，持之以横行天下的，从来不只是诛仙剑，

而是一气化三大神通！

超迈了十二重天的一气化三大神通，配合四口诛仙剑，那才是真正的所向无敌！

同理，空拳也绝非那狮神王的极限，其暗藏之赤手、吞天，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如我之前所料，大日如来法相一出，佛门必被惊动，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

持国天两人浩浩荡荡的追踪，杨狱怎能不知？

只是他此刻着实无心与这些老家伙们打交道，哪怕杨逆所求之物，就在涅槃山。

“呼！”

神行发力，于佛光呼啸而来时，杨狱消失在虚空之中。

得自陆青亭的这门神行神通，实是天下极速，虽不过四重天，可在他的催发之下，已可避开那两尊佛门巨擘的追逐。

呼！

但半晌之后，杨狱也不由得皱眉，身后那两个老和尚的追逐着实太紧。

“阴魂不散啊。”

杨狱微微皱眉，但也并未改变主意，心念一转，已消失在一座城池之中。

“马王爷的神行，果然非同小可！”

数个刹那之后，那座小城前，持国天两人先后现身，彼此对视一眼。

“拔城而走？这城中无我等信众，不好，不好……”

“经此事，佛子如惊弓之鸟，不愿见我等，也是正常。”

两人落下云头，于官道之上缓行踱步，神光内敛。

“菩萨的法旨所指，他必然会上涅槃山，不如，先走？”

两人滴咕着，消失在人流之中。

‘还没走？’

某处阴影中，杨狱皱眉，正如这两人未发现他，他也失去了这两个老和尚的气息。

“菩萨？慈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