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珍宝阁内, 突然来了平民,那面貌沧桑的中年汉子,腿一瘸一拐, 在店门口张望了好一阵才走进来。
进门瞧见满屋子的宝贝,更战战兢兢,对店点头哈腰,连连作揖。
的第一句:“我、我来物件的。”
店愣了愣,道:“我们这不铺,不能东西, 只能买的。”
汉子诧异地瞪了瞪眼, “我儿告诉我的, 你们这收宝贝!我儿怎么会骗我呢!”
店皱眉, 以为他不懂这的规矩, 正准备驱赶, 却见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布包。
小心翼翼揭一角, 露出面烈烈似火的红色凤凰花。
店一眼便瞧出,那凤凰花由顶级红翡雕刻而成, 整体晶莹剔透、雕工一流,花瓣纤薄、花形然,栩栩如生。
“这……”
汉子得意洋洋道:“好宝贝吧?若不中缺钱,我也不会拿来了。”
店凑近了看,发觉这凤凰花雕刻的手笔十分熟悉, 不禁眼一眯,试探道:“这东西不你己的吧?”
“我儿的,儿在宫头差,上头贵人赏的!”汉子满脸豪,完全忘了儿的嘱咐。
店点点头, 口中报了一数,“好了,你这宝贝我们收了。”
汉子喜不胜,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又听店不经意问起儿的名字,他也没多想,大剌剌了。
待那汉子离,店立马带上那红翡,径直来到远亭侯府。
侯府门房将他引进去,不多久便见到了侯府世子、也就珍宝阁暗地的主人闻人瑾。
闻人瑾仍旧一袭白袍,形却格外苍白消瘦,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周散发着沉郁冰冷的气息,与曾经那温润清雅的公子去甚远,如有人再见他,恐怕都会怀疑不换了一人。
“有何事?”他声音嘶哑。
店躬把那红翡献上,“公子,店中今日收到了一枚凤凰花玉坠,我瞧着似乎您的手法……”
话音未落,闻人瑾浑一颤,快步上前,接过那红翡凤凰花,指尖颤抖着摸索。
“,这我送阿洛的……”闻人瑾喃喃着,忽而急急问,“这凤凰花谁拿去的?你问过没有?”
店低着头,一一将那汉子的话了。
“原来在宫,哈哈哈,好,好。”闻人瑾口中笑着,琥珀色的双眸却浮现出点点泪光,整人状若疯狂。
远亭侯闻讯赶来,见到儿子这般情态,了解情况之后,来懒散的人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既然知道们在宫中就好办了,瑾儿,这时候你更冷静,我们该动起来了。”
闻人瑾收了笑,往日瞧着格外温柔的黄玉似的眸子,陡然间竟有种兽类的森冷。
“我知晓了,父亲。”他一字一顿,缓缓道。
顾修宴离去之后,阿洛害怕他再回来,正焦急间,结没多久便听见远处传来“咚、咚”一声接一声的浑厚钟声,那皇帝驾崩才会敲响的丧钟。
幽幽的钟声响彻地,在整皇宫内回荡。
穗穗有些害怕地躲在娘亲怀中,奶声奶气地问:“娘亲,外面为什么敲钟?”
阿洛解释道:“那因为皇帝死了。”
“皇帝死了,怪叔叔就来抓娘亲了不?”穗穗瘪了瘪小嘴,怜巴巴地攥紧娘亲的衣襟。
阿洛抚了抚的小脸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爹爹一会来救我们。”
然而阿洛还没等来闻人瑾,就见到了另一意想不到的人。那时正在院子观望,皇帝驾崩,宫内必乱上一场。原想着能不能找找机会,结守在门口的侍卫仍旧板着一张脸,脚还没踏出门槛,就把刀架了起来。
阿洛失望地正打算回去,后忽然传来一道细细的声。
“世子妃,留步。”
转,只见一着繁复宫装的纤瘦少被宫簇拥着,站在大门前。
阿洛虽没见过,但也隐约猜到对方份,“太子妃?”
宋如岚弱柳扶风式的美人,因为年纪小,面庞瞧着便有些稚嫩,之前又落了胎伤了子,一张小脸白地像纸。
“世子妃,否谈一谈?”
之前那些拦住阿洛的侍卫,就好像没看见宋如岚一样,目不斜视地让进来了。
看到这一幕,阿洛心中暗道,这宋如岚恐怕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无害,这些侍卫看似听命于顾修宴,其实恐怕早就在的掌控中。
进了殿后,见红叶面不改色地朝宋如岚礼,阿洛心下更加笃。
宋如岚门见山,表明来意:“世子妃,我知晓你被迫而来,我以帮你出宫,但我有一点求。”
阿洛不动声色:“什么求?”
宋如岚倏地在面前跪下,道:“待七皇子登位,请你为我求情,饶宋一命。”
阿洛心头一跳,惊疑道:“太子妃何出此言?陛下驾崩,太子即将登基,您到时候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不,你在这,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宋如岚眼流出两清泪,瘦弱的子摇摇欲坠,“殿下这几日,杀了太多太多人,如此暴,百官绝对难以容忍。”
“,你们有那一万大军不吗?”这消息,阿洛从白蕊口中听到的,事实上这事早就传遍了整皇宫,太子大肆铲除异己的时候,就将这一万大军的底牌亮了出来,现在那一万大军就镇守在皇宫外。
宋如岚摇头,面色惨白,眼眸黝黑,两颗眼珠子黑洞洞深不见底,让看起来宛如一索命的幽灵。
“一万大军又如何,”呵呵笑着,细声细语地道,“我不能叫他得偿所愿,他们那一对贱人,害了我的孩子,还叫我给他们养孩子,我每日恨不得掐死他。”
宋如岚始终记得嫁给表哥前,己心有多么的期待,嫁给他后,又多么的绝望。
眼睁睁看着己的夫君,每日与另一人亲爱,就在的眼皮子底下,从不会顾忌的感受。
甚至洞房那一夜,表哥都没进门,而去安慰那人!
那一夜,宋如岚哭了一晚上,第二就听见下人们在背后嘲笑,对这太子妃毫无应有的尊敬。
太子明目张胆地偏宠妾室,宫人们见风使舵,宋如岚在东宫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只有己才明白。
原本的倾慕,在一日日的冷待中,变成了深深的怨恨。尤其好不容易怀上一孩子,却被苏白薇弄滑了胎,表哥还劝大度宽容的时候,宋如岚那一刻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不懂族大业,只恨,恨太子、恨苏白薇,恨那被塞到面前的孩子。
“表哥想皇位,那些大臣们不会同意,我也不会。我他失去一切,他尝一尝我的痛,他一辈子都想而得不到。”
望着眼前黑化了的宋如岚,阿洛忍不住打了寒战,将穗穗往后边藏地更紧了一点。
“你、你怎么阻止他?”
宋如岚:“今夜七皇子该动手了,我早在表哥上下了药。”至于什么药,没明,“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族,我愧对祖父父亲的期望,如今只希望能保住人一命。”
阿洛道:“你与我这些有什么用呢?”
宋如岚突地笑了:“你与七皇子妃交好,远亭侯世子也在为七皇子效力,你与你儿的命换宋人的命,应该值的。”
阿洛悚然一惊,宋如岚旁的宫已然窜了上来,将与穗穗牢牢抓住了。
宋如岚悠悠站了起来,领着一人往紫宸殿去。紫宸殿乃皇帝居所,皇帝殡,如今还未停灵,仍在紫宸殿内。
走了小半时辰,刚一靠近紫宸殿,就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哭号声。
转过一处回廊,只见紫宸殿门前跪着数百臣子,无数宫人嫔妃,全都披缟素,为皇帝哭灵。
宫内龙榻边,顾修宴跪立在地,几位宗室长老形容肃穆站在他面前,询问皇帝遗诏的事。
一般皇帝都会提前留下传位诏书,放置于某地,告知给专人知晓,等去世后拿出便知继位者。
但此次皇帝去世十分蹊跷,其他大臣们之前更不允许入宫觐见,直到这时才得以进宫哭灵。
众人心知太子有鬼,在大军围宫的威胁下,无人敢拿己的项上人头玩笑。
面对几人的询问,顾修宴理直气壮道:“父皇并未告知我遗诏在何处,我既为太子,便名正言顺的储君,又何须遗诏才能即位?”
众人语塞,那些宗室长老沉吟片刻,正点头应允。
便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刀剑杀伐声,以及无数人奔跑的脚步声。
顾修宴径直站起,从殿内走出,冷笑:“然来了。”
面对此情此景,他神色仍然镇,并无多少担忧之色。舅舅正带领大军守在宫外,谁也无法阻止他登基。
其他人却都停了声,有的伸着脖子往那边瞧,有的满面惊慌。
拼杀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一阵擂鼓似的马蹄声骤然响在众人耳畔,一人骑一匹黑马从宫门处奔来,一袭白衣在风中飒飒作响,好似一柄雪亮的□□般从远处刺来。
那人到了近前,一拉马缰,众人这才发现他手持长剑,雪白的衣摆上沾染着点点红痕,似那雪地红梅一般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