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御辇在宫门前停下来, 宫门口跪着数臣子与皇室宗亲,全额头贴着地面,以示对帝王的忠诚敬畏。
在泽西国, 秦珏听闻不少次有人笑大兴牝鸡司晨,说什么女子为帝, 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还说别看女帝在外骁勇善战,其实那大兴国内的老臣们,全十分反对她。不然为何女帝常年征战,少回国呢?
直至今日, 望着那些人恭敬的模样,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秦珏自然明白他们为什么那样说, 为他们怕她, 却又法战胜她, 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借由贬低她来抬高自己。
除了能证明她的强大, 以及他们自身的能之外, 也没有其他用处。
御辇车帘被侍女掀开,女帝从中走,她今日换了一身衣裳,往日皆是轻装软甲, 今日穿的却是一袭玄色锦袍。
漆黑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用银线绣着张牙舞爪的盘龙, 威仪十足。
以往她看起来更锋利, 像一柄鞘的利刃,此刻的她就像是藏起了锋芒的神兵,深沉中隐藏着危险。
秦珏在后面望着她,这样的女帝, 仿佛距离他越来越远。
不过想想,也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为了摆脱一到她面前便失态的失控感,秦珏后来少凑到女帝身旁,他不热衷于表现自己,女帝旁边也有数伺候的侍从,顿时便泯然众人矣。
他果然不为她而心潮起伏,一如他所愿那般,变成从前平静的模样。
可为什么,他心中却浮现挥之不的失落?
女帝回宫,自然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前她在外征战时,宫内事物交给康宁公主与丞相管理,这两人合作倒也不错,只是近来似乎了点差错。
康宁公主名叫独孤霞,比独孤洛三岁,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为生在帝王之家,又没有兄弟,所以从她与独孤洛接受了帝王之术的教导。康宁不像独孤洛,她不擅长武学,倒是在智谋方面有过人之处。
两姐妹一刚一柔,一文一武,堪称绝配。
以前独孤洛离开皇宫,从来不需要担心后勤事宜,妹妹康宁与丞相徐遇舟会给她处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不行了,康宁被穿了。
这也是阿洛打算回来的原之一,要是康宁还在,她一直待在外面也没事,偏偏现在的康宁是个咸鱼。
此咸鱼不是真的咸鱼,而是一名现代穿越而来的、毫上进心只想混吃等死的社畜女主。
阿洛倒不是看不上她,她看过书,知道女主不是主穿越,而是康宁旧疾复发死后才穿来的。女主在现代是个社畜,每天拼命上班养活自己,一朝穿越成一国公主,只想咸鱼过上养老生活。
后来得知国家需要自己支撑,女主也努力站起来,学习治国之法,撑起了一片天。
但是现在独孤洛没死,也就不需要女主支楞起来了。她想咸鱼就咸鱼吧,总归用的是她妹妹的身体。
康宁从身体就差,先天不足,太医早就说过康宁活不过三十。
阿洛记得女主来了之后她的体质就慢慢好了起来,剧情里是活到了五十多岁的,希望这次不必她劳心劳力,她能活的更久一点。
众人跪着,康宁公主却不需要跪。
她站在所有人最前面,阿洛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走过,在少女紧张又故作镇定的目光中,淡淡叫了一:“妹妹。”
女帝踏御辇的那一刹那,康宁的心就提了起来。她不是真正的康宁,也没有她的记忆,对外说法是大病一场将从前给忘记了。
皇宫内的人信了这,康宁穿过来也有十天,慢慢摸清楚一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有位战神姐姐,还是当朝女帝,是个超级敌强悍的人物。这样的女人放在后,绝对就是千古一帝。
光是听周围人对女帝的推崇,康宁就对这位姐姐崇拜向往极了。
紧接着便听说女帝要回宫,康宁期待中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怕女帝发现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女帝现的那一刻,她就被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不是为她的外表,而是那众的、令人之难忘的质。
那双漆黑的眼眸好似洞穿一切,清冷而锐利,叫人之忘俗。
光是看着她,就忍不住生拜倒在她脚下的冲,那样强大、冷漠又威严的场,要不是强撑着,骨子里就是个普通市民的康宁差点直接跪了。
听那一妹妹,康宁终于回神,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女帝的妹妹啊!
“姐姐!”康宁心翼翼唤道。
阿洛凝视着她,面前的姑娘瘦弱,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是灵有神,正灼灼地望着她。
“此前收到传信,说你旧疾复发,如今可还好?”
“好,好了!姐姐不用担心!”康宁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叫一个心服口服,想她现代十六岁了,本来还觉得自己对一个十的妹子叫不口,没想到真的到女帝,她恨不得直接拜倒在她的大长腿下。
她情况还不错,适应也良好,阿洛微微一笑:“那便好,如今这上,只你一个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此处烈日当头,你身体不好,们进宫。”
现代的康宁是个孤儿,死前牵挂,像这样的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顿时鼻子一酸,心头最后那点顾虑也放下了。
女帝只是看起来冷漠,她能感受到她言的关怀。
阿洛命大臣们起身,带着康宁一起坐上御辇,往皇宫内而。她许久未归,有许多政务要交接,便直接吩咐御书房。
御辇在御书房停下,留下一些掌管重要事物的臣子,其他全令其各回原职。
之前带来的一队兵马,被安排着守在皇城周围,女帝身边的侍从却要跟着一起进宫,随侍在侧。
秦珏站在御书房门口,他不被允许进入这个地方,只能站在门外当一个守卫。
里面时不时传来隐约的语,听不分明。他挺腰站得笔直,望着前方的院落,只觉阳光炽烈,照得他眼前发白。
旁边站着的侍从瞧了他一眼,还是最开始认识那个,叫赵兴。赵兴待秦珏还不错,至少与其他人比起来。
赵兴说:“玉奴,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咱们是奴婢,奴婢该做的就是伺候好主人,你不要想太多。”
秦珏转头看他,沉默片刻,回答道:“没有想太多。”
赵兴打量着他,随即摇摇头,叹道:“是过来人了,还不懂吗?”
秦珏转回头,不理他。
赵兴大概是聊了,絮絮叨叨说:“你养的那只大雁怎么不了?你把它带进宫来了吗?”
秦珏:“没有,让它飞走了。”
没有鸟儿不想回到天空,伤好了,它也该走了。
赵兴:“玉奴,要当陛下的侍卫,是要定期考核的,若是敌不过他人就会被裁下来,到时候你要到陛下身边伺候,就得净身了。”
秦珏面色不变,沉道:“知道。”
这事他早听日说过,其他侍从嘲笑他的时候,就经常笑他进了宫只能做阉人。
行军这段时间,秦珏一直没有疏于练武,每次大军夜间休息,他也会躲在一旁坚持训练许久,此还被一位将领赏识,教给他不少东西。
如今他的武艺已经有了起色,只要坚持下,下个月考核应该不会太差。
时间一晃而过,女帝从御书房走来时,日头偏西了。
她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门边的侍从们,对这些人道:“今晚不必侍候了,你们回好好歇息吧。”
侍从倒也不是日夜兼修地守卫女帝,他们是有轮次的排班,本来今天轮到秦珏他们守一天,可现在女帝让休息,他们就算想守也不允许。
事实上,除了秦珏一个人闷闷不乐,其他人挺开心的。
秦珏休息的地方在皇宫外,为他们是未净身的人,不得住在皇宫中,所以住在距离皇宫近的一个巷子里。
踏着夕阳走宫门,他深深吐一口,抬头望向被夕阳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原以为进入那座厚重古老的皇城宫殿,会有和泽西国一样的窒闷感,毕竟在他对记忆里,皇宫便意味着纷争与黑暗。
可当他走宫门时,心底产生的却是难以忽视的留恋。
他厌恶的到底是皇宫,还是皇宫里的人?而今让他心生留恋的……又是什么?
秦珏在住处休息了一天,这一天,是彻底的不到女帝的一天。不同于之前在路上,他就算不往女帝身边,也能一直看着她。
她用膳、骑马、打猎,或是与士兵切磋,与将领探讨兵法,每天说的什么做的什么,他全能看在眼里。
现在,他是真的不到她。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
心底那份失落骤然加大,他也法欺骗自己。
靠近她,心会乱;远离她,心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