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情坐在沙发上一下没一下地挑着台,换一个不好看,再换一个,遥控器在他的手里,他爱看哪个看哪个,段暄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好脾气,从来不跟他抢东西,于是段情就走马观花的换台,换了不下5遍后,段暄开了口:“幼棠,刚才那个鉴定国宝的就很好看。”
段情看了他哥一眼:“好看吗?”段暄点头:“你刚才在那个台前多留了两分钟。”段情有些懊恼地换到中央四频道,正是国宝鉴赏,这是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的节目,每天一次,中国五千年的文明浓缩在这个节目里,一天一期,两个人但凡有时间从来不落看。
今天的节目介绍的是国画,宋朝的国画算是最出名的了,节目正在介绍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范宽是北宋著名的山水画大师,这幅画是其代表作,他刚才看的多了点,他确实喜欢国宝鉴赏,可是段暄也喜欢。
他越来越发现段暄就是他的克星,段暄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段暄喜欢收藏,他也喜欢;段暄喜欢国画,他也喜欢;段暄胃不好吃鸡蛋羹他也喜欢;段暄喜欢烨华,他也喜欢!对,他们两个人同时喜欢秦烨华。
段情很懊恼,又气又恼,他喜欢的,段暄从来不跟他抢,可就这样,他也没有抢赢过,烨华喜欢段暄不喜欢他,尽管他跟她年龄相仿,又是一样的专业,可是烨华还是喜欢段暄无论他怎么做,怎么示好,她都喜欢段暄,把他当成弟弟,明明只比她大一岁的。
这一次他做得这么的过分,是真没有脸见烨华了,烨华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那一刻他是真的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喝多了还是怎么了,看见她喝醉了慢慢地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不再是跟他讲课时充当姐姐的模样,睡着后柔和的脸蛋多了点可爱,没有了白天镇定的样子,他鬼使神差把她扶到了床上。
也许那一刻他真的想做点什么,真的想,只不过想得很好,他连亲一下都没有亲到就被秦邵抓包了,段情咬了咬嘴唇,活该,当真是活该。
他恨死秦邵了,也恨他自己,要是他没有想欺负烨华,他就不会被那个人渣……!段情咬着牙僵硬的坐着,此刻他心里唯一的想法是,等这个孩子没了就好了,到那时他一定离他远远的,还跟以前一样,离他们俩都远一点,反正现在烨华一定不会喜欢他了。
段暄看出他的不对劲来问他:“幼棠,最近你的功课很忙吗?晓红说你天天画图画到半夜。”段情咳了声:“恩,很多作业。”段暄侧过头来看他:“你刚转系过去,不适应也是有的,别太逼迫自己,慢慢就好了。”
段情看着他:“我知道了。”还是不想叫他哥。段暄看了一眼这个别扭的弟弟笑:“真是个别扭的小孩。”段情听着他这句话脸黑了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段暄面前怎么强硬都不行,怎么弄都觉得自己矫情,不论怎么过分在段暄的眼里就是个别扭的小孩!
他今天,他这些天受委屈了,在别人那里碰了个大钉子,终于对比之下觉得段暄也没有那么可恶了,这种认知让段情郁闷的站起来:“我要回去画图了。”段暄掩口打了个哈欠:“好吧,我也困了,上去睡会儿觉,你别太累了。”
段情哼了声走了,段暄关上电视摇头笑笑上了楼,没事逗逗这个小孩也挺有意思的,谁让他寂寞呢,谁让他身体不好,不能出去蹦蹦跳跳,不能出去旅游天南海北的走;谁让这些年只有这么个弟弟可以欺负,谁让这些年只有他陪伴自己,在自己那些枯燥暗淡无光的时光里,这个弟弟带给了他无穷的麻烦,带给了他无穷的活力。
段情上午睡大了,下午就不睡了,他确实很累,他大一下学期转系,从英语系硬是转到了建筑系,跨度太大,跨行都没有这么跨的,要不是他态度强硬,段靖远拗不过他只好托人帮他转了系,结果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段情抿着嘴拿着铅笔刷刷的画,大背景让他全部用线条打了底子,该画树的全部成了线条,他不能承认那句话,他最厌恶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他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强求。可是,他段情从来不认输,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什么,他当然要强求。
段情现在是大一,课程有些杂乱,不只是水彩素描,还有些其他的辅助课程,比如园林景观、环艺设计、结构力学、基础学等,而这些仅仅是基础,建筑学不同于普通的美术学,不是仅美观就够了,还要实用,坚实牢固,每一笔都要合乎比例,规划是要与施工图合起来,要为后期的施工负责,这些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也不是段情闭着眼就能画出来的。
老师没有捷径好教他们,除了让他们动手就是动手,能工巧匠都是从无数次练习中磨练出来的,一栋建筑也是从无数次的巩固中立起来的,没有任何的技巧,也不能有任何的讨巧,就如,一座桥,你不能够偷工减料少一根柱子,少了这一根柱子,也许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故。
所以段情每周的课都满满的,他是大一下学期才转到建筑系,过了几个月这样的生活了,所以没有抱怨,也没有时间抱怨,下学期就要结束了,他不能让自己考倒数第一,那样太没有面子了,再说他进建筑系真的是他自愿的,他真的喜欢秦烨华。
只是再也不可能了,段情下意识摸了摸他自己的肚子,肚子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虽然不知道打胎什么样,可是也知道绝对不会这么平静,是不是……没有打掉?!段情想到这个可能性一下子用过了劲,不仅铅笔断了,纸也划破了,他一挥手把它从画架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扔完了犹没解气,手一个劲的哆嗦,小红姨疾步走过来比他还心疼:“幼棠,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画你都画了半个月了啊,这……这……”
段情看着她着急地捡起那幅图展开,已经渐渐成型的图面混乱一片,他临摹了半个月。小红姨心疼得直叹气:“可惜了,可惜了。”段情僵硬地站着,心里难受,难受到无人可诉,无人可说。
小红姨看着他:“幼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跟老爷说。”段情看着她眼眶都红了:“红姨,红姨。”段情只是喃喃地叫了两声,小红姨拍了拍他:“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段情摇了摇头,没法说,不能说,他的委屈不能说,谁都不能说。
小红姨看他不说话只好安慰他:“好了,别气了,有什么心烦的事呢就跟我说,画我们重新画,再不行,叫秦小姐过来帮你参考一下好不好?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段情被她哄笑了:“红姨。”小红姨重新给他铺上纸:“好了,不闹了,我们重新画。”
看段情坐下老老实实地画,小红姨笑着下去了,段情很久没有这么朝她撒过娇了,一直扭的跟个大人一样,其实才十九岁,今年五月份的刚过生日,刚满十九岁,无论平日里怎么强势,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段情耐着性子又开始画,现阶段他只是初学者,不用创新,只是临摹,所以不用花什么心思,硬是忍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想明天一定要去找那个韩誉,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孩子弄掉,如果韩誉不行的话,那他自己去买药,那个韩誉跟秦邵是一伙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自己的事情还是只有自己做才放心。段情自我安慰了一会,硬是把自己说睡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是想睡觉。
他睡得香,另一个人却睡不着,赖在韩誉家里,韩誉看着他头都大了:“烨霖,你还不回去啊?”秦邵躺在他的沙发上做颓废状,韩誉无可奈何道:“你明天再带他来,我给他看看,这样行了吧。”
秦邵拿开脸上的枕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孩子依旧在,怎么办?”韩誉很想耸肩,能怎么办,关我什么事,你做的时候怎么不注意点呢,你怎么不带那什么呢?再说你找谁不行啊,你偏偏找段家二少爷,那是个好惹的主吗?
韩誉内心在咆哮,嘴上却只能安慰他:“如果这个孩子跟我想的那样,那就生下来。”秦邵看着他,韩誉转开脸:“你瞪我也没有用,这是事实。”秦邵摇头:“他要上学,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就好了。”韩誉看着他知道他的想法,如果是个普通人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等生完孩子再放出来就万事大吉,这个混蛋想法渣得很,哈,可惜,段情是段家的二少爷。
韩誉有些幸灾乐祸:“我看你还是去讨好你老丈人好了,也许把你老丈人哄开心了,你这一关就过去了,还能让你美人孩子一起抱回家,两全其美,多好。”
秦邵把枕头扔到他的头上:“滚,出的什么馊主意。”秦邵站起来:“我走了。”
韩誉点头:“好,回去好好休息,你两天没睡了。”秦邵背对着他勾了勾嘴角,睡个屁,他有什么心去睡,秦邵手摸到门把时回头说了声:“明天上午,我带他来,你在家里等着我们。”韩誉点头:“我知道。”
秦邵手插在口袋里心事重重地往外走,7月份也只有半夜的时候才带着点凉风,秦邵拿出手机看时间,半夜了一点,段暄一定睡着了。秦邵手插口袋里半倚在车上给段情发短信,找他名字找了半天发现没有他,他的手机里竟然没有存过他的手机号,秦邵嗤笑了声,真是混蛋,骂完了自己笑了,这声混蛋也不知道是骂谁,骂段情还是骂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