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是个beta,谁跟他睡一张床,都不能把他给标记了,在他身上留下信息素。
更别说陈砜是个众所周知的低级alpha。
因此陈砜的一番话,没人可以查证。
大家一致相信他说的话。毕竟这段时间他的确天天出入梁白玉家。
修房子,总要有报酬。
梁白玉是做那档子生意的,出卖身体再正常不过。
可陈砜昨晚要是在梁白玉床上,那梁白玉杀害刘宽的嫌疑不就没了?
形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大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刘婶拍着大腿又哭又闹,她一口咬定是梁白玉杀了她儿子。
老村长让大家都回去,不愿意的直接赶走,他找陈砜问话,“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陈砜说没睡,一直忙,公鸡打鸣才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都不敢往梁白玉那偏转一点。
老村长质疑的眼神扫向梁白玉。很明显是不相信他伺候了陈砜一整晚。
“我跟他很契合。”陈砜低声说。
梁白玉的嘴唇轻张,按着他肩头的那只手就徒然加重了力道,潮湿的汗液浸到了他的衣料里,连带着他那块皮肤都烫起来。
老村长盘算着找两个omega 来检查梁白玉的身体。
睡没睡的,总能查出来。
“村长,我珍惜他,弄得轻,没有留下痕迹。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陈砜个高挺拔,十分刚正稳重,配上他的为人,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老村长瞥了瞥他:“行,我晚点会上山见你爸,跟他聊一聊。”
陈砜面不改色。
老村长没找出破绽,很快就走了。
走之前还警告梁白玉配合后面的调查,不然到时候他会很难做。
人都走没了,家里安静下来,梁白玉垂眼把玩手指上的山芋藤。
陈砜前一刻的沉稳褪得一干二净,他尴尬局促,汗湿手掌不时在迷彩裤上蹭擦一下。
而他另一只手还在梁白玉肩头,忘了移开。
“陈砜。”
梁白玉第一次喊他名字。
陈砜像是站在被风拨动的山林间,嗅到了很多种味道,春夏交替时的味道。
“嗯。”他吸口气,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你怎么扯谎啊。”梁白玉拿开他的手。
陈砜的喉头动了动。
“做人要真诚。“梁白玉叹了口气,”你昨晚哪是在我家睡的。”
陈砜还是不出声,他沉默得犹如一座会呼气的石雕。
“还一直忙,珍惜我,弄得轻,很契合……”梁白玉揶揄的说,“你怎么一套一套的啊。”
陈砜黝黑的面庞发热,臊得眼皮都抬不起来。
“现在好啦,你把自己和我绑一起了,你被我害啦。”梁白玉“哎”了声,“你下次如果生了病,或者你家人身体不舒服,要下山买药,怕是没那么轻松。”
陈砜转过头,正对着他。
“后悔了吧。“梁白玉仰起苍白精美的脸,忧心忡忡,”菩萨,大善人,你心肠太软了,帮人不是这么帮的,连累自己不值当……”
陈砜突然开口:“是你干的?”
梁白玉跟他四目相视,半晌一笑:“不是噢。”
陈砜没再问。
“我只说了不是,你就信了?”梁白玉笑得倒在他身上,“你不再多问几个问题吗,起码也要我发个毒誓吧?”
陈砜答非所问:“堂屋修的墙烂了。”
梁白玉出去看了看,是烂了,不知道被哪个故意踹烂的。
“我先回去,我爸腿不好,走不了路。”陈砜道。
“好。”梁白玉挥手,“你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他拖长了尾音。
陈砜不由得顿住,听他笑盈盈地说,“这次谢谢你啦,菩萨。”
这回梁白玉是真没话讲了。
陈砜便没有再停留。
梁白玉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面,托腮望着门前那棵桃树,他望了很久,眼睛酸涩了才合上眼。
缓了缓,梁白玉起身拍拍西裤上的灰尘,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迎面过来一辆自行车,是不知道从哪来,还是要上哪去的张母。
梁白玉让到一边。
张母没往旁边骑,直冲着梁白玉的方向而来。
梁白玉索性就不动了。
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在他瞳孔里逐渐放大,他眯起了双眼。
自行车撞上他的前一刻,一股力道将他拽开。
他在张母连人带车倒地的响动里扭过头,看向抓着他的男人,惊讶道, “你怎么还没走?”
陈砜皱着眉头:“怎么不躲?”
“忘啦。”梁白玉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你要不要,”陈砜没管张母,他松开拉着梁白玉的手,犹豫着说,“跟我上山?”
梁白玉凑近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村里不太平。”陈砜避开他的问题,“你今天最好躲一躲。”
梁白玉“哦”了声,离他更近,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薄薄的唇上:“那明天呢?”
“明天的事,明天说。”陈砜后仰头,一板一眼道。
“有道理。”梁白玉的眼睛弯成月牙,“那你带我回家吧。”
陈砜愣住。
“改变主意了?”梁白玉笑容不变。
“不是。”陈砜转过身,“走吧。”
梁白玉跟着陈砜上了山,他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
陈砜进门就给梁白玉打水,让他洗手。
梁白玉途中摔了一跤,手上擦伤了,伤口里还有细泥和碎草屑,他把手伸进翘皮的蓝色塑料盆里。
陈砜将毛巾放到旁边,自己忙去了。
梁白玉洗好手,无所事事的找了个凳子坐着,没一会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他是在一阵饭香里醒来的,意识清醒了,身体却懒得动。
直到陈砜喊他吃饭。
陈砜没上桌,他端着碗去屋里照顾他爸。
梁白玉一个人吃的午饭,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逗脚边的小黑狗玩。
“你和我很熟吗,就往我这凑。”梁白玉伸出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它,“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小黑狗两只爪子搭在他被树枝刮花的皮鞋上面,脑袋蹭他裤腿。
“讨好我做什么,”梁白玉弯腰,做出要抱它的手势,却只是摸了摸它,“傻狗。”
屋里传出清脆声响。
小黑狗冲着关闭的门叫个不停。
梁白玉安抚地挠挠它的下巴,站起来往外走。
“啊呀,”他停下来,自言自语着说,“我得把我自己吃的碗洗了,不然多不礼貌。”
陈砜不清楚门外的事,他把墙边的簸箕笤帚拿过来,清理地上的碎片和饭菜。
“我叫你别去找他了,你倒好,跑下山替他出头。”陈富贵气得直拍桌子,“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还把人往家里带,你可真了不起,儿子,你厉害啊,”陈富贵笑出了声,他把柜子上的日历本砸出去,“你现在就给我挖坟去!我死了一了百了,省得看你犯蠢!”
陈砜将日历本捡起来,擦掉上面的饭粒。
“你从小到大扯过几回谎?啊!”陈富贵一张脸青里泛灰,“现在为了那么个人,一次扯几个慌,你就不怕你妈从地底下跑上来骂你?”
陈砜扫好地,开了口:“他是无辜的。“
“你又知道了?“陈富贵看儿子的眼神像看一个往火坑里跳的盲人,他心惊肉跳,很不安,“那孩子说的你就信?你们是认识几十年了还是几辈子了啊,知根知底什么都一清二楚?”
陈砜提着簸箕往门口走。
陈富贵气过了头,不乱吼了,他冷哼道:“别想你老子我跟你串通一气,等村长来了……”
“爸,这不是小事。”陈砜绷着脸打断,“你不帮我,他会被带走。“
“带走就带走,真不是他干的,派出所的人自然会放了他,轮不到你救苦救难普渡众生。“陈富贵说。
陈砜摩挲草编的笤帚把手:“我怕派出所的人还没来,他就生死不明。”
言下之意是,遇害了,尸体都找不到。
屋里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陈富贵说:“叫他进来!”
“过会儿。”陈砜打开门,“他还在吃饭。“
末了说:“我去给你重新盛一碗。“
“谢谢爸。”
陈砜关上门时说了一句。
陈富贵瘫在床头,细想去年给祖宗上坟的时候是不是少磕了头,老陈家才会招惹那尊煞星。
不行,他还得再撑一撑,必须把儿子拖离火坑。
明年就给儿子张罗对象,把婚结了。
陈砜没在堂屋见到青年,他快步出去,循着水声去厨房。
梁白玉在洗锅,灶台上都是水,乱糟糟的,他回头看陈砜,娇软着笑:“我把碗洗了,顺便洗一下锅。”
陈砜走到水槽边,把笤帚里的垃圾倒进桶里:“放着吧,别洗了。”
“噢。”梁白玉很识趣的退开,“你家洗锅的东西挺好用的。”
“是晒干的丝瓜瓤。”陈砜说。
梁白玉拿抹布擦手上的水迹,灶台那里响起男人的问声,“为什么不吃了?”
“饱啦。”梁白玉把抹布放下来,“那我就……”
“锅里还有汤。”陈砜突然出声。
梁白玉走到他背后,踮起脚在他左耳的阻隔扣上吹了口气:“你确定?“
“喝点吧,暖暖胃。“陈砜揭开灶台上的另一个锅,清淡的菜汤味扑了上来。
汤里就一点青菜,指甲盖大小的生姜,没别的了。
陈砜盛了一碗汤放到灶台上:“温的。“
梁白玉端起来喝两口,他放下碗,从口袋里拿出那串蔫了吧唧的山芋藤手链。
陈砜正要给他爸盛饭,手就被拉住。
说是拉,不如说是挑勾。
就用的一根手指。
梁白玉把山芋藤手链戴到他腕部,松松的打了个结,笑得满意又好看:“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