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真爱陛啊。”
“是啊, 我前日还见贵妃亲自给陛炖汤,那细嫩的手都烫出水泡来了呢。”
“昨日我瞧见贵妃给陛缝衣,陛的衣裳哪需要她缝呢?”
几位宫人凑在一起议论着近日宫中发的事情, 要说如今这宫中最引人关注的,可不就是那新入宫没多久的翼贵妃么?
“也不是这样说,虽说陛不需要贵妃这样亲力亲为,但那也是出于一番好,你瞧陛这几日不也待贵妃更好了吗?”
“不错,人了便是这样, 有人真心关怀。贵妃待陛真心, 陛自然也在眼, 记在心。”
“是可惜了……陛年纪这样大了, 恐怕过几年便……到那时贵妃该多可怜?”
“慎言!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要是叫有心人听闻, 你这条命就没了。”
谈话告一段落, 几人也都一一散去,然而这般言论在宫中四处流传, 即便她们不说,也有的人去说。
一日阿洛在御花园中采花,她问过宫中太医,太医说有一种鲜花,夜间开放日出则败, 辅以药材泡茶能够延年益寿、养宁神,是很好的滋补之品,她这几日便天天来此,乘着太阳还未升起,采摘还沾染着露水的花朵。
天边一抹鱼肚白泛出, 她弯腰俯身摘花的时候,便听闻这般的话语。
身旁彩琴气怒道:“何人在此非议君!还不快快滚出来。”
隔着假山石,两个打扫落叶的粗使丫头慌忙跑出,跪在阿洛一行人前,一脸战战兢兢。
彩琴叫人去掌嘴,阿洛阻拦道:“不必惩罚她们,她们也是好奇罢了。”顿了顿又说,“陛仁慈,从不苛责人,我们也不要随惹人怨。我愿为陛祈福,佑他长命百岁。”
两宫女最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阿洛在一众人叹惋怜惜,仿佛一个苦命女人的目光中,采完花回到鸾凤宫。
阿洛心中暗,她哪需要可怜呢?
这整座皇宫中,就她过得最舒服了啊。
回来吃过早膳,便有人来通报君宣她去御书房。
阿洛梳妆打扮好,带着一串伺候的宫人浩浩荡荡去御书房,走在路,突然见一张熟悉的孔。
炎三皇子,炎辛,也就是那天去城门口接她的人。
这一回再见,炎辛规规矩矩冲她行礼,口称贵妃,对阿洛态度很恭敬,甚至有些外的亲近。
炎辛大概也是去御书房,一直跟阿洛同行,热衷于向阿洛搭话。
阿洛的很清楚,他对她绝对不是见色起,这时候示好,绝对另有所图。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并不十分热情。
刚来到御书房外,伺候君的宫人便等在门口,见到阿洛忙毕恭毕敬地迎来,将她请进去。
进门一,原来人还不少。
之前就说过,君年纪大了,眼昏花,奏章久了便头昏脑胀,他又注重身体,不愿劳累伤神,此很少管一些事,大都交给的大臣处理。
这会御书房内的书案后,便坐着四五个大臣,正在翻堆在一起的奏章。
君坐在他们对,一般有么别重要的事,才会叫大臣递给自己。
这的几个大臣,都是君手的干将,他自认掌控了这些人,便没有任何隐患了。
可实际,当他自己不再事事过问、所有事情都交给手人的时候,也是他权力逐渐被架空的开端。
炎的腐朽,正是源于层的不作为和贪污腐败,从至的层层剥削,才造成后来的大山崩塌。
听见脚步,君转头过来,冲阿洛伸出手道:“爱妃,过来。”
阿洛一见他,一双眼睛便亮了起来,脸也漾起了笑,脚步轻快地奔向他。
人头发花白,目苍温煦,他干枯的手握着少女鲜嫩如玉的手,就像一白鸟栖息在枯树的枝头。
少女却丝毫未觉这巨大的差异,她他的眼神专注而热烈,仿佛凝视着的并不是一个头,而是自己英俊的心人。
君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两人身形亲密依偎在一起,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周围伺候两人的人神色如常,对坐着的大臣们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神情的惊讶掩都掩不住,明晃晃透了出来。
传言说贵妃爱慕君、忠贞不二,他们原本还觉得不信,一个青春正茂的绝色少女,怎么可能爱六十岁的头子呢?
但是着眼前这一幕,他们不得不信了。
那样深情的眼神,怎么可能装的出来呢?
贵妃必然深爱陛,要见过他们相处,谁都不会怀疑这个事实。
炎辛跟在阿洛身后进门,他倒没注阿洛,而是识向几位大臣,眼神中藏着深深艳羡。
他不像二皇子,野心摆在明,也不像大皇子那样自暴自弃,他是个懂的隐忍和伪装的人,在外人眼中,他就像个能力不足的孝顺儿子,哪怕君并不重他,也经常来宫中给君请安慰问。
有时君也会思思丢给他一点事去干,炎辛每次都十分认真地完成,但他资质平庸,做事也最多能做完,并不能做到很好。
此,反而他是在君手做过最多事的儿子,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这次过来,他一是来给君请安,二便是马就到七月盛夏,依君的习惯,每年这时候他都要去行宫避暑修养,一般这事都交给炎辛来办,他此来问君,去哪座行宫休息。
君听完他的话,淡淡地说:“爱妃不喜舟车劳顿,今年便不去行宫了。”
炎辛傻了眼,今年不去的话,他一个人家能耐得住这赤焰城的高温吗?
何况君不去了,他这差事眼也就黄了,他正借机捞一笔,如今却是没戏了。
炎辛还再说两句,争取点别的差事,君却已转过头去,显然不准备再理会他。
“爱妃昨日不是说,要给寡人念书么?就念这些吧。”
耳边传来人温和带笑的音,语气饱含着是人都能听出来的宠爱纵容,炎辛抬眼一,就见君将他也不到的奏章递到少女前,仿佛是给她递了个玩具那样轻描淡写。
不止是炎辛,这一刻,整个御书房霎时安静来,落针可闻。
君与贵妃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贵妃笑着将奏章接过,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翻开,用清脆娇嫩的嗓音念起的文字来。
她的音悦耳动听,即便是充满了公事公办味的公文,也被她念得犹如歌唱。
君听得一脸享受,有时少女会读错几个字,毕竟不能要求每个臣子都有一手好字,这时候君就会慢悠悠给她指出来。
一一少,一个读一个听,在普通人家可以当做是辈给长辈尽孝。
此刻来,却是一件极大的事,对那几个大臣原本还在批阅奏章,这全都停了笔,一双双眼睛直勾勾了过来。
一头发胡子花白的臣率先开口道:“陛,御书房乃处理事之处,怎可叫后宫中人踏入?”
少女话语一停,睁着一双清澈干净的明眸,直直回视了过去。
那臣正瞪着她,那谴责的眼神活像阿洛是么吃人心的妖精。
对自己的弘股之臣,君还是很宽容的,他温和道:“是读一读罢了,爱妃连有些字都不认得,哪是么大事?”
又一个大臣站出来道:“不可啊陛,贵妃出身翼,本就不是我炎中人,若是向翼泄露我机密,到时就晚了。”
阿洛眉头一皱,站起身道:“我才不会这样!妾是陛书费劲,才替陛读书,你们这些人知道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不知为陛分忧?”
大臣们哪不知道君眼昏花?君不提,他们自然也不敢说。
君最厌恶有人在他前提和死,一旦有人触碰禁忌,就会被严惩。
少女话音落,御书房内众人全都白了脸,人们更是直接跪,就是几位大臣,也都不敢再说话。
贵妃竟然提起君的伤心事,这,她该没法受宠了吧?有人这么道。
一刻,听君笑道:“爱妃有心,寡人很高兴。”停顿片刻,那桑的嗓音变得威严起来,“难道寡人现在连奏章,都要经过你们允许了吗?这是寡人的事,还是你们的事?”
对君的质问,几名大臣一个个额冷汗涔涔,坐也不敢坐了,起身就往地跪。
“陛,臣等不敢!”
君发怒,整个御书房跪了一地的人,有那不谙世事的少女,为被人维护,而欢喜地笑弯了眼儿。
“好了,起来吧。”君审视地了他们几眼,慢慢收回满身威势,重新变成往日那个温和慈祥的人。
他淡淡道:“你们劳苦功高,但也要记住,谁才是君。”
“是。”大臣们狼狈爬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重新处理奏章,对少女清凌凌的朗读再次响起,这一次,再无人敢置喙。
“你怎么还在这?”君似乎这才注到旁边被忽略的便宜儿子。
炎辛一脸怔怔出神,被这么一叫差点当场吓跪,见君凹陷的眼正着自己,他忙连连摇头告罪,弓着身退出了御书房。
君多年不理政务,今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深?
炎辛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出来,炎这天,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