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砜与梁白玉碰杯, 他一口就喝了小半杯,让他慢点喝。
“事儿,我练过的。”梁白玉洋洋得意, 呼吸里有辛辣的酒气,“千杯不醉。”
陈砜问:“什么练酒量?”
“想知道啊。”梁白玉拖了拖尾音,狡黠地眨眨眼,“不告诉你。”
陈砜低头吃菜。
梁白玉转小酒杯:“你不唱生日歌呀。”
陈砜咽下口中的食物,侧过脸。
“我次过生日, 还是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梁白玉的声音里透怀念,“我母亲不是这里,她出生在北方的一座城市,家教很严, 各种都要掌握, 那她又聪明肯学,就很厉害,什么都,她每年都给我做小蛋糕,周围有一圈软糖。”
“我父母给我唱生日歌, 母亲起头,父亲跟唱,他们说要给我唱到十八岁, 以后换我唱给他们听。”
梁白玉往椅背一靠:“好想再听听啊……”
陈砜把筷子放下, 神情有几分慎重:“那我,唱一句?”
梁白玉转头陈砜,他似乎是在隐藏自己的期待,又像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在意。
耳边响起了歌声, 低低沉沉的,既朴实纯粹,又有男味的磁性。
——唱歌的,和听歌的,都有自己的故事。
陈砜说唱一句,却唱完了整首。
桌的饭菜都冒热气,生活味很浓郁。
梁白玉的眼睛遗像的父母,他像是进了另一段时光里,安安静静的待。
“你父母的坟,不在山吧。”陈砜蓦地开口,目光落在青年的后脑勺,“要是你想把坟迁回,我可以……”
“已迁啦。”梁白玉打断。
陈砜愕然,迁坟的工作量那么大,一个怎么弄得了?
除非……
尸棺都了,不在了。
所谓的迁坟,就是挖个坑,放点过世之生前的物品进去。
让活的能有个祭拜的地方。
“就是你想的那样。”梁白玉抠左手腕部的膏药贴边边,怅然道,“我回晚啦。”
“他们不怪你的。”陈砜突兀道。
梁白玉揶揄地轻哼:“你哄小娃娃呢,这种话我信你才怪,晚了就是晚了。”
末了,他的唇角耷拉下去,“他们要是不怪我,怎么一次都我梦里我。”
陈砜的心口一堵。
气氛很压抑。院子头有脚步声路过,是扛电瓶去河里打鱼的村民回了,嘴边一根烟,手里拎鱼篓,几条混子在里头半死不活。
那股鱼腥钻进了门缝,穿过小院,往堂屋飘,秀存在感。
坐在桌前的两谁都理它。
“都说我像我母亲,实际是侮辱了她,我哪像了啊。”梁白玉的脸一直朝遗像。
陈砜沿他的视线打量其中一张遗像,那面的女很年轻,风华茂,有极其艳丽的美感。
但她的眼里有一丝低俗轻佻,只有智慧与神性,是个又纯净又温柔的。
“我觉得像。”陈砜说,“你们都不属于这里,但又属于这里。”
梁白玉终于转过脖颈,将视线放在他身,唇一扬,笑对他竖起大拇指:“文化。”
陈砜低咳了声。
“哎哟,还害羞啊。”梁白玉笑得更欢,状态恢复成了平时那样。
陈砜握住筷子:“吃饭。”
“你吃你的。”梁白玉喝了口酒,他舔掉嘴边的酒液,支下巴,眼睛弯弯地过去。
陈砜吃几口饭,喉头滚了滚,他压嗓子,粗声道:“别了。”
“哈哈哈!”梁白玉笑得东倒歪,眼尾生理性的红,像揉碎了的桃花瓣汁映在了面。
梁白玉喝酒不脸,喝几口都一个样,他的酒量是的好。
陈砜喝酒脸,刚毅的面部跟脖子耳朵都烧起了,他一次次回应梁白玉的“干杯”,不知不觉一杯酒下肚。
“好啦,吃饱喝足。”梁白玉单手揉了揉,他慵懒地站起,对陈砜摆了个绅士的谢礼手势,标准又高贵,“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陈砜挺背部坐在凹凸不平的板凳面,他半点儿反应,深邃有神的双眼直。
“不是吧,”梁白玉伸手在他眼前挥挥,“这就醉啦?”
陈砜呆呆的,一动不动。
“醉了都这么实。”梁白玉把手放在男肩头,半靠去, “那你怎么回去啊?”
说话时,指尖在他的阻隔扣划了一下。
陈砜身子一震,整只左耳麻。
“还是有反应的嘛,我扶你去洗把脸。”梁白玉把垂下的丝往后拨,左手去拉男健壮的胳膊,“清醒了就回家,好不好啊,实。”
半天都把拉起。
太沉。
肌肉还硬得跟石头似的。
梁白玉把手伸到男跟前,嘟囔道:“我拉你拉的手都疼了。”
陈砜的眼睑动了动,低眉去那双手。
纤细白,指节泛红。
“自己起吧。”梁白玉收回手,放进了裤口袋里。
陈砜起,他抬头,被酒精熏染的面部神情严肃:“不是。”
“什么不是?”梁白玉散漫地问。
陈砜宽热的胸膛随呼吸起伏,有汗从他黝黑的后脖子淌进迷彩服领子里,他忍掉一个酒嗝,身的阳刚气息很重。
“我不实。”陈砜说完,重复了一次,“不实。”
好像偷偷做了什么令自己不耻的事,他垂下眼睛,两手难情的握住,卷起的袖子下小臂肌肉线条充满野性,很有男气概。
梁白玉怔了怔,院门突然被敲响了,他蹙了下眉心,仰望他的男说:“我出去一下,你坐别动。”
门不是村里哪个事找事,是赵文骁。
“今天是你生日吧。”赵文骁给他开门的梁白玉,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梁白玉掀了下眼皮。
“我刚刚想起的。”赵文骁有一点自责,他见梁白玉反应不大,惊讶道,“你自己忘了?”
梁白玉说:“忘。”
“我只是想到,”他笑了起,“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以前你每次过生日,都喊我你家吃饭,我晚还跟你睡一块,我们挤一个被窝,盐水瓶捂脚。”赵文骁感叹,“我在头不怎么想小时候的事,自从回后跟你一重逢,我就是回忆这个那个。”
“不说了,这个你拿,给你的生日礼物。”赵文骁把手的小袋子递过去。
梁白玉伸手去接。
赵文骁他有要打开袋子的迹象,边让他。
梁白玉了。
袋子里有一个深红色的小绒面盒子,打开是一块精致的手表,明亮的蓝色调。
“我你总是拿的那块都旧了,表盘划的很严重,表带也,就想你肯定喜欢手表。”赵文骁温声说。
梁白玉承认,也反驳,他把玩手表,幽幽道:“女士的呀。”
赵文骁有一瞬的诧异,他似乎料到梁白玉能一口说准。
毕竟手表虽然是女士的,但无论是款式色彩,还是设计都不明显。
“对,女士的,我一个生意的朋友送的,回村的时候顺带回了。”赵文骁解释了句,说,“你手腕细,戴合适,颜色也衬你。”
梁白玉把手表连同小盒子一起塞进袋子里。
赵文骁弯腰靠近他点:“白玉,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味道这么大。”
“一杯吧。”梁白玉说。
赵文骁的视线越过他,往的堂屋门方向扫去,试探询问:“你屋里有?”
梁白玉一笑:“要是有,我还有空给你开门?”
赵文骁:“……”他嗅了嗅梁白玉的气息,嗅到一点别的信息素。
梁白玉把袋子还给他:“礼物我就不收了,心意到了就行。”
赵文骁的面色很明显的差了一截,态度却是相反的低声下气:“是不是因不喜欢……”
“想什么呢。”梁白玉无奈地瞪他一眼,叹口气,“是手表太贵重了。”
赵文骁还想让他收下:“不值几个钱。”
“这谎扯的,礼物跟情谊不挂钩,你要是想送,明儿给我搓个泥巴吧。”梁白玉不等赵文骁回应,就懒懒的转移话题,“杨鸣怎么样?”
“睡了。”赵文骁的大背头就跟定住了一样,这儿都乱,蜡味挺浓,“明天他就能回自己家。”
梁白玉轻笑:“你让我对alpha刮目相。”
“也有他的作用吧,他很抵触本能,一直在自我较劲拉扯。”赵文骁的话里含欣赏。
梁白玉的唇间若有似无地溢出一声呢喃:“是个好孩子,苦了他了。”
“回去吧,早点睡。”
梁白玉送走了赵文骁,他把院门一合,木栓从这头推到那头。
“烦啊……”
梁白玉在院里站了,慢慢悠悠的回到堂屋。
男还坐在板凳面。
梁白玉走过去:“干嘛呢,裤子粘板凳了吗?”
陈砜木讷:“你叫我不要动。”
梁白玉忍俊不禁,他摸摸男很短很硬的头:“听话。”
“那在起吧,我带你去洗脸。”梁白玉说困就困,精神萎靡了好多。
陈砜撑桌面起身。他站得很稳,有摇晃,醉也是醉。
“你当过兵?”梁白玉他一副下一刻就要立敬礼齐步走的样子,好笑地问。
陈砜点头:“当过。”
梁白玉“噢”了声,还是朋友扯闲篇的轻快语气:“那你是因什么退役的?”
“个原因。”陈砜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反射性的感受到了不舒服。
梁白玉趁机刨根问底,他拉了拉陈砜的迷彩服套,把面的褶皱拉平,抬眸笑。
陈砜跟他对视,一向坚定沉稳的眼神因酒精变得迷离。
灯绳被风吹得晃了一下。
灯泡跟晃。
光影在梁白玉的身跳舞,宛如电影里的一帧,泛淡黄朦胧的色彩,如梦似幻。
陈砜一瞬不瞬地,他喉间出干咽唾沫的声音,像大山深处的动物捕猎时带动的腥风。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啊?”梁白玉问出之前问过的问题,眼角眉梢浮起一抹妖媚又亲密的韵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不好嘛。”
陈砜抿的薄唇划开一个弧度,他第一次在梁白玉面前笑了。
牙齿很整齐,笑起很好,憨憨的,还带一丝单纯的孩子气。
梁白玉愣然之际,男用烧红的眼紧紧盯他,抬手取下左耳的阻隔扣。
然后,
对他低下了黑色的脑袋。
“你闻。”