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书睡了一个无比安心的觉, 醒来看到熟悉的床顶, 心情更是愉悦,还是家里舒服!
孩子们都没有赖床, 前前后后起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了晚膳, 叶君为赖在叶君书身边, 磨磨蹭蹭的不想去学堂。
大哥刚回来, 他还想继续看着大哥呢,万一他去上学回来,大哥又走了怎么办?
于是叶君书答应亲自送他去学堂,叶君为这才愿意去,只不过一路上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上学有什么好的?老师教的那些他都会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嗯, 还是挺好玩的,有好多同龄小伙伴呢!
那他要继续上学吗?
叶君为纠结得皱了整张小脸。
闹着要跟着的勤哥儿和径哥儿,倒是满面笑容, 和叶君为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学堂门口,还爱娇的抱着叶君书不肯下车,叶君书现在对孩子正是稀罕的时候, 十分乐意哄着,许诺了一堆好处, 还承诺傍晚来接他,才愿意跟着下马车。
叶君书亲自将叶君为带到学院, 交给了老师,寒暄了几句,就下阶梯马车, 坐着马车往回走。
勤哥儿和径哥儿一左一右的偎在他怀里,娇憨天真。
径哥儿撒娇道:“大哥大哥,今天我们不上夫子的课了,我们陪着你好不好呀?”
勤哥儿眨巴着大眼,期待的看着叶君书。
叶君书十分受用,然后果断道:“不行。”原则外他可以无条件任宠,原则性错误可不能犯。
看他刚才笑他五哥笑得这么欢,这回就轮到径哥儿噘嘴了,整张小脸上都写着拒绝两字。
勤哥儿亦失落地垂头。
叶君书左拥右抱着两个软软的小哥儿,心里软成一滩水了,更乐意哄着,不过不上学的事,没得商量。
“你们是在家里上课的啊,大哥时不时就来看你们,好不好?”
径哥儿指控道:“我们都三个月二十七天没见大哥了!”
叶君书连忙哄:“往后就天天见了,大哥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们……”
等马车在叶府门口停下,两个小哥儿才有了笑意。
一手一个牵着回府,直接将他们送到先生面前,看他们开始认真上课了,叶君书才悄悄走开。
他抹了一把虚汗。
孩子越来越难哄了。
路上遇到路哥儿,看到路哥儿脸上促狭的笑意,叶君书伸手虚捏一下,也忍不住乐了。
路哥儿今天没有去商铺,留在家里。
他也是想陪着大哥的,反正他不用上课,商铺一天不去也无所谓,这么多个孩子里,反而他是最自由的。
路哥儿歪歪头,一边走一边亲热的道:“大哥呀!你们什么时候结契啊?”
他才知道,原来大哥出差期间,玙哥也一起去了,都能一起买礼物了,想来感情发展得不错嘛!
路哥儿摸摸头山的簪子,他对这个新年礼物特别特别喜欢,刚收到的时候就爱不释手的,一直戴着。
如今知道是玙哥给他选的,更加珍惜了。
嘿嘿!玙哥是他的准哥么了!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叶君书想到李玙,还没说话,脸上就带起三分笑意,“快了。”路哥儿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快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呃,要让叶君书说个具体日期,他也不知道啊。
叶君书想,泰安帝可是答应过等他想结契的时候,会为他们赐婚的,他现在没有机会进宫面圣提出来不说,他还不知道阿玙愿不愿意现在就和他结契呢!
这几个月他们的感情发展很快,阿玙都愿意让他亲亲抱抱了,心里肯定只认定他了!想到这个,叶君书的笑容更大。
只是想到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叶君书怕委屈了阿玙,心里又有些犹豫,要不再等等吧,等他官职升一升,就和阿玙求婚!
不过契礼该准备起来了。
叶君书知道自己寒门出身,比起家底丰厚的世家大族,底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不愿意在这事上让阿玙再被人看清,契礼一定要想办法准备得让人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叶君书此时无比庆幸,他和昊子哥的商队有合作。
他们一直有保持联系,最近一封来信说他们发展得很好,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出了一趟海,得了很多珍稀的宝贝,更是有了个十分有背景的长期合作对象。
短短一年,钱财势力就跟滚雪球似的,极速壮大。叶君书还在低阶官职里挣扎着呢!他拿着一年的分红,心底还是有点虚的。
叶君书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有情商有义气有胆气,将来一定不会差,但他们发展得这么快,还真是让他吃惊。
只能暗暗想,他也要加把劲了。
话说回来,契礼这个事,叶君书只能拜托昊子哥帮忙了。
虽然他们家的家产在慢慢丰盈起来,商铺,田地,庄子在慢慢增多,但那些都是路哥儿努力出来的,他除了给钱,并没做什么。
叶君书是想着将来路哥儿结契了,这些作为契礼带走的。
还有其他孩子……
嗯,都还小,还有时间给他们攒。
但是叶君书依然是一穷二白啊,上次的信里,昊子哥说让人上京一趟,将他剩下的那部分送给他。
叶君书赶紧写信回去,悄悄拜托阿玙帮他送这封信。
这次分红他不要钱了,希望昊子哥帮他寻些珍稀珍贵的大件物品可以保值增值的,到时拉出去,倍有面子。
银票再厚再多,也只能压箱底啊!
晒礼哪能晒压箱底的?
路哥儿见叶君书没说几句,就开始神游,心里无奈,然后他给叶君书下最后通牒,“今年大哥你一定要将哥么契回来,不然、不然我和弟弟们哭给你看!”
路哥儿想半天没想到有什么可威胁的。,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叶君书一想,现在才年初,还有这么多个月才到下一年呢,应该是可以的,然后点头,“放心,到时肯定给你个哥么。”
路哥儿小小声强调:“只要玙哥。”
叶君书理所当然点头,如果不是他,他都不结亲了。
于是路哥儿高兴了。
巳时末,叶君书一家迎来自皇宫而出的圣旨。
叶君书昨天被叫进去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准备,今天泰安帝的赏赐随时可能会到。
因此并不慌乱,他有条不紊的安排叶家上下,丝毫不差的将听旨前的流程做完,然后一家上下跪在手持圣旨的太监公公面前,恭敬听旨。
太监将圣旨打开,开始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七品编修叶君书,于晋江之事表现俱佳……深得朕心,特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两对……钦此!”
圣旨读完,叶君书等人叩头谢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的内容文绉绉的很长,大概意思就是叶君书立了功,皇帝很满意,然后赏赐一大堆东西,真是极其丰厚。他听了那一长串赏赐的东西,哪怕不是个眼皮子浅的,此时也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不过里面没提给他升职的事,叶君书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转念一想,他当官才当多久,现在能得到赏赐让陛下记住人就很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要知道同科里,还没谁比他更好,然后就看开了。
太监将圣旨给过叶君书,笑眯眯道:“杂家给叶大人道喜了。”
叶君书亦笑道:“谢公公,不知公公怎么称呼?”叶君书仅有的几次进宫,都有看到这位太监,虽然不是大内总管,但应该也是泰安帝的近侍之一。
“杂家姓梁。”
叶君书便亲热地喊一声:“梁公公。”然后递给他一个绣纹精致的荷包,“还望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为下官说好话。”不止是梁公公,其他人也送了丰厚的荷包。
梁公公捏了捏荷包,手感就出来了,这是两个金裸子,笑容更深,“好说,好说。”
寒暄几句后,梁公公便带着人离开了。
叶府顿时陷入喜气洋洋中,数个家仆纷纷上前来道贺,整个人都是与有荣焉的。主人家好,他们才能好!
叶大勇和主子们更相熟一点,他站在叶君书面前,敬畏的看着叶君书手里的明黄色卷轴。
这是圣旨啊!
孩子们围着叶君书道喜,高兴得蹦蹦跳跳,小脸红扑扑的。
叶君书的心情亦很好,他大手一挥,“所有人这个月领双薪!”
叶大勇他们更高兴,又开始道贺。
径哥儿抱着叶君书的大腿,兴奋得直蹬腿,“我呢我呢?”
叶君书笑眯眯地,“都有都有,你们零用钱翻倍。”
径哥儿欢呼。
随后叶君书去将圣旨放好。
这是要供奉起来的,他现在已经有两封圣旨了,上次是给他授职的。
叶君书猜想,陛下应该不会厚此薄彼,除了万大人,邓鸿远他们应该也是有奖励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如他这般。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泰安帝那边自有成算。
于是就专注自家,今晚大餐庆祝!
叶君书刚出差回来,不用马上回去上班,他有三天的假期。
他基本不出门,在家陪孩子的同时,将在晋江实地考察的所思所想整理成本。
这个本子如果由他递交上奏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压下去,不会有被传到泰安帝手里的机会。
官场上的事情很难说,叶君书没什么途径,能将奏折交到泰安帝手里。如果让阿玙帮忙的话,是可以。
但是叶君书一想,去了晋江的官员那么多,不止他一个,如果就他上了这份关乎晋江民生如何可持续发展的策略,就算被泰安帝夸赞并采用了,但同行的官员里,难免不会将他记恨上,这不是对比出,他们对晋江不够关心吗?
叶君书权衡了下,是出这个风头呢?还是潜伏下来?
他已经决定彻底和大皇子那边划开距离,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有动作,到时他一定会受到压制。
而晋江之事中,他出的风头已经够过了,再多,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叶君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份奏折由万兴昌万大人递交最好。
一来他是这趟差事的最高负责人,二来,他在泰安帝面前不压他的功劳,他怎么也要投李报桃一下。
只是万兴昌似乎不想和他多有联系,他送到万府的拜帖被退回来了,回应的意思是,他这段时间忙,没法招待他。
叶君书并不是非见不可,既然不愿意见他,那也没什么。
过后他想了想,又突然庆幸,还好万兴昌没有答应见他。
他之前的决定唐突了点,自己还没琢磨透万家的画风,贸贸然上去,不是个好主意。
万修和明显很推崇明家,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和万家有过多的牵扯。
只是他还是想帮帮晋江的百姓,希望能尽他的微薄之力帮助他们将日子发展起来,哪怕这份功劳让别人得去也无所谓,只要百姓的生活能好。
他的奏折里有好几种他结合实际和自己的想法写出来的理论,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如果泰安帝派任的知州能将他的这份资料作为参考,相信能走很少弯路,说不定能将晋江的经济发展起来。
可惜,他没有递交奏折的途径。
官职还是太低了,唉!
叶君书总算了解,为什么自古以来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心灰意懒的辞官离开了,他现在就觉得挺郁闷的。
不过也只是郁闷一下而已,很快就调节好心情。
他在家期间,明家又派了两次人过来想请。叶君书都找理由拒绝了。
这时他们似乎发觉了什么,看着叶君书的脸色都变冷了。
叶君书已经决定不和明家还有大皇子搅和一起了,就不会在摇摆不定。
打入他们内部已己之力让他们自行瓦解,虽然他自信能一步步做到,但是是为下策,没得将自己搭进去。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和阿玙确定了关系,未免出现变故,他还是让自己明面上的立场也和阿玙一边为好。
否则,万一大哥以为他是明党,不愿意将阿玙交给他,就得不偿失了。
叶君书想到这个,就恨不得回到去年,将走岔路的自己狠敲一顿。
大皇子三催四清,自己都不过去,已然得罪大皇子,想来往后他的日子不太好过。
可是没办法,自己犯的蠢,跪着也要勇敢面对。
只是这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迟早都要面对。
叶君书想到等他回去上班,就要面对明掌院,心情顿时不好了。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叶君书抛开烦恼,在书房专心将策论写好,才刚放下笔将纸张整整齐齐放好,叶大勇就来禀告——
“大少爷,余大人来了。”
余茂林?
真是好久没见了!
叶君书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自从两人都入翰林院为官,他们见面就不是很频繁,这次离京差不多四个月,到现在都没见过了。
余茂林很快就走进来,他关上门,朝叶君书走近。
叶君书还没来得及表达思念之情,余茂林劈头就是一句——
“我要外调。”
叶君书笑容一敛,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他仔细一看,余茂林的面容憔悴了许多,眉宇间都染了戾气,整个人都写着别来惹我我很生气的拒绝信息。
叶君书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余茂林出事了?
明家和大皇子在针对余茂林他都知道的,他以为以余茂林的能力,都有能力应对。
叶君书的关心,余茂林十分受用,他的面色缓了缓,不过还是很难看,“他们想对付我,还差得远。只是没想到,那个四殿下真是恶毒,竟然在内眷聚会时随便找了个理由罚我夫郎,冰天雪地的跪在外头,一双腿差点废了!”
余茂林想到那个四殿下,瞬间露出厌恶的表情,又想到自家至今卧在病床的夫郎,又是一阵心疼。
这倒是叶君书没想到的。
余茂林这边滴水不漏,他们找不到由头惩治,没想到就找内眷下手了。
余茂林带夫郎出去交际,都是分开的,一时没看顾到,就让四殿下找到了机会。
叶君书也是一阵不喜,这个四殿下,未免太过狭隘了。
他关心几句:“哥么现在怎么样了?”叶君书倒没提去探望的事,就算他们再怎么相熟,毕竟还是爷儿哥儿有别,如果他有夫郎,那就是他夫郎该去探望了,可惜他还没有,只能让路哥儿改天去看看。
“你怎么不早点捎消息过来?”叶君书抱怨,如果他早点知道,一定第一时间去关心的。
但是他回来两三天,路哥儿他们都没跟他提一句,想来也是不知道的,不然早就和他说了。
余茂林皱着眉头道:“现在好了点。”然后又道,“用不着,没得为这事来回折腾,徒增烦恼。”事情已经发生,特地告诉他们反而让他们跟着难受记挂,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叶君书细再问,经余茂林的简单描述,他才知道,这是元宵节那天发生的事。
他们夫夫受邀去参加宴会,他们去年新科的官员有幸被邀请,余茂林是和官员们一起,他的夫郎去了内眷的地方。
听他夫郎时候转述,四殿下给他敬酒,然后故意将酒杯摔了,四殿下借题发挥,说他不敬,就当着众官家夫人的面被罚到院子外跪。
那时天寒地冻的,冰雪都还没融化。
若不是皇后看不过眼,让他免了罚,说不定他的夫郎双腿都废了。
余茂林懊恼道:“我该多注意的。”往年的元宵宴会,并没有七品官员参与,基本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还有皇亲国戚,他一时疏忽,差点就酿成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叶君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但事已至此,只能暂时咽了这口气,你多注意一下,让哥么听从医嘱好好养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对方是皇家哥儿,他们就算想报复,也得悠着点儿,叶君书微微眯眼,不过,来日方长,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余茂林点点头,“自然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回到最初,叶君书道,“就算如此,那也不必离开上京吧?”也不是说外放不好,只是到底没有在上京的机会多。
人在外头,如果无法做出显赫的政绩,或是没有强大的后台,就很难再回到上京的圈子。
这一去,说不定几年十几年都回不来。
叶君书为余茂林的前途着想,自是不赞同他外放。
“往后多注意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他们日后小心点,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再不济,他和阿玙说说,拜托他照看照看。
就算阿玙没空,只要他和皇后说一声,皇后有意护着,就不会再出这事了。
叶君书突然很庆幸,还好他的阿玙身份很高,没人敢磋磨他。
余茂林凝眉,他看着叶君书道:“并不单单因为这个原因。我在这里,你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
叶君书愣了愣,倒没想到余茂林还因为这个原因,他正要说话,余茂林就肃着脸道,“我已经深思熟虑许久,我离开上京,对你对我都好。”
“你不能否认,我们其实有点王不见王的势头,如果不是我们互相坦诚,真诚相待,只有信任没有猜疑,我们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了。
子舟,你很好,当年若不是你上前主动和我攀谈,恐怕我早已钻牛角尖了。”
余茂林当年正逢亲近朋友背叛,陷入对人性的怀疑中,如果不是叶君书当年站到他面前,让他想起自己十二岁听到有个和他一样十岁就考上童生的叶君书时,想到自己当年决定要在科举之徒和这个人一决高下,才重新燃起斗志,恐怕他要蹶很久。
后来在雍州求学相遇,余茂林渐渐了解这个人,觉得他这个人挺好,充满对生活的乐观,尤其在学识上,很有共同话题,就像知音。
余茂林再次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他那时真有点孤注一掷的意思,如果叶君书同样背叛了他,恐怕有生之年,他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人。
两个同样才华横溢的人,惺惺相惜。余茂林对他掏心掏肺,叶君书亦全心为他着想。即使互相竞争,时有输赢,也是一笑置之,互相为对方祝贺,心中不留一丝芥蒂。
他余茂林这一生,有这么一个知己,足矣!
“我们两个在京里,互相掣肘,互有顾虑,长久下去对我们的发展都不好。如果我外放出去,咱们一个在京里,一个在外面,可以互相照映,互通有无。
有你在,京里的事情我不会两眼抹黑,同样外面的事你也不会不知道……”
余茂林犀利的分析了种种利弊,叶君书不得不说,他差不多被说服了,只是还有一点点迟疑。
然后余茂林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他的犹豫。
余茂林继续说道,“我外放你留京我也是考虑过的,我带着夫郎远离是非,专心搞政绩。你在京里比较容易讨夫郎。”说到这里,余茂林看着叶君书的目光满是同情怜悯,“你都一把年纪了,再不结契,以后就更难了。”
叶君书:“……”亏他刚才还很感动余茂林对他那么看重,友情什么的,信不信他分分钟绝交?
叶君书愤愤道:“我今年就能结契了!”
“哦,你和那个哥儿有进展了?”余茂林话是这么问,但满脸写着不信,“真难得啊,以你瞻前顾后的性子,还能将那个哥儿追到,不错。我还以为你还能拖个七八年。”
叶君书:“……”哪里有绳子?这个朋友他不要了,捆了拿去贱卖!两文钱谁要?!
未免真被气到将余茂林捆了卖了换冰糖葫芦的想法付诸行动,叶君书果断转移话题,“你决定去哪里?”
余茂林顿了顿,没直接回答,反问叶君书:“你觉得晋江怎么样?”
晋江?叶君书实话实说,“如果做得好的话,是个容易出政绩的地方,不过要耗很大的精力和很长的时间。”
叶君书简单说了一些那边的情况,然后想到余茂林问此的用意,便问:“你想去那里?”
叶君书琢磨了下,觉得余茂林去那里未尝不可。
前段时间因为这事,肃清了一批官员,空出了很多缺。不久之后,一定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
京城里的职位肯定很多人争抢,外面比较好的地方同样受欢迎,还有好几个不怎么好的地方……
但其他地方没人去过,他们不了解情况容易抓瞎。
晋江那边就不一样了。叶君书在那边待了那么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跟余茂林仔细说一说,他心里有个底,而且……
叶君书的目光落到书桌上的那厚厚一沓纸上,那里密密麻麻都是他这几个月的心血。
得,他就是为余茂林准备的,都不用去纠结怎么交到泰安帝手里了。
余茂林坚定道:“那就去那边了。”
叶君书取笑,“你说去就去啊,万一被人抢先了呢?”
余茂林看叶君书就像看一个傻子,“那个地方人人都避之不及,谁会那么傻凑上去?”
那里被剥削了那么多年,还刚发生民乱,而且还是常年积贫的地方,环境如此恶劣,其他官员都巴不得托关系避开,深怕被安排调任到那里去。
叶君书盯着余茂林,意有所指道:“你啊。”
余茂林:“……”
叶君书终于怼了余茂林一局,神清气爽,“既然定了那里,那就去争取吧!”
叶君书回身,将书桌上那一沓还有他以前零零碎碎写的东西都找出来交给他,“这些你拿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以后有用。”
想了想,叶君书又道,“你还是别主动去争取,上头还有人盯着你呢,说不定不让你如愿故意搅黄了。既然那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那就使计让对方将机会送给你,对方还会因此沾沾自喜,两全其美,多好。”
站在不同的地方看同一件事,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在余茂林看来,外放是一个磨炼自身,出政绩的好机会。
但是在别人看来,堂堂从六品修撰,外放偏远地区当七品知州,那是贬官驱逐。
叶君书思索片刻,给余茂林说了个小计谋。
这么做,也是顺便让那些人出口恶气,以后不再盯着余茂林。
而余茂林也能顺势离开,不用再理会京城的是是非非,也不必再防备对方什么时候对他动手脚。
而且这里头很好操作,掌控住对方的心理就可以为之。
余茂林听了叶君书的话,斜睨他一眼,“你真阴险。”
叶君书对余茂林的评价很不服,“怎么能叫阴险呢?我也是为别人着想。对方一直想搞你又搞不到,我这不是为他们提供机会吗?免得一直出不了气,长久憋下来给憋变态了。”
余茂林似笑非笑的哼一声,然后道:“这事你不用插手,我来办。”
叶君书甩甩手,十分光棍,“我现在这样,也帮不了你。”
过两天,被压制被搞的人就变成他了。
叶君书想,怪不得他和余茂林能成朋友,难兄难弟啊!
“怎么说?”
“我决定不和大皇子那边往来了,难说会不会被报复。”
余茂林哦一声,“你终于脑子不进水了。”
叶君书:“……”再次起了贱卖余茂林的冲动。
叶君书幽幽道,“既然你觉得我那时的行事不妥当,为什么不提醒我?”如果有人在旁边提醒他,说不定他就不会一股脑的钻进去了。
余茂林理所当然道,“为什么要提醒你,自己走的路,不管对错,都由你自己负责,反正你不傻,很快就能回味过来。没有谁会一生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余茂林把人看得多通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君书是个比较自负的人,但很多时候又十分有自知之明,如此矛盾的性子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因为真把他当兄弟,他才什么都不说。他们才刚开始,现在摔个跟斗,总比以后撞个头破血流好。
叶君书只有自己切身体会了,才能记住教训。
反正有他和那个哥儿在一旁看着,如果叶君书真陷入泥沼了,他们都会及时拉回来。
没什么好担心的。
叶君书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苦笑了下,无奈道,“好吧,我知错了。”
他是该好好反省了,不能因为自己多一世记忆,就以为自己能站在局外旁观,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
他早就是局中人了。
然后余茂林又说了一句,“你喜欢的哥儿是李家的,如果想抱得美人归,迟早会自己爬出来。”
否则,就单身一辈子吧。
叶君书:“……”
虽然是事实,但是从余茂林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可气呢?
叶君书不想和余茂林说话了,他开始撵人,“赶紧走吧,回去照顾你夫郎去。”
余茂林八风不动,悠然道,“好久没见孩子们了,怪想念的。”
叶君书瞬间板起脸,“孩子们要晚上才回来,你还想过夜不成?”叶君书现在就不想见他了,忒会气人。
“说不准。”
然后叶君书叫来叶陈氏,让他去库房将昨天刚赐下的御用阿胶挖一半装好拿过来,直接砸余茂林一脸。
“滚滚滚!”
于是余茂林滚了,怀里揣着叶君书的一堆纸,袖口装着半盒阿胶。
这时候的阿胶有价无市,十分难得。
刚好拿回去给他夫郎养身体。
这时候的他哪还有半分留恋,黑着一张脸从叶府出来,叫马夫快点走了。
语气之急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生气。
书房里只剩叶君书一人了,他敲敲桌面,沉吟半晌,虽然茂林不让他插手,但是他还是要关注一下,免得出意外。
茂林去晋江也好,他相信他能看的进自己写的策略,也能看得懂,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参考他的方法因地制宜,以茂林的聪明才智,相信不用几年,就能将晋江发展起来。
这份大功劳,与其拱手让别人,不如让茂林得了,他最高兴。
茂林的目标已经明确了,他的前途还是一片漆黑。
叶君书想到明天就要去翰林院,浑身写满拒绝,实在不想面对。
但是没办法,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叶君书就起来出发去上班了。
这个时候的冰雪还未彻底消融,气温还是挺低的,叶君书坐的是马车,不紧不慢的往翰林院赶。
到达翰林院签了到,叶君书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
一路上看到同僚都微笑着打招呼。
按理说,叶君书在这趟差事里大大的出了风头,还被圣上点名夸奖,还得了丰厚的赏赐,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应该是同僚们巴结的对象。
但事实上却是,叶君书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受到了冷遇。
跟他打招呼的,不是暗藏幸灾乐祸就是阴阳怪气,多数人对他避之不及,直接当看不见。
叶君书就知道,已经开始了。
他的座位,几个月没人打理,积了一层灰。
叶君书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抹布擦干净。
他的座位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叶君书正要跟隔壁同僚说话,对方直接将头埋得更低了。
叶君书只好不为难别人,他们不想沾麻烦,他理解。
不多时,邓鸿远就走进来了,他志得意满,看到叶君书,还十分惊讶的啊一声,“叶编修,你来了?”
虽然邓鸿远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但总算有人搭理他了,叶君书挑起笑容,“是啊,邓编修,你也挺早。”
邓鸿远理理手袖,“嗳,没办法,事情太多了,不积极点,都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完。”
“有事做挺好的,说明掌院看重你。”
“是啊。”邓鸿远得意洋洋的看叶君书一眼,随后难掩幸灾乐祸,“对了,你以前手头的工作都交接给我了。”
叶君书面色不变,微微笑道,“嗯,我知道了。能者多劳,我理解。”
邓鸿远没如愿看到叶君书变脸,不知是觉得无趣还是什么,然后就昂首阔步出去了。
成王败寇,他邓鸿远,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不屑和败者说话!
等邓鸿远走开,叶君书才淡下笑容,直接将他之前交接出去的工作转给其他人,那他不就没事做了?
这马威下的,这是在告诉他,他的前途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吗?如果他还想要前途,就得乖乖听话?
叶君书可不是想退出就退出的,还得看他们答不答应?
那他是妥协呢还是妥协呢?
叶君书心想,上次找书有看到两本挺有意思的书,只是一直没时间看,他先看哪一本好呢?
不过没等叶君书想好去藏先找哪本看,就有人来告诉他,明掌院要见他。
叶君书只好停下纠结,先去见上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君书:真正的清仓,真正的甩货,你不用问价,也不用讲价!只要一张霸王票,只要一张霸王票,就能得到余茂林*1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一张霸王票,余茂林就让你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