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脖颈纤细, 肌肤嫩白如雪,连薄薄皮层下纵横的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
她的目光平静又柔和,神情淡然而坚定, 仿佛只是说一句平淡至极的话,而是将自己献出去, 甘情愿成为另一个人口中的食物。
男人的黑眸,瞬间就染上猩红的颜色。
他渴望她吗?当然,他无时无刻在渴望她。
仅是属于丧尸的那部分在日夜渴望,就连另一半属于人类的部分, 也在日夜的追寻中出曾有过的渴求。
那一夜夜深人静,他躺在少女的身旁, 知觉间蓦然惊醒, 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
他本该离开, 即便她身上的气息对他来说充满诱惑, 他也该立刻下床, 最好离她远远的, 放过这个可怜的人类少女。
然而,他迟疑。
他想放开那具柔软的躯体,愿放开这末世后,他唯一触碰到的温暖。
就连自己的亲妹妹, 见到身为丧尸的自己,也敢随意触碰他。与他相处时, 妹妹和爷爷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白天他懂, 直到深夜清醒时,才恍然意识到那是一种潜意识的躲避。
毕竟他是丧尸,爷爷妹妹能够接受他,而是厌恶他, 已经是爱他的表现。
理智告诉他,他们害怕他也是情有可原,可情感上,他却想起少女从一开始便毫避讳的接近。
她给他洗手,拥抱他,给他洗头换衣服,与他朝夕相处,甚至能在他怀中安稳睡去。
即便在他伤害她之后,依旧对他保留全部的信任,曾想过远离他。丧尸可怕吗?裴霜说他身上肮脏,即便是打趣的话,却也是事实。他仅身体肮脏,还浑身冰冷,血液充满腥臭的气味,就是个折扣的怪物。
这样一个冷血的怪物,那个少女却愿意爱他。
黑暗中裴钦想,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或许就是遇见她。有人都说我是老天的宠,我始终嗤之鼻,直到遇见她,我才相信,老天的确把最好的宝物给我。
“……行……”
裴钦红着眼,克制着脑中的兽性,克制着扑过去的冲动,一步步往后退。
他可再伤害她,上一次,在研究的实验室里,她面目苍白地躺在他怀里,就好像一枝枯萎的睡莲,下一秒就要凭空消散。
阿洛出男人眼中的挣扎,他的脸上有贪欲,更有痛苦,那是兽性与人性的挣扎。
“裴裴,你我说。”她几步上,张开双臂扑进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颈项送到他唇边,“我知道你已经觉醒,可是,我们必须快一点拿到陨石,你能白的对对?”
“我、我可找晶核……”裴钦艰难地开口。
阿洛抬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捏住金色的眼镜边框,轻轻将眼镜取下,“我知道,我知道,相信我一次,用我的血,就这一次,好好?”
裴钦漆黑的双眸彻底转化为血红色,他坚实的双臂环上少女的腰肢,黑眸微垂,目光落在她隐隐跳动的颈部脉搏上。
“好。”他低哑开口。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男人微凉的唇,及尖锐的犬齿,和骤然的疼痛。
巨大的落地窗外,金红的夕阳斜斜坠在天边,连绵的云彩被染成瑰丽的嫣红,金橙的光芒透过玻璃,撒落在木色地板上,带来融融的暖意。
娇小的少女趴在男人怀中,她眉眼精致地好似画中人,纤长的眼睫蝶翼般颤抖,苍白的脸颊几近透。
血液的流失让她四肢变得无力,双腿慢慢站住瘫软下去,男人紧紧抱着她,两人滑坐在地板上,漆黑的头颅始终曾从她颈间离开。
直到一声轻轻的低语:“裴裴。”
男人缓缓抬起脸,他淡色的唇瓣被血染的鲜红,黑沉的双眸绯红一片,眼尾都染上点点红晕。
他伸出舌尖,将那伤口一一舔舐而过,眼底仍残留着浓重的食欲,他却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下来。
随即,他抱着她,来到酒店房间巨大的床,躺下去。
二人的衣衫、发丝纠缠在一起,她蜷缩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巴,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像要将她揉进血肉一般紧搂着,两人犹如两株缠绕长的藤蔓,难舍难分。
地板上的阳光倾斜着,缓缓隐没在地平线后,有的光都被黑暗吞噬,夜色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兜住这座安静的、死去的城市。
没有闪烁的霓虹,没有林立的路灯,没有川流息的车流,只剩夜的静默,笼罩在城市上空。
摩天高楼最顶层套房里,男人的身体在黑暗中痉挛着,血管蛇一样爬上皮肤,层层汗珠从毛孔中渗出,他早已死去的躯壳,正在逐步复苏。
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包括他怀中沉沉睡去的少女,她只觉一股寒冷自骨髓冒出,身体周围却是暖意融融的火炉,禁更深地依偎过去。
直到天际一抹阳光刺破天穹,射入窗棂。
阿洛自沉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流畅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她眨眨眼,脑子里是病一样的混沌,想一才想起昨夜发什么。
“……裴裴?”张张口,发出的声音细弱无力。
来这一次,她还是元气大伤。
过,亏。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的暖意,那是之无法体到的,还有他的皮肤,带上一点红润之色。
见声响,男人低头,他的眼瞳变得清润,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天然的冷意,显得冷淡而傲慢。
四目相对,他眼中冷意蓦然消散,化为柔软的波光。
“饿吗?”他自然而然地开口。
阿洛脑子还懵着,下意识点头:“嗯。”
裴钦说:“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去洗漱一下,我这里还有水。”
这家酒店有独立的供水和供电系统,这也是阿洛选中这里的原因。
阿洛整个人都有些晕乎,她躺在床上,着男人起身,似乎就打算这么离开。过离去之,他又折返回来,伸手轻轻摸下她的脸。
他的指尖温热,她的脸颊冰凉。
我们怎么好像调换过来,阿洛想。
裴钦出门去,阿洛也想去洗漱一下,可浑身都没力气,眼睛睁着都很累,只想沉沉睡一觉。
她放任困意,再次陷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阿洛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除内衣,其他都换一套,七月的天,她躺在薄被里,竟然也觉得热。
床边远处,男人坐在椅子上,璀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脸上的眼镜换一副,银色镜框搭配白衬衣,映衬着白皙俊的脸庞,显出一种禁欲的性感。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迅速抬眸来。随即放下书本,抬步朝她走来。
“还好吗?”修长手指抚上她的侧脸,将散乱的发丝轻柔拨到耳后。
阿洛注意到他眉角处有一道鲜红的划痕,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割到,还很新鲜的样子,她轻轻开口:“你的伤……”
裴钦黑眸在她面上梭巡,嗓音低沉道:“那只丧尸,金系。我已经杀死他。”
“这么快?”
阿洛吃惊地瞪大眼,男人倾身过来,手臂绕倒她身后,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住,打横拥在怀中。
哪里快呢?当见她息微弱地躺在那里,他中便升起熊熊的火焰,恨得将那只丧尸大卸八块。
虽然造成她这样子的是他,可罪魁祸首却是那只丧尸,他守护那么久的,恨得捧在手里保护的少女,因为那只丧尸变成这个样子,他没有半夜进化完就跑过去搞死它,已经是很有耐。
“我带你去那边。”他说。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解决那只六级丧尸是很值一提的事情,他告诉她,划在眉骨上的一柄刀,差一点就削掉他的脑袋。
就像她告诉他,失血过多是什么滋味,血液流逝时的濒死感又是什么样。
睡那么久,阿洛精神好很多,裴钦给她喂一瓶之裴霜给的能量液,便抱着她往天文博物馆赶去。
风在耳旁呼啸,他们在空中跳跃,在一栋栋高楼间攀援,整个世界都像是只剩下两人,风中传来自由的气息。
“裴裴,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
“如你见。”
阿洛抿紧唇,仰头望着他棱角分的侧脸,他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似乎这只是件小事,可那白皙的耳尖,却着痕迹泛起浅浅红晕。
“好啦,我给你换一次,你给我换一次,我们扯平啦。”阿洛微微一,将脸搁在他肩头,凑在他耳旁小声解围。
裴钦:“对。”
“嗯?”
男人低眉敛目,眸光冷淡中透着一丝意,淡淡道:“你是在爷爷面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吗?止这一次,往后还有很多次,这属于情侣间的正常交流。”
阿洛眨眨眼,再眨眨眼,半晌后蓦地。
“你说的对……亲爱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