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叶君书惦记着的李玙, 的确已经到达怀川郡。
甫一进城, 李玙就直奔衙门,在那里落脚。
此时衙门十分冷清, 府里能用到的人手, 要么去找人, 要么还在修缮堤坝。
他们都不在衙门里。
衙门只有寥寥几个奴仆, 其他能离岗的,都听从安排,前去帮忙了。
所以整个衙门显得冷冷清清的。
李玙来怀川的消息并没有宣传出来,只有李家近卫知道,但是他们口风极紧。
所以李玙到来之前, 怀川这边的人并没有知道,甚是低调。
不过他来到衙门时,到底闹出了点动静, 没多久席矛就率领几个官员匆匆赶来。
“见过三公子。”
李玙严格来说职位也只是个小将军,但是因为李家的特殊地位,和皇宫三巨头的盛宠, 不管是大臣小官,都尊称一声三公子。
“诸位大人无须多礼。”
李玙只是客气一下, 接着就直奔主题道,“想必各位大人皆知我的来意, 不知如今营救工作做得怎么样?”
席矛常拱手道,“三公子,我们在出事那一刻起, 就分派了部分人前去寻找,只是……”
席矛常苦笑着摇摇头。
“人力不足?”李玙看向席矛常。
席矛常道:“已经派出去能派的最多人,更多的,本官也无能为力。”
就算叶君书下落不明,洪水治理工作还是要及时进行。
晚一天对百姓的伤害就多一天,朝廷的损失也更大。
而且在他们内心深处,叶君书仍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
也许和那些没能及时撤退的老百姓一样,沉入水底了。
这时大皇子夏侯宣玳也施施然出现,仇人见面,气焰紧张火花四射……那是不可能的。
李玙冷淡的撇了大皇子一眼,朝他行了礼,行为规矩挑不出半点错。
夏侯宣玳假惺惺的问候一番,“玙哥儿想必一路赶得匆忙,劳心劳力,本皇子就借地尽尽地主之谊,为玙哥儿接风洗尘。”
李玙淡淡道,“劳大皇子费心,不必如此。眼下最重要的是人找得怎么样了。”
说着,不等大皇子有所反应,就对席矛常道,“可有什么消息?”
席矛常沉重道:“我们的人一路沿途往下找,但是直至现在,也没有人在河边见过叶大人……沿河村庄这段时间也有捞到尸体,我们有派人一一见过,里面并没有叶大人。”
席矛常将这段时间的寻人过程详细说明。
夏侯宣玳仿佛深感同受,“玙哥儿不必太过担心,叶大人是为救百姓方才落水,朝廷一定不会放弃叶大人的。”
“大皇子大义,朝廷上下得闻大皇子亦为了救人亲自涉险,予以崇高的赞赏。”
大皇子的笑容几不可见的僵了僵,然后谦虚几句。
他们为救人落水的事传开,夏侯宣玳也开始将这事当成事实了。
“本皇子感念叶大人舍己为人,亦让护卫前去寻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是中下游分支河流太多,才一时没有找到。想必叶大人此时正在某处等我们找到他。”
席矛常接口道,“是啊,叶君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三公子不必担心。”
李玙即便知道叶君书的失踪离不开大皇子的手笔,但他找不到证据,面上还得客气几分,“麻烦各位大人尽心尽力寻人。”
“应该的,应该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玙只能往好的方向想。
了解了事情的进展,李玙就想等出去寻人的人传最新消息来。
李甲李乙还有其他威武军已经带着人分几批出去,后来的李丙也加入寻人行列。
李丙知道自家主子要来,还特地留了人等待李玙的到来。
只是李丙这一行人在怀川是秘密行动,待在城门口和李玙会合后,才转为明处。
这一时半会儿,外出的人还没那么快回来。
席矛常关切道,“三公子,您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下官还让人每天打扫叶大人临时居住的房间,不如稍作歇息?待有消息了再去寻您?”
李玙一路从上京赶到怀川郡,虽然坐的是马车,驾驶得也不算太快,但是他们基本日夜不停歇的赶路,李玙一天到晚躺在马车上,脸色能好才怪。
一到地方,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解寻人状况,应付大皇子和其他官员,也没来得及喘口气。
李玙本想拒绝,但不知想到什么,便道,“那麻烦席大人了。”
见席矛常等人想亲自送送人,李玙道,“各位大人请留步,你忙自己的事吧,无需特意招待我。”
随后李玙拱手朝夏侯宣玳和其他官员告辞,便带着自己人,让人带路前去叶君书的小院子。
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李玙的一干手下皆侯在外面,自己推开门进去,随后反手关上门。
李玙一路往前走,随意看看。
屋子很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临时的主人离开多天,气息也已经很淡了。
李玙低头看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然后轻轻躺上去,取过薄被盖住自己。
他扯过被子凑近嗅嗅,仿佛还能闻到叶君书身上淡淡的气息。
李玙突然觉得安心多了。
他无声叹息。
子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知道自己怀了,不知是什么表情……
李玙摸摸肚子,没感觉到不舒服,他现在在外边,大有不便,他有了的消息还不能透露出去。
所以不能去找大夫。
但是他在路上已经喝了几副安胎药,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很多事哪怕他再谨慎,也是担心防不胜防。
李玙自是很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只是如今只能委屈他。
他担心大皇子他们若是知道了,就没有忌惮。
他闻着叶君书的气息,一闭上眼,很快就睡过去。
李玙的确累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有人来报出去寻人的队伍已经回来部分。
李玙这一觉睡得沉,浑身一阵轻快,更有精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走到堂上时,在此地的官员基本能来的都来齐了。
不管心里啥想法,面上总有几分关心。
这次回来的是李甲,还有另外两队人。
只是都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情势不容乐观。
这么多天过去,堤坝都已经修缮完成,洪水已经退去了,他们只差最后的收尾工作。
依然遍寻不到叶君书的踪迹,恐怕……
不过在场没人傻的说出来,纷纷眼观眼,鼻观鼻的。
李玙挥挥手,道:“下去吧。”
“是。”
李甲及其他人前来复命的人退下。
康郡尉就安慰道:“三公子莫灰心,还有其他几支队伍还没回来,想必明天一定会带来好消息。”
“是啊……”
“说不定是下面的人不仔细,下游大大小小的分支众多,肯定有哪些地方漏掉了……”
李玙情绪不明地应了声,接着道:“众位大人辛苦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用晚膳,再做商讨。”
“是该。”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即使没有亲自出去找人,但是因为分出去一部分人,他们都忙着盯紧怀河大坝的修缮和两岸的清理工作,有时候还要亲自下场。
即使有些已经偷偷用了点馒头,此刻也早饿得咕咕叫了。
李玙虽然不爱设宴,但在场的官员都为他的事奔波劳累,李玙怎么样也要有所表示,于是自费请一顿相对丰盛的饭。
不过这里还是灾区,物资再丰盛也丰盛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多几道李玙在途中让人打到的野味。
不过对于久未吃顿好肉的官员来说,已经是极其美味丰富了。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其他人对去寻人的事更用心了。
这种场合里大皇子自然是在场的,仿佛不知道自己讨人嫌一般,再次在李玙面前刷存在感。
他又一次表达了对叶君书至今未寻到的惋惜,还说着要一起去找人的话。
李玙拧眉,最后道:“大皇子,陛下召您即刻回京。”
他这次过来,还带着泰安帝的旨意。
哦,只是一开始忘了说了。
夏侯宣玳的笑容敛了敛,“父皇感念本皇子一片好心……”
大皇子话还没说完,李玙就接着道:“明贵妃听闻大皇子为救人落水,受了刺激,还几次昏厥,日夜垂泪。得知我要来这边,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让您马上回去。”
夏侯宣玳的笑容僵硬下来。
李玙说的煞有其事,他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李玙只是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但很少说谎,很可能是真的,而且父皇的旨意,还没人敢虚传。
康郡尉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陛下和明贵妃心系大皇子,不亲眼见见无法安心啊!”
其他官员亦叹,不停地恭维。
夏侯宣玳动容道:“是本皇子让父皇和姆妃忧心了。”
事情一到这个份上,不管怎么说,大皇子不管心里情不情愿,他明天回京已成事实。
没多久,夏侯宣玳就带着手下离开,回到府邸。
他暂住的地方是当初郡守邓鸿远及四殿下夏侯珏的府邸,并没有和其他官员一块儿。
夏侯宣玳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若有所思。
末了问侯在一旁的护卫,“我们的人也还没找到?”
“回大皇子,没有。”
夏侯宣玳既开心泰安帝对他的关心,由此看来,即便泰安帝对大皇子如何忌惮,总有几分亲情割舍不断。
但是叶君书还没找到,一天没确定他的消息,夏侯宣玳就一天不安心。
他在这里还好,打着去寻人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去找人。
但若是他离开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更别说如今李玙已经来了,他想找到下手的机会,更加困难。
为今之计,是先一步找到叶君书。
可惜这个叶君书,真够会藏,那么多人去寻一个,都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郡城和下面的各大药店他都有派人去盯着,只看有没有人去买伤药。
据死士交待,他已经刺中了叶君书,只是没有刺中要害。
不过那时在水里,更会加快失血速度,一旦叶君书在水里昏迷过去,十有八、九会没命。
夏侯宣玳是不大相信,叶君书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逃出生天。
他深信叶君书已经死了。
但是一天不看到尸体,他还是不安心。
如果他明天就回去,势必会带走大部分人,不然他无法安心上路。
这样一来,他留在这边的人就不多了。
到时对上李玙的人,根本没有胜算。
夏侯宣玳再不甘,也只能就此作罢。
“将人撤回来。”
“是!”
只是到底不甘心,考虑片刻后还留了一小部分人下来,暗地里去寻找。
这厢,大皇子离开不久,其他官员也纷纷告退。
李玙回到院子,李甲已经候在厅里。
待李玙进来坐在首位上,当即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李甲极为羞愧,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叶大人,应当寸步不离才对,这样别人想对叶大人下手,还得掂量几分。
可惜他还是失职了。
李玙对于近卫没有保护好叶君书,是有些迁怒的,但是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李玙冷冷道:“待回去后,你们自行去领罚。”
至于叶君书会出事的想法,在李玙心里,是不存在的。
“属下遵命!”
李甲心里松口气,即使他心知惩罚会很重,但好歹能保住命,他们不畏死,但是他们更想用自己的命,去偿还自己的失责。
“把事情的经过详述一遍。”
李玙听的消息从各方来,真真假假自有衡量,虽然近卫护住不力,但他还是更信任他们的话。
“回公子,那日……”
李甲言简意赅,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
从上京离开那刻起,李甲和李乙都是随身候在叶君书身边,片刻不离人。即使有时需要离开,至少也会留下其中一个。
这样的情况一致持续到叶君书出事的那天。
那日正好是修缮堤坝的第一天,需要大量的人手。
大皇子将他身边的人全遣去帮忙了,他们不好继续留在叶君书身边,便在叶君书的吩咐下,前去帮忙。
李甲他们想着叶君书就在不远处,他们可随时注意着,而且这里那么多官员百姓,想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随后他们被安排到做人肉网墙去了。
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时时关注叶君书那边,不知什么再一晃眼,原本站在高处的一群官员,已经不见了。
他们心急如焚,但是他们被束缚了手脚,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离开。
谁知没多久,再听到叶君书的消息时,就是他和大皇子以及另一个平民百姓坠河的消息了。
随后他们及时去寻找,是在中游河流相对平缓的岸边找到大皇子。
一看大皇子就是被人救起的,然而那时,方圆几百米只有大皇子一人,并不见叶君书和另一个人。
再接下来,就是他们沿着河岸一路往下去寻找的事了。
李甲等人早在五天前就和李丙私下联系上,他们在明处寻找,李丙他们在暗处探寻。
可惜这么多天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你们沿途向百姓打听下落,也没觉察到有哪些异常?”李玙眉头紧皱。
“是的。”
这段时间由于洪水,中下游村落临河百姓已经捞起过很多活人死人,他们打听的话,应该不会被隐瞒才对。
李甲他们判断出那些百姓没有说谎,即使偶尔有说看到过的,最终都确认并不是。
叶君书……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甲一脸的羞愧。
他们不但没有将人保护好,连找人都找不到。
李玙沉着脸,指尖在桌面轻轻扣着。
好半晌才道:“下去吧,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甲恭敬应道,“是。”
随后退下,离开。
李玙在厅里坐了一会儿,亦起身回房休息。
下人已经打好热水,李玙泡在水里解乏,安静沉默。
好一会儿才摸摸已经变得软软的有一点点弧度的肚子,垂眸轻声叹气,孩子他父亲到底在哪里呢?
叶君书正在给屋里少有的几件家具修补。
破旧的四方桌断了一条腿,另外两条腿摇摇欲断,独留一条腿撑起整个身子。
李玙在厨房里找来几根笔直笔直的木棍,再将带回来的藤蔓剃干净,只留光秃秃的藤枝。
随后将木棍用藤蔓绑在桌脚上,绑的紧紧的。
条件有限,叶君书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材料,只能就地取材。现在他在处理最后一条断腿。
叶君书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粗木棍,比了比正确的高度,然后绑在断截的地方,用木棍代替残缺的部分。
他将手放在桌面,往下按着摇了摇,稳稳当当的,于是就修补完成啦!
叶君书抬头看了眼屋顶不规则错落的洞,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处理。
条件太过艰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没有能填补窟窿的茅草,而且也没有梯子让他爬上去。
就算能上去了,就那些危楼似的屋顶,估计没法承受他的重量,他上去了就是雪上加霜。
真不知道连下十几天暴雨的时候,这间危房是怎么在风雨飘摇中存活下来的。
叶君书给予崇高的敬意。
这间屋子已经很难修缮好,最好的方法就是推倒重做。
只是他们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做房子,是在做白日梦呢!
叶君书果断放弃。
屋里唯一的床经过叶君书的整理,也好睡多了。
虽然晚上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很浪漫,但是为着自己的身体着想,叶君书将木板床安放在尽可能屋顶没有洞的位置。
还好这段时间没有再下雨,不然真能体会一把望着雨水从洞里落下,形成一柱柱水柱奇观,地上积水成河。
他们将桌子移到勉强能遮住雨的地方,蹲在上面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凄凉感。
这几天他们上山期间,叶君书顺手弄了些用得上的东西,这间屋子看着倒没有那么残破了。
叶君书双手叉腰,看着他这两天弄出来的成果,心中充满成就感,他就是这么厉害,能化腐朽为神奇。
自我欣赏一会儿,叶君书才转身出屋,去整理只能走个四五步的小厨房。
缺了大口子的锅里整烧着热水。
角落一堆柴火码得整整齐齐,直抵棚顶。
叶君书顺便将午膳煮了煮。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里有山有水,物资自然丰富,白天他们得避着村里人,所以特意半夜跑去河边去捞鱼。
叶君书用藤蔓编织了一张大网,他们捞了几次,收获不小。
前段时间洪水肆虐,到下川村时,水位虽然仍上升不少,但毕竟没到漫过村庄的程度。
洪水带下来的,再者这段时间没人在河里捞鱼,这就便宜他们了。
或许有人会想,河里已经泡过好几具尸体,水里的鱼还能吃吗?
但是事实上,还真没人忌讳这个。
一来这条河是活水,河水容量大,那几具尸体在河里无疑是碗里的一粒灰尘。
何况他们每年都能从河里捞到误落水的百姓,若是忌讳这个,那他们不是一直不能捞水产了?
所以叶君书两人连续几晚去捞鱼,吃不完的这会儿已经晒成鱼干,留着后面再吃。
再加上他们这几天在山上设陷阱,还能装到猎物。可惜没有条件,不然他都可以做个弓箭打猎了,收获还更多些。
因为走得远,也能摘到菌类野菜,还有野果子什么的。
这段时间不愁吃的了,就是没有米面。
叶君书引以为憾。
叶君书往远处望了望,心中奇怪,小有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正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找人,远远就看到叶君有从远处跑来,叶君书刚扬起的笑容,在看到叶君有脸上的淤青时,瞬间落下来。
“谁打的?”
叶君有被叶君书突然沉下的脸色唬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看到他脸上的伤才生气的,不由挠挠又变得乱糟糟的头发,老老实实道:“村里那些小孩打的。”
他今日出去跑进山,本想看看陷阱有没有野物的,谁知路上不巧碰上一群孩子,就追着他打了。为此他还丢了一捆木柴。
“痛不痛?”叶君书手里没有药膏,只好轻轻给他按揉了下。
“不痛不痛。”叶君有已经司空见惯,他浑不在意道,“过几天就好了。”
以前他还伤过更重的,比起那些,这几块淤青只是毛毛雨啦!
正是这样的习以为常,才更让叶君书觉得心疼。
那么好的孩子,偏偏让他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上天何其不公。
叶君书即使再清楚,这个世界上,很多他看不见的角落,一定还有比这孩子还更悲惨的存在,但是没有亲眼所见时,总是下意识忽略。
而叶君有的遭遇,让他看见了,就没法不在意。
叶君书道:“有人欺负你,不能认怂,要找机会欺负回去,如果人多势众,你就跑,使劲跑,他们追不上你,就打不着你了。”
“当然,我跑得可快了!”叶君有骄傲道,“他们都跑不过我。”
不然他也不会只黑了几块淤,那还是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打到的,等他反应过来,就迅速跑啦!
叶君书揉揉叶君有的脑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他道:“等会儿我教你几招,到时有人再欺负你,就狠狠打回去,只要不打死人,有多狠就打多狠。”
小孩子再天真无知,打人总是不对的,而且正是无知,下手才不知轻重。
那些喜欢欺负别人的大人小孩,不被打几次,永远不知道被打的人有多痛。
所以叶君书一直不喜欢动手,能讲道理的,一般他都只讲道理。
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他就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和家人。
叶君书想,他家的小孩,怎么能被欺负?就算是要打架,必须是赢的一方。
他家的几个小孩都打过架,但是他家小孩多,人多势众,他们打架可从没输过,还混成胡同一霸二霸,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果然一个人还是太亏了。
叶君书想,待小孩回到上京,就不会被欺负得这么惨了。
“真的吗?真的吗?”叶君有一听叶君书的话,兴奋得连连追问。
在叶君有眼里,叶君书真是无所不能,基本没有什么不会的。
叶君有想象自己将那些经常欺负自己的小孩打得哭父喊姆,不由乐呵呵的。
“嗯。”他家的孩子,可不能再被欺负。
叶君书便将这事提上日程。
如果可以,叶君书还想去找家长的,好教他们知道,叶君有是有人撑腰的。
但是他现在不宜在外人面前露面,不然消息露出去,他还不知道先来的是自己人还是其他人。
叶君书琢磨的想,或许可以自己去找上门。
他对威武军的人大都熟悉,如果看到他们,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如果不是自己人,他在暗处,也可以逃得快。
叶君书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叶君有诶了一声,想起一件事,忙对叶君书道:“大哥,我们今天还没去看陷阱呢!”说不定里面就有野物了!
昨天没有看到有猎物,今天肯定就有了!
叶君有懊恼极了,如果不是他不小心没注意周围,也不会和那群人撞上,不然他早就进山林了!
自前几天叶君书带他进山挖陷阱装猎物,他们第二天就收获了一只野鸡两只兔子!可谓是大丰收!
叶君有看着这些动物眼里全是肉。
最后这些野物全进了他们的肚子,他们连着吃了两天,叶君有想起那滋味就忍不住流口水。
叶君书看看外面的天色,便道:“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叶君有重重点头,“大哥你放心,这次我们绝对不会遇到其他人!”
“嗯。”
叶君书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想法,也不在乎他在这里的消息会不会走漏出去了。
下川村虽然偏僻,但不至于与世隔绝。
叶君书猜想,说不定有人已经来过村子里打探了。
只是他当初被救起来时,正是临近晚上,并没几个村里人知道,因为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被扔到山脚,所以在村里是没有传开的。
那些救了他又扔了他的人,自然会守口如瓶,担心招惹到麻烦。
在加上他自己没有主动出现在人前,还有意避开,除了叶君有,还没有谁知道他在这里。
叶君书已经决定带小孩离开,就无所谓消息走不走漏了。
他们熟门熟路的进了山林,寻到落陷阱的地方,叶君书一看陷阱口的异样,顿时唇角一勾,笑道,“有猎物了!”
叶君有顿时兴奋的蹦跳,无声的笑着,他们又有好吃的了!
他紧紧跟在叶君书身边,朝陷阱靠近。
叶君书拨开上面的草,往里面一看,下面有一只野鸡,色彩斑斓的,身材极其肥硕。
叶君有吸溜一下口水。
叶君书还听到大野鸡咯咯的声音,很快就将其抓在手里,用绳草绑着。
这只大公鸡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翘翘,起码能养两天。
叶君书带着叶君有去看了其他几个陷阱,还看到一只兔子。
这座山林没有大型危险动物,可能是没有天敌的关系,小动物品种虽少,但繁衍极多。
不过这些小动物都精怪精怪的,山下村民们偶尔想抓只野味解馋,纯靠运气和老一辈多年的经验。
下川村村子并不大,也没有猎户,这就便宜了叶君书。
他根据多年的经验,在经常有动物出没的几个地方设下陷阱,即使不是天天有,隔个两天也会有收获。
今天,他们就收获了一只约莫四五公斤重的大野鸡,和一只分量也挺大的兔子。
叶君有虽然失望没有好多,但有两只也不错,很快就整个人神采飞扬的,积极的想要提着猎物。
叶君书最终拗不过他,将相对轻些的兔子给叶君有拎着。
叶君书笑眯眯道:“我们今晚就吃兔子吧。”
“好!”叶君有自是没有意见。
“这只野雉,不如我们明天拿去镇上换了钱买米粮吧。”
天天吃菜吃肉,没有米饭下口,总是觉得饿得慌。
叶君有迟疑了下,“要去镇上啊!”
“是啊,我们可老缺钱了,拿去换了就能买粮食吃了。”
其实他想,两只都拿去换也可以。
不过叶君有这段时间吃肉油水多,好不容易气色好看点,叶君书也不会舍不得一只兔子。
而且这只兔子已经死了,放久了也不好。
叶君有很少进城,只有自被赶出家门后这两年,他偷偷摸摸跟在村里人后面,去过两次镇上。
只是在他印象里,镇上的人也不友好。
当初他想到镇上打工赚钱,但没人雇佣他,而且大人对他很嫌弃,他一进店都像赶苍蝇似的被赶走。
后来他看到乞丐蹲在角落里也能赚个几文钱,他也学着拿只破碗蹲地上。
谁知人家乞丐也是有地盘的,叶君有最后也是被撵走。
在镇上寻不到活路,叶君有只好回到村里了,好歹勉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叶君有思考再三,随后抬头对叶君书道,“我们明天天不亮就出发。”这样就不会遇到村里人了。
不然,万一和他们撞上,那些人抢他们的野鸡怎么办?
待他们早早进城,早就把野鸡卖了,别人就不知道了。
“好。”
“大哥放心,我还记得路,村里里镇上不远的,很快就到了!”
“嗯……”
“……”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叶君书和叶君有就起床洗漱了,然后提着那只野鸡摸黑往镇上走。
野鸡经过一个晚上,有些蔫蔫的,但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活鸡可比死鸡值钱多了。
待他们走到城镇门口,那扇简陋的城门还没有开。
叶君书两人就在外面等。
这时天才蒙蒙亮。
除了叶君书两人,还有其他百姓也在附近候着,看他们担着簸箕箩筐的,一定也是在赶早集。
只不过今天不是赶集日,到底人不多。
叶君书和叶君有虽然衣服残破,但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
小孩也不再是以前那副脏兮兮乱糟糟的模样,有叶君书在,即使他没什么洁癖,但他怎么看得过眼小孩那副样子?
小孩子,就是要干干净净的,才讨人喜欢。
所以叶君有的脸上脖子和手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虽然也有破洞,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洗显得脏兮兮。
有些松垮的衣服让叶君书用柔软的藤条充做腰带系上,看着精神面貌都不一样。
就是头上乱糟糟的头发打成结,叶君书将那头发按在水里揉搓也没能理顺。
他们没有剪刀,也没有梳子,叶君书只能先这么着。
不过他还是将那乱糟糟的头发用藤条绑了起来。
别人一看到这小孩,也不会觉得他是乞丐了。
叶君有还是有点担心看到村里人的,不过他瞅一眼,只有几个有点面善,不过是上了年纪的。
叶君有没有记住的模样,应该是他们没有欺负过他,只是漠视了他的存在而已。
村里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叶君有记得可清楚了。
这么一想,叶君有就不怕了,努力挺直腰板站在叶君书身边,还伸手揪住叶君书的一片衣角。
没多久,城门就开了。
那些百姓连忙挑着担子进城。
叶君书便牵起叶君有的手,顺着人流进去。
还好这个城镇并不大,他们进城不用交入城费。
不然他们还进不去。
叶君书停下脚步,往四处望望。
叶君有原本是想跟着那些赶早市的人后头走,见叶君书停下来,疑惑地问:“大哥,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吗?”
晚点过去,集市就没有好位置了!
叶君有一想到这个,就着急,恨不得拖着叶君书跑。
“不急。”叶君书道,“我们先去打探打探行情。”
如果他没料错,集市那边摆摊是要收费的。
叶君书他们现在身无分文,能省一文钱就省一文钱。
他要将这只野雉发挥最大的价值。
“哦。”叶君有一听,也不着急了,他乖乖的应声。
叶君书牵着叶君有在街市上走。
早摊上的包子馒头面汤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勾得人嘴馋不已。
叶君书和叶君有两人出门时没吃东西,又走了半天的路,这会儿闻到这些香气,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卖包子诶!又香又大的肉包子!”
“卖油条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
小摊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整条街市充满了热闹。
叶君书两人走了一会儿,细细观察来往人群,没多久就盯准了下手目标。
“这位阿麼请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万更!
本攻需要你萌的动力,要留言要营养液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